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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走的那天早晨，天空飘着毛毛细雨。我推开窗户，潮湿的空气裹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转身看向母亲的床铺，她安详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睡着了。

我叫杜秋兰，今年56岁，是个普通的下岗女工。母亲走后的第三天，我坐在她生前最喜欢的那把藤椅上，回想着这五年来照顾她的点点滴滴，心里五味杂陈。

姐，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二弟杜建国递给我一杯热茶，欲言又止。我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这些。可能是母亲的离去太过平静，连眼泪都忘了流，整个人恍惚得很，就像在看一场别人的戏。

五年前，母亲查出脑瘤的那天，我永远记得医生拿着片子对我说："需要立即手术，不然情况会越来越糟。"当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机械地点头，然后赶紧给大姐、二姐和二弟打电话。

"老太太年纪大了，手术风险很高。"医生的话像一把锤子敲在我心上。那时候，我刚从纺织厂下岗不久，靠着开个小卖部勉强维持生活。母亲这一病，我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

手术那天，只有我和二弟在医院。大姐说她要照顾外孙，二姐在外地打工走不开。我守在手术室外，看着头顶刺眼的红灯，一遍遍默念观音菩萨保佑。

手术很成功，可是术后的康复并不顺利。母亲的记忆力急剧下降，有时连我是谁都认不清。最难熬的是半夜，她总是痛得睡不着，我就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地轻声安慰："娘，忍一忍，天亮就好了。"

这些年，我和母亲相依为命。我的小卖部也只能开到晚上八点，再晚就得回家照顾她。收入少了一大半，但我却从没后悔过。记得有一次，母亲突然清醒了一会儿，拉着我的手说："秋兰啊，要不是你，娘这辈子就白活了。"

可惜好景不长，去年冬天，母亲的病情突然恶化。我东拼西凑地张罗医药费，可兄弟姐妹们却躲得远远的。二弟虽然经常来看望，但他自己也刚退休，儿子还在上大学，实在帮不了多少。

最让我心寒的是大姐。记得去年腊月，母亲住院，我实在撑不住了，给她打电话求援。她却说："我家老头子刚换了膝关节，我走不开。再说了，你不也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吗？"

那天晚上，我在医院的走廊里哭得像个孩子。护士小张看不过去，给我倒了杯热水："大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我擦干眼泪，苦笑着说："护士小妹，你说得对。我要是倒下了，我娘可怎么办呢？"

就这样，我咬牙坚持着。白天忙着照顾母亲，晚上还要去附近的饭店洗碗赚点外快。日子虽然苦，但看着母亲一天天好转，我心里也是欣慰的。

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准备给母亲熬粥。刚走到厨房，就听见隔壁王婶在喊："秋兰！快来看看你娘！"

我冲进房间，发现母亲已经没了呼吸。她走得很安详，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我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消息传开后，兄弟姐妹们陆续赶来。大姐抱着我痛哭："妹妹，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我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或许是累了，又或许是释然了。

料理完母亲的后事，我终于有时间整理她的遗物。在她枕头底下，我发现了一个布包，里面是这些年我给她买药的票据，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是我们全家人年轻时的合影。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母亲虽然走了，但她教会了我最珍贵的东西：生活中总要有人愿意付出，有人愿意坚持，这才是亲情最美的模样。

现在回想起来，这五年的艰辛岁月，让我懂得了四点道理：

第一，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健康。有了健康的身体，才能活得有尊严。我现在每天都坚持锻炼，就是不想将来给子女添麻烦。

第二，老人一旦病倒，最难的不是照顾，而是如何平衡家庭关系。我能理解兄弟姐妹们的难处，但有时候，一句温暖的话，一个及时的电话，也许就能给照顾者莫大的安慰。

第三，再难的日子，也要学会为自己留一份体面。这些年，我虽然过得清苦，但从不向人诉苦。母亲教会我的，不仅是坚强，更是如何在困境中保持尊严。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珍惜眼前人。趁着父母还在，多尽一份孝心；趁着身体还好，多付出一份爱心。因为世间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母亲走后，我的生活渐渐回归平静。小卖部重新开张了，我也开始参加社区的老年舞蹈队。邻居们都说我变了个人似的，整天笑呵呵的。

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只是把这些年的委屈和心酸，都化作了对生活的期待。母亲虽然走了，但她教会我的那些智慧，将永远伴随着我继续前行。

昨天，我收拾房间时，又看到了那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里，我们都那么年轻，那么幸福。我把照片重新裱起来，挂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这就是我的故事。或许平凡，或许普通，但这就是生活的真实模样。我相信，天下间还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子女，在默默地付出，守护着他们的至亲。

我常常想，如果母亲在天有灵，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吧。因为我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做了一个善良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