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故事：寒空僧

我小时候听叔父谈论过寒空僧的事甚异，至今难以忘怀。寒空者，某寺苦行僧也。寺庙临近一条小河，每到山水泛滥之时，都会有急事过河的人溺水而亡。寒空僧悲悯之下，开始募集资金建石桥。

桥建到十之八九，资金耗竭，再也筹措不到。寒空想到自己年老力衰，半途而废实在可惜。不得已，把庙中仅有的十亩良田卖掉，石桥终于建成。

寒空死后，给一个徒弟托梦说：“我一生谨持戒律，没有什么可被指责的。只因为卖了寺庙的田修桥，被冥司责罚，转世为猪。明天就会降生在山后李某某家，猪生八口，其中毛色黑白相间的就是我。念在师徒一场，你明天把我买来饲养，以免受那一刀之苦。”

徒弟大惊道：“卖田建桥不是私利，造福一方为何受罚？”寒空说：“你等随我苦修，有施主舍田十亩供你等衣食，我挪作建桥的资费已是不该。至要一点是我当时存了博取名声的心思。冥府明察秋毫，个人的心思也是无法瞒过的。”

徒弟落泪问解决的办法，寒空说：“先把我买来，等地赎回来的那天，我就解脱了！”徒弟连连答应，忽的醒来。

次日一早，徒弟匆匆去了山后李某家，果然看到一只新生的黑白小猪。他把小猪带回寺庙，收拾一间僧房，做了一张矮小的床，用米粥喂养。这只小猪非常干净，便溺都到外边，除了安静趴伏，就是哼哼唧唧好像在念经。

人们听说这件事，都到庙里来看稀奇。有人戏谑喊声“寒空”，小猪就猛然回头。有人临走作揖告辞，小猪也竖起一只前足，作回礼状。

一传十，十传百，每天到庙里来看稀奇的人踩破了门槛，大家深信是寒空僧转世为猪，并对因果不爽感到敬畏，愿意解囊施舍。很快，徒弟就凑够了赎地的钱。

地赎回来那天，小猪像人一样坐在床上，断了气息。

故事出自《诺皋广志》，作者最后总结说，寒空僧的事真实发生，出家人应该以此警醒。

佛教传入中土是汉代，据说汉明帝梦到一个金人，他早朝时问大臣们，梦中的金人是个什么神。有大臣启奏：“听说西方有个名为佛的神，您梦到的金人想必是佛。”于是，明帝派人去西方迎佛。使者在西域遇到一个高僧，这个僧人也正准备到中土传法。皆大欢喜，众人用白马驮着经书回到洛阳，皇帝命人在洛阳城外建了第一座寺庙，起名“白马寺”。

佛教起初是非常强调众生平等的，包括父母。随着儒释道的融合，也许是为了在中土更好的传播，逐渐加进了孝的成分。

我想，三人成虎，某件事在一天内经过三人的传播就变了样子，佛教在中土传播了两千年，经过无数次的翻译传抄，口耳相传，以及个人的理解增减，已经和当初大不相同，也因此产生了不同的教派。比如同是禅宗，在唐朝时就分为南北两派，不但争论的很厉害，甚至刺杀对方的领袖。就算是南禅宗，后来也分成了好多的门派。

而且，佛祖当初一个字都没留下，他圆寂后弟子们集结在一起，回想佛祖说的话，然后记录下来，形成了佛经。如今的佛经浩如烟海，无法统计具体的数量，光是大般若经就有六百卷，四百八十万字左右。这么多文献，未必都是佛陀说过的话，很可能是历代的佛门弟子所添补。

佛教中有个爱情故事，讲的是阿难尊者，就是西游记中给唐僧无字假经的那个阿难。版本不同，大体差不多，就是阿难爱上一个女子，佛祖问他：“你喜欢她到什么程度？”阿难说：“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这句话我印象太深刻，所以写在这里。

再讲两个有关和尚的故事。

一、纪晓岚讲，有个寺庙的藏经阁上有狐仙居住，阁下是个大厅，和尚们饭后大多聚集在大厅休息。某天酷热，一个游方和尚嫌人多，就搬了凳子到阁楼上纳凉。楼下诸僧忽听空中有人说话：“诸位请暂时回房，我要带着家眷在大厅休息。”

僧人们知道是狐仙在说话，于是问道：“为何移步阁楼下？”狐仙说：“楼上去了和尚。”众人又问：“你躲避和尚吗？”狐仙说：“和尚是佛子，我自然要躲避。”僧人们接着问：“我们也是和尚，你为何不避？反让我们躲开？”狐仙沉默好久才说：“你们自认为是和尚，我也没办法。”

二、北齐时，在并州东面的山边，有人挖掘土地，发现一处的土是黄白色的，和旁边的土不一样。接着发现了一个东西，形状像人的两片嘴唇，嘴唇里面有舌头，颜色鲜红。这件事被上奏给了朝廷，询问各位僧道，没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沙门大统法师上奏说：“这是念诵《法华经》的人所留下的，能使六根不腐坏，虔诚地诵读《法华经》千遍，一定会感应出现这样的征兆。” 于是皇帝命令中书舍人高珍说：“你是信奉佛法的人，亲自去看一看，肯定会有灵异的现象。应该把它迁移到清净的地方，设置斋宴进行供养。” 高珍奉命到了那里，召集了各位念诵《法华经》的沙门，每人手持香炉，在进行了斋戒清洁之后，围绕着那东西一边旋转一边祝祷说：“菩萨涅槃已经过去很久了，在像法流行的时代，凡是虔诚奉持佛法没有差错的人，请显现出灵验的迹象。” 刚说完，那嘴唇和舌头就同时动了起来，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看起来好像是在诵读经文。一同看见的人，都吓得毛发竖立。高珍把情况上奏，皇帝下诏派人把它藏在石函里，迁移到山中的石室里。

这个故事出自《太平广记》，与上面纪晓岚的故事相反，说的是虔诚诵经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