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邓稼先,大家可能会想起这张他与杨振宁的合影。照片拍摄于1986年6月,离他去世已不到两个月。当时,62岁的邓稼先因遭受核辐射罹患直肠癌,正在北京301医院接受治疗。杨振宁和他是发小,来医院看望他时拍下这张照片。
照片上,邓稼先嘴角还有血迹,那是他手术后身体不断出血的原因。
从1958年起,邓稼先就进入第二机械工业部第九研究院工作。1979年,邓稼先任核武器研究院院长,投入到对原子弹和氢弹的研究,作出重大贡献。
在一次核试验中,邓稼先不小心受到辐射,此后身体每况愈下,但他仍坚持工作。
1985年7月31日,邓稼先在妻子许鹿希的陪同下,到301医院做检查,发现得了直肠癌。
邓稼先患病,让时任国防科委主任的张爱萍上将十分担忧,他甚至在检查结果没出来时,在医院坐等,直到知道真相。
聂荣臻元帅对邓稼先的健康状况也非常关切。让张爱萍将军亲自主持治疗方案讨论会,并再三叮嘱,要千方百计把邓稼先的病治好。
1985年8月10日,邓稼先做了第一次大手术。
手术后第4天,他就开始在病房工作了,病房俨然成了他的办公室、会议室,同事和下属来往穿梭,各类资料堆满床头,让许鹿希既心疼又无奈。
这期间,邓稼先请九院(核工业部第九研究院)副院长于敏来到病房,一起讨论我国核武器发展的设想,并提议二人联名起草一份给中央的建议书。
邓稼先认为,中国是世界大国,也应该是核武器大国,因此,别的国家有的核武器我们要有,他们没有的我们也要有,这样才不至于落后挨打。
二人经过反复商讨,终于写成了有关我国核武器发展的意见书。邓稼先嘱托妻子把它交给聂帅,并郑重地说:“你要把这个建议书拿好,它甚至比我的生命还要宝贵。”
我们不知道邓、于二人在建议书中写了什么,因为它至今还是绝密。但今天来看,这份建议书的重要性怎么评价都不过分——
1996年9月10日,联合国大会以压倒性多数票,通过了《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邓稼先和于敏用富有战略性的眼光,为我国争取了十年宝贵的核试验时间,让我国在世界全面禁止核试验之前,达到了实验室模拟水平,加快了我国的核试验步伐。
可是回家后,他仍然闲不住,整天想着工作上的问题,每天还要动笔写上一段。
许鹿希怕他闷得慌,就带他出去走走,还陪他逛了一次地坛庙会。
邓稼先从小就爱逛庙会,对那里的小吃、糖人、不倒翁念念不忘,直到自己成了老人也依然如此。
那次逛庙会,这位大科学家像小孩一样,兴奋地这看看,那摸摸,还在小摊上吃了三个春卷,三个艾窝窝,买了一个不倒翁,还买了两个宜兴产的汽锅,准备回家做汽锅鸡。多买的一个,是准备送给也爱吃汽锅鸡的于敏。
邓稼先爱看京剧。遇到好的剧目,总要想方设法买票去看。他对京剧知识的掌握和了解,不亚于专业的戏剧评论家。
他也爱看中国女排比赛。每逢有比赛,哪怕是半夜开播,他也要爬起来打开电视,看完为止。
有一次,中国女排在北京工人体育场和日本女排进行比赛,他想尽办法没搞到票,十分着急。许鹿希劝他身体不好,就不要去了。可邓稼先坚决不同意,说:我有办法!
他跑到体育场门口等着,见人就问有没有多余的票。直到开赛前几分钟,才碰到一个人说多了一张票。邓稼先要给票钱,那人看他身上挂着引流瓶,知道是个病人,就把票送给了他。
那场比赛,中国女排大胜,邓稼先十分高兴。
回来后他对妻子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如果不去,就看不到这场精彩的比赛了,那多遗憾!郎平的扣球太棒了,一锤定音!那劲头就像我亲自扣球一样,开心极了!”
这些生活中小插曲,都是发生在他癌症手术后在家休养期间,让人们看到了这位伟大科学家的普通人性情竟也这样可爱。
1985年5月16日,邓稼先又做了第二次大手术。这次手术也很成功,可是他体内的癌细胞已经开始转移,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在病房里,他更关心的还是工作问题。同事们不忍心来打扰他,却又不得不来,既要请示工作,又要求教问题,很多事情甚至还需要他拍板。
第二次手术之后,邓稼先还不忘核废料的处理问题,这是他考虑很久的一项工程。
一次,有一位省长来看望他。他叮嘱说:
“你们省的核废料一定要用某种方法处理好再深埋,即便发大水也冲不走,这样可保证老百姓不受污染。”
得知省长已经按他说的方法处理了核废料,邓稼先高兴地说:
“等我出院后,要研究变废为宝的问题,把核废料使用上。一定要把这项研究搞好,为亿万人民造福。”
可是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第二次手术时,癌细胞就已经转移到手术刀无法切除的位置。身体的过度虚弱,让邓稼先自己也知道时日无多。他无法再考虑更多工作上的问题,却又对工作充满渴望。
1986年7月15日,万里代总理来医院看望,告诉他,国务院准备授予他全国劳动模范称号,这是“七五”期间,国家第一个全国劳动模范。
两天后,李鹏副总理来到病房,授予他全国劳模的奖章和证书。
这一天,邓稼先吃了加倍的止痛药,穿上平时最爱穿的灰色中山装,刮了胡须,梳好头发,郑重地接过李鹏副总理授予的奖章和证书。
“核武器事业是成千上万的人的努力才能取得成功的,我只不过做了一部分应该做的工作,只能做一个代表而已。”
他还说:
“我争取早日康复,早日做些力所能及的科研工作,不辜负党对我的期望。”
可是丹心终未改,壮志却难酬。1986年7月29日,邓稼先全身大出血,在女儿典典怀中与世长辞,终年六十二岁。
临终前,他只说了一句话:
“我——死而无憾!”
张爱萍将军在致邓稼先的追悼词中说:
他的名字虽然鲜为人知,但他对祖国的贡献将永载史册!
一位国家领导人说:
“邓稼先是我国科技工作者的典范,我国科技工作者的骄傲,也是祖国的骄傲,中华民族的骄傲。他的品质和功绩将受到世世代代人民的学习和敬仰!”
邓稼先先生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