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当听说日本已经投降的消息,周佛海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久久凝视着黄浦江,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日本人已经投降,他这个伪上海市市长将没有任何的用处。
正当周佛海忙着收拾东西的时候,军统局的两名特务急冲冲地闯了进来,来不及向周佛海问好,两人忙不迭地给周佛海递上了一份电报:
“戴局长有令。”
原来,蒋介石得知日本投降的消息后,为了防止新四军、八路军进入大城市,决定先招抚一批伪军稳定局势,无论什么大小汉奸,只要不向共产党投诚,就给予宽大。
戴笠按照蒋介石的指示,立刻电报周佛海,请他主持“接管”上海,以待中央命令。周佛海看过戴笠的电报后大喜过望,立刻召集人马,为“接管”上海做准备,并且亲自赶到南京,与陈公博商量解散伪南京政府。
一夜之间,周佛海从卖国汉奸,摇身一变成了国民党的接收大员。
9月下旬,国民党正规军完成了对各大城市的军事部署,如何惩治卖国汉奸成为社会舆论的首要话题。周佛海“反共”、“接收”有功,蒋介石本想力保他,但全国人民却表示极度的抗议,国民党内不少人士也纷纷上书蒋介石,要求对周佛海等卖国汉奸严惩不贷。
经过和戴笠的一番密谋,蒋介石决定将周佛海送到重庆软禁起来,一来让周佛海离开舆论中心,二来对外宣称已经将周佛海关押,算是对外界的一个交代。戴笠亲自登门向周佛海保证:
“委座命我对兄加以保护,绝不卸磨杀驴。”
就这样,周佛海半信半疑去了重庆。临行前,周佛海交给妻子杨淑慧一封信,是蒋介石委任他为地下负责人的亲笔信,一旦蒋介石对他动了杀心,就让杨淑慧想办法交给共产党,让他们登报揭露蒋介石的嘴脸。
周佛海到了重庆之后,被软禁在白公馆之中,除了不能出门以外,其余都有专人照顾,还能和家里人通信。由于戴笠曾向周佛海承诺,会用政治手段解决他的问题,因此周佛海一直坚信蒋介石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但周佛海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几个月,戴笠就因飞机失事意外身亡。周佛海听闻消息如五雷轰顶,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发出哀鸣:“雨农死,我也完了……”
不出周佛海所料,戴笠一死,蒋介石迫于外界压力,只得将周佛海送交南京高等法院审理。
法庭上,周佛海矢口否认自己的汉奸卖国行为,不厌其烦地讲述自己如何找蒋介石“自首”,甚至还拿出了戴笠的亲笔信,证明自己是在为重庆做事。这一下正好犯了蒋介石的忌讳,他最怕的就是和汉奸扯上关系而遭人指责。
因此,最高法院很快判处周佛海死刑。周佛海夫妇几次提出抗告,但最高法院都将他们的抗告驳回,维持原判。
为了保全周佛海的性命,妻子杨淑慧按照丈夫之前的叮嘱,拿着蒋介石的亲笔信,找到了周恩来,请他出面救周佛海一命。结果周恩来听完杨淑慧的要求,冷冷地回应说:
“当年你因为每个月70元的党费,鼓动周佛海退党,你们今天的结局完全是咎由自取!”
听完周恩来的话,杨淑慧羞愧地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当年如果不是她在一旁吹“枕边风”,也许周佛海还走不上汉奸卖国这条路。
1921年党的一大结束后,作为中央局代理书记,周佛海投入了很大的热情,提议在上海建立组织,发动指导上海劳工运动。除此以外,周佛海更多的精力,还是花在了杨淑慧身上。
杨淑慧的父亲当时是上海总商会主任秘书,自幼接受良好教育的她,十分渴望婚姻上的自由。恰好新婚不久的李达夫妇住在杨淑慧家附近,李达夫妇便有意撮合周佛海和杨淑慧。
经李达夫妇牵线搭桥,周佛海和杨淑慧很快陷入了热恋之中,眼看二人就要走进婚姻的殿堂,周佛海早年在家乡娶妻生子的消息被记者曝光,惹得杨淑慧的父亲大怒,不但要控告周佛海欺骗良家女子,还禁止杨淑慧踏出家门半步。
但杨淑慧的父亲没想到的是,他的举动恰恰将女儿直接推向了周佛海的怀抱。在家中被禁足了三日后,杨淑慧撬开窗户,跟随周佛海私奔到了日本,靠着周佛海的官费勉强维生。
转眼间,周佛海将要从京都帝国大学毕业,周佛海夫妇再度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离开学校将不能再领官费,到北大当教授又不够资格,进入上海商务印书馆当编辑,难度也并不比当北大教授轻松多少。
正当周佛海苦恼之际,戴季陶向他伸出了橄榄枝,请他到广州担任宣传部秘书,每月薪水两百大洋。周佛海收到邀请之后,不顾学业尚未完成,带着杨淑慧直奔广州。
在戴季陶的安排下,周佛海在宣传部和广东大学同时任职,每月能有四五百元的薪水。当时中共党内规定,兼职的共产党员要用一部分薪水缴纳党费,而杨淑慧看着每个月70元的党费白白流出,便劝周佛海退党。
从此,周佛海便开始拒绝参加党的活动,还经常发泄对党的不满情绪。周恩来曾亲自登门,劝他不要辜负党对他的期望,但周佛海无动于衷,写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中共中央知道周佛海已经无可救药,便同意了周佛海的要求。
杨淑慧求助周恩来无果,只得亲自找到蒋介石求情。按照陈布雷出的主意,杨淑慧一见到蒋介石,就长跪不起,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抽泣。这一招对蒋介石果然奏效,蒋介石看着地上的杨淑慧思索良久,让杨淑慧安心回去,等周佛海在监狱里关上一两年,就放他出去。
很快,蒋介石就对周佛海进行特赦,从死刑改判无期徒刑,收押在老虎桥监狱。
周佛海患有胃病、心脏病多年,自从被关押在老虎桥监狱后,病情时有发作,用了很多药品都不见效。杨淑慧本想让周佛海保外就医,结果找了许多人求助,都说周佛海的案子太特殊,没人敢帮杨淑慧的忙。
就这样,周佛海的病情拖了一天又一天,杨淑慧没法让丈夫保外就医,只能请监狱改善周佛海的居住环境,还请了护理人员全天看护。但此时的周佛海已经病入膏肓,苦苦挣扎了近一年时间后,周佛海终于在老虎桥监狱结束了他的一生。
周佛海死后,杨淑慧用她珍藏多年的一口贵重的楠木棺材为丈夫装殓。1948年清明节,杨淑慧带着几名亲属和周佛海过去的几名贴身副官,将棺木运到南京汤山公墓,在半山腰找了一个空地方,草草将其埋葬。
参考文献:
[1]文斐编.我所知道的汉奸周佛海.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 2005.
[2]化夷,晓华著.民国十大汉奸之死.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 2004.
[3]王晓华,张庆军著.大红大黑周佛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2.
[4]中新网:《周佛海脱党诱因:妻子认为每月70元党费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