■作者：涧下水长流 ■素材：张建军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张建军，是青山县杨家村人。从小，我就跟着奶奶相依为命。说起我的身世，村里人都知道：我爹是在我三岁那年，在工地干活时出了事故，我娘随后也郁郁而终。从那以后，就剩下我奶奶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我拉扯大。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我十岁那年，我就跟着奶奶去地里干活了。我们家在村尾有几亩薄田，种些水稻和蔬菜，虽然不富裕，但好在也能勉强糊口。

那是1984年的夏天，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情形。那天阳光明媚，我正在村口的河边除草。说是河，其实是一个深潭，听老一辈说，这个深潭据说有三丈多深，每到夏天，潭水清澈见底，但却暗流涌动，村里人都不敢在这里游泳。

就在我专心除草的时候，忽然听到“扑通”一声，紧接着就传来一阵惊慌的喊叫声：“救命啊！救命啊！”我抬头一看，只见潭水中冒出一个人影，正在拼命挣扎。

那是一个女孩子，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在水中不停地扑腾。我一看情况不妙，也来不及多想，立刻跳进了水里。那个深潭的水确实很深，而且暗流湍急，我好不容易才游到那个女孩子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怕，我来救你！”我对她喊道。可是她已经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本能地抓住我的胳膊。这一下可不得了，我们两个人都被往下拽。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往岸边游去。

就在这时，我的左腿突然抽筋了。那种钻心的疼痛让我差点松开手。但我知道，如果这时候松手，这个女孩子就完了。我咬紧牙关，忍着剧痛，继续往前游。

终于，在我几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我摸到了岸边的石头。我用力把女孩子推上岸，自己却因为体力不支，被暗流卷了下去。

我记得我沉入水中的那一刻，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只有水流的声音。我想，这下完了，可怜我奶奶就剩下我这一个亲人了。就在我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我感觉有人拽住了我的头发，把我拉了上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岸边，周围已经围了不少村民。我看到那个被我救起的女孩子，正跪在我身边哭。她穿着湿漉漉的白色连衣裙，头发还在滴水，但却显得那么清秀动人。

“谢谢你救了我！”她抽泣着说，“我叫柳梦竹，是李家村的。”

我想回答她，但一开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火辣辣地疼。这时候，我看到村支书王德贵也赶来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柳梦竹，脸色变得很难看。

“张建军，你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把人家姑娘拖进水里？”王德贵的话让我愣住了。

“不是的，是他救了我！”柳梦竹赶紧解释道，“我不小心掉进水里，是他跳下来救我的！”

但王德贵根本不听解释，反而对周围的村民说：“你们都看到了吧？这个没爹没娘的野小子，居然敢对外村的姑娘动手动脚！”

我躺在地上，又气又急，可是浑身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这时候，马翠花也凑了过来，她是村里最爱嚼舌根的人。

“就是就是，我刚才远远地看到了，是张建军先动手的！这种没人管教的孩子，早就不学好了！”马翠花添油加醋地说道。

我看着柳梦竹急得直掉眼泪，想解释却又无能为力。这时候，我奶奶也闻讯赶来了。她一看到我躺在地上，立刻扑了过来。

“建军啊，你这是怎么了？”奶奶颤抖着声音问道。

“奶奶，不关您孙子的事！”柳梦竹抹着眼泪说，“是我不小心掉进水里，是他救了我！他是个英雄！”

但王德贵和马翠花的话已经在村里传开了。人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鄙夷和厌恶。我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中飘过的白云，心里又气又难过。

从那天起，我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虽然柳梦竹一再解释，但村里人还是相信了王德贵他们的话。每次我走在村里，都能听到背后的窃窃私语。

“就是这个没爹没娘的野种，居然敢对外村的黄花闺女下手！”

“听说那个女孩子家里可不得了，是做生意的，在县城都有店铺呢！”

“这下可好，咱们村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更让我难过的是，那次落水之后，我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我的左腿经常会莫名其妙地疼痛，有时候疼得我整夜睡不着觉。

奶奶心疼我，带着我去县医院看病。医生说是救人时用力过猛，伤到了筋骨，需要好好调养。但我们家哪有钱看病？为了给我抓药，奶奶把家里仅有的几只鸡都卖了。

就在这时，柳梦竹来看我了。她给我带来了一些补品和药材，说是她爹娘让带来的。我本来不想收，但架不住奶奶的坚持。

“建军，我知道你救了我。”临走时，柳梦竹红着脸说，“等我们长大了，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我摇摇头：“我不图什么报答，你好好的就行。”

但柳梦竹却固执地说：“不，我记住了。我一定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好人！”

那年的秋天，我的腿伤还没好利索，家里又出了变故。奶奶因为常年操劳，再加上为我的事操心，突然病倒了。那天早上，我发现奶奶躺在床上起不来，浑身发烧。

“奶奶，我带你去医院！”我说着就要背起奶奶。

“傻孩子，家里哪有钱看病？”奶奶虚弱地说，“我休息两天就好了。”

但我知道奶奶的病不是小事。我四处借钱，可是因为之前的流言蜚语，村里人都不愿意借给我。无奈之下，我只好去找村支书王德贵。

“呦，这不是咱们村的‘英雄’吗？”王德贵冷嘲热讽地说，“怎么，现在知道找我了？”

我咬着牙，把头深深地低下：“求求您借我点钱，我奶奶病得很重。等我打工赚了钱，一定还您！”

王德贵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们家还有什么能抵押的？那几亩地？”

我心里一惊。那几亩地是我家的命根子，要是没了地，我和奶奶以后怎么活？但看着奶奶越来越重的病情，我只能点头答应。

就这样，我背着奶奶去了县医院。医生说奶奶是心脏病，需要住院治疗。为了赚钱给奶奶治病，我开始在建筑工地上搬砖。每天天不亮就去工地，一直干到天黑。虽然左腿还会隐隐作痛，但我咬牙坚持着。

那时候，我经常能看到柳梦竹来医院看望奶奶。她总是带着水果和营养品，有时候还给我带些饭菜。每次看到她，我心里就暖暖的，但又觉得配不上她。

“建军，听说你在工地上干活？”有一天，柳梦竹担心地问我。

“嗯，总要赚钱给奶奶治病。”我低着头说。

“可是你的腿。。。。。。”

“没事，我能挺住。”我勉强笑了笑。

柳梦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轻地说：“你要照顾好自己。”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奶奶的病情渐渐好转了。但王德贵借给我的钱还是没能还上。他开始天天来我家催债，威胁要收回我家的地。

这时候，我突然发现家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些钱。奶奶说是邻居周婶子借给的，但我去感谢周婶子时，她却一脸茫然。我心里有了猜测，但什么也没说。

1985年春天，我听说柳梦竹要去深圳了。她爹在那边开了家公司，让她过去帮忙。临走那天，她特意来找我。

“建军，你要好好的。”她说着，眼圈有些发红。

“你也是，到了那边要照顾好自己。”我强装镇定地说。

“我会回来的。”她看着我，眼神坚定，“等我学成回来，一定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我摇摇头：“别想那些了，你要过得开心就好。”

柳梦竹走后，我的日子还是那样艰难。王德贵还是经常来找我要债，但每次来要债时，都会莫名其妙地少要一些。我心里清楚，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帮我，但我不知道是谁。

那时候，我开始琢磨着要做点什么。我注意到我家后山的土壤特别适合种水果，就开始学习果树种植。我把能找到的所有关于种果树的书都看了个遍，又经常去县城找有经验的果农请教。

我从县城的果苗基地买来了几十株果树苗，白天在工地打工，晚上就在后山开荒种树。那时候，村里人还是对我指指点点，但我已经不在乎了。我知道，只有把日子过好了，才能让那些流言不攻自破。

奶奶见我整天忙得不着家，心疼得直掉眼泪：“建军啊，你这是何必呢？咱们种几亩地，虽然不富裕，但也能过日子啊！”

“奶奶，您放心，我有分寸。”我一边擦着汗，一边安慰道，“这山坡的土质特别适合种果树，再过几年，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果树种下后，我每天都要去山上查看。浇水、施肥、修剪枝条，我都是一点一点学来的。有时候干到深夜，整个山上只有我一个人，抬头就能看见漫天的星星。那时候，我总会想起柳梦竹，不知道她在深圳过得怎么样。

时光飞逝，转眼就是三年。我种的果树开始结果了，第一年的收成虽然不多，但品质特别好。我骑着自行车把水果送到县城卖，居然比别人的价格要高出一倍。

慢慢地，我的果园有了名气。不仅村里人来买果子，就连县城里的水果商贩也经常来收购。我开始扩大种植面积，又租了几亩山地，种上了不同品种的果树。

1990年的时候，我的果园已经有了规模，每年都能赚不少钱。我把欠王德贵的钱还清了，又给奶奶修了新房子。村里人看我的眼神也渐渐变了，有些人甚至开始叫我“果园张老板”。

但就在这时，奶奶的病又犯了。这次比上次更严重，我连夜把她送到县医院，可还是没能留住她。临终前，奶奶拉着我的手说：“建军啊，奶奶对不起你，没能给你找个媳妇。。。。。。”

“奶奶，您别说了，您好好养病。”我强忍着泪水说。

“建军，奶奶知道，你这些年一直记着那个柳家丫头。”奶奶喘着气说，“她是个好姑娘，要是能等到她回来。。。。。。”

奶奶的话没说完，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我跪在病床前失声痛哭，心里又悔又恨，恨自己没能让奶奶享几天福。

奶奶走后，我更加拼命地干。我的果园越来越大，品种也越来越多。我开始研究果树种植技术，还专门从外地引进新品种。每到收获季节，我的果园里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这些年，我断断续续地听说柳梦竹的消息。听说她在深圳做得很好，开了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生意做得很大。有时候，我在县城的街上，会看到开着豪车的生意人，就会想起她现在的样子。

日子就这样一年年过去，转眼到了2004年的春天。这一年的果树开花特别好，我估摸着又是一个丰收年。那天早上，我正在果园里修剪枝条，突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张建军！”

这声音让我浑身一震，手里的剪刀都掉在了地上。我慢慢转过身，看见一个穿着简单却很优雅的女人，站在果园的小路上。二十年过去了，她的容貌虽然有了变化，但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

“梦竹。。。。。。”我喃喃地叫出这个藏在心底二十年的名字。

她朝我走来，步伐从容而坚定。我注意到果园门口停着一辆豪车，显然是她的。阳光照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中。

“我等你回来。”我突然说出这句话。

她愣了一下，随即眼里涌出泪花：“不，是我在等你。这二十年，我一直在等你。”

原来，这些年她一直在关注着我。那些突然出现在家里的钱，那些莫名其妙少掉的债务，都是她暗中安排的。她通过各种途径打听我的消息，知道我种果园，知道我照顾奶奶，也知道奶奶去世的消息。

“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我轻声问道。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当年救我的人，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她擦着眼泪说，“我要用我的成功，来证明你的清白。”

这时候，我们听到村口传来议论声。原来村里人都看到了她的豪车，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那不是柳家那个闺女吗？”

“听说她在深圳发了大财，开了好几家公司呢！”

柳梦竹看着围观的村民，突然提高了声音：“二十年前，就是这个人，不顾生命危险救了我。他不是什么流氓，他是一个英雄！”

村民们愣住了，特别是当年最爱嚼舌根的马翠花，脸涨得通红。那个总是刁难我的王德贵，更是躲在人群后面，不敢露面。

“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着他。”柳梦竹继续说道，“看着他如何用双手创造奇迹，把这片荒山变成了果园。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他比那些整天嚼舌根的人要强得多！”

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二十年了，她不仅没有忘记我，还一直在默默地守护着我。

“建军，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她转过头，温柔地看着我，“你的果园我也入股，我们一起把它经营好，好不好？”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为了我等待了二十年的姑娘，突然感觉鼻子一酸。阳光下，我们的影子慢慢重合在一起，就像命中注定的那样。

果园里，春风吹过花海，带来阵阵清香。二十年的等待，终于在这个春天有了回应。那些曾经的流言，那些曾经的伤害，都随风而逝。留下的，只有这份历经岁月沉淀的真挚情感。

日落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果园里，给每一片树叶都镀上了一层金边。我和柳梦竹坐在果园的小凉亭里，看着满园的果树，和远处起伏的山峦。

“这二十年，值得吗？”我轻声问道。

她靠在我肩上，轻声说：“遇见对的人，什么时候都值得。”

山里的晚风吹过，带着果树花的香气。我知道，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