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政治两极分化,皇权呈现衰落之势。桓、灵帝时期更为严重,宦官与外戚勾结,皇帝形同虚设,严重阻碍了士人阶层的进仕之路,使得士族与宦官的冲突日益严重。又因为士族对宦官集团进行了一系列不理智的打击,最终导致了党锢之祸的爆发。
东汉历史上一共经历了两次党锢之祸,一次是延熹九年,一次是永康元年底,虽然都是宦官与士族的冲突,但其兴起的原因和涉及的人群都不尽相同,带来的影响也有很大差别。
党锢之祸发生的背景东汉政权持续两百多年,和帝继位之后,窦太后临朝听政,宦官和外戚开始逐渐介入朝政。到了桓、灵帝时期,宦官的势力达到鼎盛,这些宦官“举动回山海,呼吸变霜露”,常擅自专权,培养自己的势力,扰乱朝堂,败坏朝纲,使得当时朝局动荡,臣心不稳,百姓也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当时的宦官亲党遍及州郡,常恃强凌弱,巧取豪夺,比如宦官的亲族兄弟侯参做刺史时,“民有丰富者,辄诬以大逆,皆诛灭之,没入财物,前后累亿计”,可想而知当时的政治有多黑暗。
除了内政腐败,当时还频发天灾,仅桓帝即位到党锢之祸发生前的20年里,水灾、地震、旱灾及各种疫病就累计达27次,使得当时国库空虚,百姓极端贫困。即使是这种国情之下,宦官却穷奢极欲,使得民与官之间的矛盾更加明显。
而且当时外患不断,周边常有少数民族入侵作乱,为了平叛,政府甚至削减朝臣俸禄来筹措军资。不少贪官为了能维持自己奢靡的生活,便对百姓变本加厉的剥削,使得双方的矛盾更加尖锐,斗争也在意料之内。
汉武帝时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使得儒学从少数向大众普及,这种普及让士人阶层不断扩张,无论是人数还是士人的品质都在飞速增长。由于前期统治者对儒家的尊崇,使得士人的权力和地位也在逐渐提高。
到了东汉时期,士人阶层在国家政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比如当时就有“四世三公”、“家世传业”、“世仕州郡”这种世代掌权的大族。而到了东汉后期,皇位常常易主,继位者又多年幼者,所以对儒学的信仰度也逐渐下降,使得士族与皇帝的联系开始渐行渐远。
后来宦官和外戚轮流把持朝政之后,就开始逐渐切断士人的进仕之路,尤其是宦官,原本就没有什么政治格局,一旦得势之后,便借权四处安插亲信,使得当时“子弟支附,过半于州国”,更加激化了士族与宦官的矛盾。
党锢之祸的起因分析一) 两次党锢之祸的相同点
1. 权力分配不均导致矛盾激化
汉武帝之后,习儒成为了参政的先决条件。而到了东汉后期,宦官把持朝政,大肆排挤士族,儒者在官员中的占比开始减少,使得士人在朝堂中的地位和权力显著下降。
而士族的存在本身就具有两面性,他们一边从统治者那里取得权力以把控百姓,一边又以皇权的监督者自居,想要代表社稷的良心,弘扬“拯救黎元”的观念,这使得他们和皇权之间本身就存在不可避免的矛盾。
由于他们无法直接向统治者索权,于是当政治腐败之时,他们便可以借由宦官“窃持国柄,手握王爵,口含天宪”来瓦解宦官阶层,以达到扩充自身权力的目的,但宦官集团说白了也是皇权的衍生物,攻击他们也相当于刺激皇权,这本身就有风险。
尤其是清议之风兴起后,士族的影响力开始空前膨胀,甚至脱离中央控制,这对统治者来讲是绝对不允许的。而第一次党锢之争之后,李膺的声誉不减反增,甚至出现了“天下士大夫皆高尚其道,而污秽朝廷”的现象,这对皇权来讲是一种不可小觑的威胁。
2. 政治格局不同产生主张分歧
除了争权之外,宦官集团和士族本身就具备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宦官阶层大多出身低微,眼界和格局都无法和文化素养较高的士族相比,更不要谈治国大略和政治信仰了,对宦官阶层而言,掌权的第一步便是大肆满足自己的私欲。
而出身大家的士族则不同,他们的主张有三个,一是主张皇帝亲贤臣远小人,广开言路;二是主张积极选拔优质的地方官员,完善吏治;三是主张罢黜鸿都门学。而这些主张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最终目的还是通过排挤宦官政权使得中央大权回归士族。
二) 两次党锢之祸的不同点
1. 党锢发生的时机
据《后汉书》记载,第一次党锢之祸发生是源于宦官党羽张成教子杀人,而河南尹李膺不顾大赦仍将其子处死,随后宦官便教唆张成弟子牢修以此为由,上书告李膺与士族“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使得皇帝之怒,才有了第一次的党锢之祸。
不难看出,第一次党锢之祸的发生是具有一定的偶然性的。对皇帝来讲,宦官擅用私权虽然可恨,但是士族结党营私才是最不能容忍的,这对中央集权来讲是一种挑衅。此时表面上是官宦集团和士人阶层的斗争,实际上却是统治者对士族的敲打。
而第二次党锢之祸始于灵帝即位不久,窦太后辅政临朝,大将军窦武协众官员密谋清除宦官曹节、王甫一党,被发现之后,宦官开始发动政变,大肆捕杀“党人”,而后灵帝又下诏,凡是党人相关以及五服之内的亲属一律免官禁锢。
这一次党锢之祸的发生可以说是情理当中,意料之内,具有发生的必然性。在经历了清议、弹劾以及窦武等士族企图尽除宦官失败之后,士族和宦官集团已经势如水火,在党人失败之后,宦官集团必然反扑。
2. 党人经历党锢后的心态
第一次经历党锢之祸时,虽有很多士人被陷害下狱,但却并没有谁被处死的记录,而且在经历了这次祸乱之后,不少士人的声望和影响力不减反增,这对士族来讲是一个相对积极的结果,因为本身他们攻击宦官主要还是为了挽救东汉的政权。
桓帝的处理结果使得他们对统治者以及对朝堂仍然抱有很大的希冀,所以当时便有士人发出“吾不就狱,众无所恃”、“吾不西行,大祸不解”的言论,显然他们当时对于解除党锢很有信心。
第二次党锢之祸发生时,皇权彻底由宦官把持,所以当时窦武协众欲除宦官无疑是破釜沉舟。由于他们失败在前,以至于这一次祸患来临之后“其余死者百余人。天下闻之,莫不垂泣”。被捕的党人抱着必死之心入狱,不少士人因此对斗争、对统治者心灰意冷。
一) 第一次党锢之祸的影响
1. 党人内部产生分化
经历了第一次党锢之祸后,党人内部发生了两极分化,大部分清流士官仍对于清君侧抱有积极的态度,甚至更多的官员加入了这一阵营,百姓对士族的好评也是空前绝后的。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的士人因为这一次而看清了朝堂的趋势,比如荀爽在李膺第一次遭到禁锢时,就看出当时的政治局面已经是“直道不容于时”,在这之后,他们开始逐渐向宦官集团妥协或者直接退出斗争。
2. 宦官集团的妥协
第一次党锢之祸发生时,宦官和士族的冲突是导火索,但是决策者却是皇帝,所以当时宦官集团的势力并不足以直接打垮党人。
而且当时他们和士族的阶级矛盾也并没有激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而随着党锢之祸的推进,党人影响力的提高,使得“宦官多惧,请帝以天时宜赦,于是大赦天下”,第一次党锢之祸结束。
二) 第二次党锢之祸的影响
1. 党人心态彻底转为消极,开始走向皇权的对立面
由于第二次党锢之祸较第一次株连甚广,死伤无数,使得党人集团对于斗争前途和朝廷的未来抱有的幻想彻底破灭。
比如魏朗第一次被捕时尚能“闭门整法度,家人不见墯容”,而第二次被捕时行至半路便自杀身亡,可见当时的士人心中是多么的绝望悲凉。
经历了这次打击之后,党人集团的“婞直之风”也不复存在,他们开始对东汉的政局彻底失望,有的人隐姓埋名、归隐山林,有的人企图重新推立新的皇帝改变这一境况,更有人暗地里为各路军阀出谋划策,企图彻底推翻东汉政权,重新开始自己的政治生涯。
2. 东汉政权衰败,宦官集团彻底覆灭
第二次党锢之祸持续了近二十年,灵帝直到黄巾起义爆发之后,才想起来解除党锢,但当时“朝野崩离,纲纪文章荡然矣”,所以对挽救东汉政权也是无济于事了。
在何进被杀之后,袁绍果断率兵攻进皇宫,斩杀宦官。对于自和帝开始便掌权的宦官集团,随着东汉政权的覆灭也彻底瓦解。
自古有权力的地方便有斗争,而东汉的两次党锢之祸可以看出,在古代皇权的霸道统治下,所有的党派都是统治者的附庸,但凡有一方威胁到统治者的集权,哪怕初心并非推翻政权,也会遭到严厉的打击。
而这种权力的平衡术则非常考验统治者的智慧,一但统治者驾驭不了这种手段,便很容易造成政权覆灭的严重后果。
参考文献1、《后汉书》
2、《东汉两次党锢之祸比较研究》
3、《党锢之祸 —公元2世纪后半期的政治、思想与文学》
4、《东汉桓灵时期的党锢事件》
5、《东汉末年党人清议及其相关问题阐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