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鄂伦春新歌

划过指尖有烟云 2024-12-19 22:12:56

大兴安岭的冬天,一片银白。清晨,岭上一匹骏马急驰。马背上的骑手英姿飒爽,她就是鄂伦春族聚居的图雅乐生产队党支部书记依勒特。

依勒特为了及早地把旗委召开的农业学大寨会议精神传达给社员们,会议一散就连夜上路往回赶。这时,她望着冒红的太阳,深情地想道:“鄂伦春民族的日子就象这太阳一样,越来越红火。”

突然,从诺敏河甩弯的白桦林深处蹿出几只狍子。依勒特支起枪架,“嘡、嘡”两枪,撂倒两只。

她翻身下马,拔出猎刀,熟练地剥下狍皮,卸下前腔、后座。这时一辆大轱辘勒勒车,吱吱嘎嘎的出现在大路上。

赶车的歪脖子老头凑上前来,眼馋地问:“好肥的狍子,卖吗?”依勒特把狍肉搭上马背,看了一眼陌生人,说:“卖?鄂伦春人,没有这个习惯。”

歪脖子老头碰了钉子,赶车要走。依勒特警惕地问:“进山干什么去,有证明吗?”歪脖子老头忙说:“有···有。我去看一个老朋友。”说着急忙将大轱辘车朝岔路上赶去。

依勒特没回家吃饭,直接来到冬季改山造田的工地上。下马一看,不禁一怔。工地上只剩下妇女和老年人了,青壮劳力全不见了。

书记回来啦!”呼啦一下,人们围了上来。知识青年民兵队长陈红说:“公社来的驻队干部乌利坦把青壮劳力从这调走了,准备进山打猎,马上就要出发了。”

依勒特听罢翻身上马:“走,陈红,把他们追回来!”她俩赶到村口,乌利坦领着一伙人刚刚出村,依勒特大喊一声:“站住!”

乌利坦一见依勒特,忙说:“你回来太好了!你带领妇女改山造田,我带青壮年上山打猎,这叫一枪打俩树鸡,既能增加社员收入,又不影响改山造田,真是两全其美。”

依勒特听了这话严肃地说:“不对!我们应当以粮为纲,全面发展。你这样干,是从篝火里往外抽烧柴,我们就没法改山造田了。农业学大寨也就变成了一句空话。”

这时社员勒戈布路过村口,上前插嘴说:“鄂伦春人祖祖辈辈就是以打猎为主呀!”乌利坦忙说:“对对,不打猎怎么完成皮张任务?”陈红驳斥说:“早在头场雪时队长温吉善不就带人进山了吗?”

乌利坦瞧了一眼陈红说:“我们鄂伦春人从不会种地到粮食自给,成绩已经不小了,还改什么山,造什么田!我要向公社反映我的意见!”他说完骑马跑了。

勒戈布挑拨地对依勒特说:“哎呀,这可不好,他要告你的状了!”依勒特说:“我相信上级党委不会支持他的意见的!”

晚上,依勒特召开了党支部会议。会上批判了单一抓猎业生产,忽视农业的错误思想,传达了旗委召开的农业学大寨会议精神。她说:“学大寨要以阶级斗争为纲,坚持党的基本路线,我们决心大干一场,变我旗为大寨旗。”

轰轰烈烈地学大寨运动展开了。黑石山脚下搭起了一排排帐篷。工地上红旗招展,改山造田,一片火热。

依勒特的公公吉古彦背着狍皮被走来对依勒特说: “孩子,不要劝我回去。你们做的工作是为人类为后代造福,我也要参加。”

正在依勒特不知分配吉古彦干什么活好的时候,跑来好几个红小兵要求参加战斗。依勒特说:“公公,你带领他们送饭送水吧!”老人高兴地说:“好,我就领着这群小天鹅抖抖翅膀吧!”

我也跟你抖抖翅膀吧!”随着话音公社党委书记乌热松走上前来,后面跟着乌利坦。乌热松握着依勒特的手,鼓励地说:“做的对!共产党员就应该这个样子,要敢于斗争。”

乌热松拿出乌利坦给公社写的上告信说:“难道鄂伦春民族只有狞猎才符合民族习惯?难道吃兽肉穿兽皮就是民族特点?不!鄂伦春民族要改变旧习惯,要革命,要迈开大步走社会主义的新路!”

他们来到老虎崖青年突击队,乌热松对乌利坦说:“同志,你落在群众的后面了。你看看这些小老虎,干劲多么大!”乌利坦承认自己错了。这时,只见陈红在点炮炸崖,接连的爆破声震响大兴安岭,黑色烟柱冲向天空。

一枚哑炮没响。陈红跳了起来,想去排除哑炮。乌热松大声喊道:“陈红,危险!不要去!”

陈红仍朝哑炮跑去。这时依勒特象出弦的箭一般,冲上前去,按倒陈红,用身子把她护住。炮响了,土块和石头雨点似的落在依勒特的身上。依勒特扶起陈红,问她伤着没有,陈红摇摇头。乌热松跑来笑着说:“小鹿跳崖,老是忘看落脚点。”这话逗得男女社员大笑起来。

大家正笑的时候,放牧场的饲养员骑马来找依勒特。他说,勒戈布把队里的大青马借去拉柴,二十多天不还。

晚上,依勒特来到勒戈布家里。一开门,满屋酒气。歪脖子老头正和勒戈布在炕上喝酒。

勒戈布指着歪脖子老头说:“这是我在海拉尔交的老朋友郭福才。”又指着依勒特说:“这是我们的支部书记依勒特。”歪脖子老头听后大吃一惊,险些将酒碗碰翻。

依勒特看了一眼郭福才说:“我们早就认识了。”然后她又问道:“你这些日子都到哪去了?”郭福才忙说:“没···没到哪,就在这附近转转,看看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说完皮笑肉不笑地“嘻嘻”两声。

勒戈布请依勒特喝酒,依勒特说:“酒喝多了,分不清飞龙和乌鸡。”接着她让勒戈布将大青马还给队里,并要求他到工地去参加劳动。没等勒戈布回答,郭福才忙说:“对对,书记说的对,现在是农业学大寨嘛!”

经过一冬的奋战,鄂伦春民族用自己的双手绘出了山河新图。黑泥滩变成了大寨田,水渠修好了。依勒特和社员们跳起了民族舞蹈,高声唱道:“鄂乎兰,德乎兰!鄂伦春人走大寨路,这是刚刚迈出第一步!”

山欢水笑春天到。生产队长温吉善带领狩猎队回来了。依勒特迎上前去说: “同志们,辛苦了! ”温吉善笑着说: “去冬雪大,正赶上灰鼠子大搬家,我们的细毛皮任务超额完成两千多张。”

接着,温吉善告诉依勒特说,他们回来的路上,发现诺敏河上游的大沟塘里的一片杨树被人砍倒了。经观察,没有发现人,只看到了大轱辘车拉木头的痕迹。看样子,不是一般的滥砍乱伐,而是有计划的盗伐。

依勒特听到这里,想到了歪脖子老头郭福才的到来和勒戈布借马的事。她认为杨树被盗伐很可能和郭福才、勒戈布有关,这件事必须调查清楚。

依勒特正想到勒戈布家了解情况,勒戈布却笑吟吟地找来了:“依勒特,现在有一个抓钱的好机会,我那老朋友郭福才要买一批木材,只要我们出人帮他伐好穿上排,钱就挣到手了。”依勒特想了想说:“我去见见你那老朋友!”

依勒特来到勒戈布家里,郭福才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说: “书记同志,我 们社农业学大寨,要盖几栋房子,请帮帮忙。这是旗林业局介绍信。”说着把信递给了依勒特。

依勒特把信端详一下,发现图章模糊,随手揣在兜里说:“眼下就要春播了,种籽都拉到地里去了,抽不出人手,恐怕帮不上忙。”勒戈布一看事情要黄,忙说:“依勒特,收入花销对半分,这能挣一笔大钱哪!”

郭福才一看依勒特把介绍信揣起来了,忙说:“书记同志,既然抽不出人手来,把信还给我,我到别处想办法去。”依勒特看他那慌张样子,故意地说:“既然来啦,就不要走了。”

郭福才一听害怕了:“这··这是什么意思?”依勒特笑着回答说:“你们先等一下,我和队长研究一下再告诉你们。”说罢走了出去。

依勒特回到队部找到温吉善和乌利坦,把情况一碰,认为事情严重。她说:“这不是一般经济问题,而是一场严肃的阶级斗争。在这春播大忙季节有人用钱来迷惑我们,妄图破坏鄂伦春民族农业学大寨运动,必须坚决打击!”

温吉善用长途电话与旗林业局联系,旗林业局回答说,现在是防火期,最近没给任何单位开过伐木介绍信。乌利坦听后沉痛地说:“路线不清,阶级斗争观念不强,险些上了大当。”

依勒特立即召开支委会。会上确定,对勒戈布要耐心帮助,对郭福才必须狠狠打击。并由乌利坦将情况立即打电话报告给公社党委。

依勒特来到勒戈布家里,问他去冬借大青马是不是去给郭福才拉木头去了。勒戈布一声不吭。依勒特说:“勒戈布,你再想一想,千万不要被钱迷住心窍,上当受骗啊!”

依勒特走后,郭福才从房后闪了出来。勒戈布一声长叹,对郭福才说:“唉,糟了,咱们的事被人家发现了!”郭福才急忙问:“你坦白了?”勒戈布摇摇头。

郭福才阴险地说:“依勒特要对咱们下毒手,咱们来个先下手为强,你写张公开检举信臭臭她,把水搅混,让他们分不清鱼和鳖。”

勒戈布不敢干。郭福才威胁地说:“你不干,我就把你借马拉木头的事抖擞出去,咱们是一根绳上拴俩蚂蚱,谁也跑不了!”勒戈布在郭福才威逼下,写了一张攻击依勒特的检举信。

第二天,勒戈布把检举信贴在了队办公室的墙上。站在人群里的郭福才煽动地说:“这张检举信写得真好!当书记的不顾社员收入,就知道自己出风头上报纸。勒戈布为大家,敢说话,值得钦佩!”

陈红挤上前去,愤怒地喊道: “勒戈布,你怎么造谣诬蔑好人?”勒戈布退缩不前: “谁……谁造谣……”陈红气得伸手就去撕检举信。

“不要撕!”随着喊声,依勒特来了。她说:“陈红,留着它有用处,让它象镜子一样,照出魔鬼的嘴脸。”

吉古彦走上前对依勒特说:“孩子,遇到风浪要坐稳桦皮船!”他转身对勒戈布说:“勒戈布,你说说,你借用队上的马进山干什么去了?”

男女社员齐声质问勒戈布。勒戈布让身后站着的郭福才替他解围,郭福才连忙把头低下,不肯上前,用眼角示意让勒戈布顶住。

依勒特大步登上台阶,说:“同志们,有人问,为什么我要领着大家这样干?因为,党,是我的母亲,公社就是我的家!没有党和毛主席就没有咱们鄂伦春,就没有我依勒特!”接着她激动地讲起三十多年前的往事..

三十五年前,日伪统治时期。我家游猎在海拉尔河顶子。我的父亲打的猎物全被日本鬼子抢走了,家中没吃没穿,我和哥哥肚子饿了就抓蚂蚱和青蛙吃呀!

就这样,坑人的安达(商人)还时常来逼债。有一次两个安达来要债,我家还不起。他们硬逼着我父亲去呼伦贝尔草原偷马,我父亲不去,被他们毒打了一顿。

第二年,从春到夏,我父亲猎取了五架鹿茸,两个麝香,三个熊胆。全家可高兴了。以为这回能把欠安达的债还清,再不受气了。

“哪知道,这事被那两个安达知道了。他们趁我父亲和我哥哥上山砍柴的时候,闯进我家来抢山货。我妈妈和他们撕打起来。

“正在这时,我父亲和我哥哥回来了。我父亲举起猎刀朝一个安达的脖父子砍去,那个家伙捂着脑袋对另一个安达大声喊叫: "扎伊却夫,放火,放火烧死他们!’

那个叫扎伊却夫的家伙点着了我家的撮罗子(桦皮窝棚),并且举枪向火堆里射击,我父亲和我哥哥就这样惨死了。

事过不久,这两个安达又来逼债抢我的母亲,半路上我的母亲投进了毕拉尔河。”

依勒特讲到这里,望了一眼勒戈布说:“我们鄂伦春族怎么能忘记那黑暗的过去呢?怎么能不想想今天这新社会多么幸福呢?是党,是毛主席把我们鄂伦春人引上了金光大道啊!”

大家听了这血泪控诉,个个义愤填膺。吉古彦擦擦眼睛,匆匆登上台阶对依勒特和大家说:“听说那个扎伊却夫被赫鲁晓夫召回去了,另一个安达至今没有下落!”

依勒特的家史使勒戈布深受教育,吉古彦的揭发使他大吃一惊。他悔恨地对依勒特说:“乌鸦的羽毛遮住了我的眼睛,这个郭福才就是当年和扎伊却夫一起干坏事的那个安达!我上了他的当!我干了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的事!”

陈红听了,跳上台阶,高声喊道:“抓住郭福才!”这时,郭福才早已溜掉了。依勒特对陈红说:“集合全体民兵搜捕!仓库、机器房、麦种帐篷都要设岗,严防郭福才狗急跳墙!”

郭福才一见依勒特和吉古彦揭了他的老底,知道大事不妙,趁人们不注意时逃出了村子,朝黑泥田的麦种帐篷跑去。

郭福才看着麦种帐篷,恶狠狠地说:“我叫你们农业学大寨,一把火叫你们全完蛋!”说着掏出火柴就要放火。

还没等郭福才划着火柴,只听远处一声大喊:“站住!不许动!”吓得他扔掉了火柴,慌忙逃走。

依勒特、陈红带领民兵们在后面紧紧追赶。看看郭福才跑到诺敏河边,陈红举起枪照着他的腿上一搂火,“嘡”的一枪,郭福才应声倒地。

依勒特追上前来,郭福才猛地掏出匕首恶狠狠地朝依勒特扎去,依勒特闪身躲过,朝他后腰猛踹一脚,“咕咚”一声,郭福才落进了河里。

这时陈红和民兵们赶到,将郭福才擒上岸来。依勒特严正地说:“再狡猾的豺狼也躲不过鄂伦春人的眼睛。”

映山红开满山岭。铁牛“东方红”牵引着播种机在黑石山下撒下了丰收的种籽。一曲曲颂歌唱出了鄂伦春民族的心声:“那依耶,希那耶,农业学大寨,道路宽又广。跟着共产党,跟着毛主席,阶级斗争永不忘,幸福生活万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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