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真的守不住了。”吕文焕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蒙古大军,眼中布满血丝。
这句话,他已经在心里默念了无数次,却始终不敢说出口。
这是襄阳城被围困的第六个年头,城墙上满是投石机砸下的裂痕,护城河的水早已不再清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和绝望交织的味道。
比起物资的匮乏,最让城中军民崩溃的,是那种无处可逃的孤立感。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要说“襄阳之危”,其实并不是从满城粮尽的那一刻开始的,而是在六年前的某个春日,悄无声息地埋下了伏笔。
当时的蒙古人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野心,只是请求宋廷在襄阳城外设个“榷场”,做点生意罢了。
可别小看这个榷场,它并不仅仅是个买卖货物的地方。
蒙古人一边通过榷场获取情报和资源,另一边却悄悄在周围修起了堡垒。
起初,吕文焕就警觉地察觉到不对劲,三番五次给上面打报告,但他的堂兄吕文德却一口回绝,甚至把他一顿训斥,说他“多虑”。
这“多虑”埋下了南宋的命门。
等到蒙古人的堡垒一圈圈包围住襄阳时,吕文德才发现事情不对劲,可惜已经晚了。
蒙古人围城的手段并不是“轰轰烈烈”的那种,而是极具耐心的“温水煮青蛙”。
他们没有急着攻打,而是先切断襄阳的水陆交通,让这座城彻底与外界隔绝。
汉江下游的水路被铁链和木桩封死,陆路更是重兵把守。
襄阳,就像是被锁在玻璃罩子里的困兽。
南宋也不是没试过救援。
从两淮的张世杰,到京湖的夏贵,再到吕文德的女婿范文虎,几乎每隔几个月,就有一支援军浩浩荡荡地出发,声势浩大地喊着“救襄阳”的口号。
几乎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最离谱的还得说范文虎,这位“好大喜功”的将军,带着上万精锐水师,竟然连蒙古人的陷阱都没看清楚,直接一头撞了上去。
等到他狼狈地逃回来的时候,不仅损失惨重,还让蒙古人缴获了大批粮草。
襄阳城里的将士听到这个消息时,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而蒙古人也不是闲着的。
为了彻底拿下襄阳,他们从西边的伊尔汗国“进口”了一批技术人员,组装起威力惊人的“回回炮”。
这种超级投石机一出场,就让襄阳的守军知道了什么叫“绝望”。
坚固的城墙在巨石的连续轰击下,裂开了触目惊心的口子。
每当夜幕降临,城头上的士兵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着那些随时可能飞来的巨大石块。
城里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了。
最开始,是粮食匮乏,有人用树皮和草根充饥;后来,是盐和布料的短缺,冬天的寒风中,士兵们连御寒的衣物都没有。
到城中的人甚至靠吃马匹和城墙上的苔藓度日。
可即便如此,吕文焕还是咬牙坚守。
他知道,一旦襄阳失守,蒙古人的铁骑就会顺着汉江直扑长江中游的鄂州,而那里,几乎是南宋最后的屏障。
这种“孤城死守”的坚持,并没有等来奇迹,反而让南宋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有人说,如果当时宋廷果断放弃襄阳,集中兵力在长江沿线布防,或许还能撑得更久一些。
但历史没有如果。
1273年正月,寒风刺骨,蒙军的“回回炮”再次开始轰击,这一次,吕文焕站在城头,看着对岸的樊城在火光中彻底沦陷。
樊城沦陷后,守军已经没有任何退路,接下来的几个月,襄阳的抵抗越来越微弱。
到了四月,吕文焕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开城投降。
他知道,这一投降,不仅是襄阳的末日,更是南宋命运的转折点。
襄阳一失,南宋的长江防线彻底崩溃。
蒙古铁骑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迅速南下。
不到十年,南宋灭亡。
有人说,这场“襄阳之战”,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因为南宋的短视和内斗,早已给了蒙古人可乘之机。
而吕文焕的投降,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历史总是如此残酷。
襄阳城高墙坚固,护城河宽阔,粮草充足,曾经被认为是“十年不拔”的坚城,却最终没能逃过命运的安排。
有人感叹吕文德的昏庸,有人嘲笑范文虎的无能,有人惋惜吕文焕的无奈。
但无论如何,这场长达六年的攻防战,早已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个注脚。
有人说,襄阳的失守,是南宋的悲剧;也有人说,它是蒙古帝国的必然胜利。
但或许,这场战争真正的意义,不在于胜负,而在于它提醒了后人:任何一个国家和政权,如果不能守住自己的战略要地,终究会被历史的洪流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