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禁院里挽着白月光的熟悉身影,
我才知道出征十年的夫君没死。
而我费心照料的婆婆、儿子却早知此事。
“哼,我儿戎马半生,公主这样的人才能与之相配!让你做妾已是恩德。”
“娘,你一届农妇,拿什么与公主争?让你做妾还不是为你好?”
就连我那假死的夫君,一开口也是指责。
“你这个善妒的女人,都是因为你我才假死至今!你怎么还不知足?”
我呆愣在原地,我抛弃荣华所做的一切终究是错付了。
只是我不知,我的父皇何时又多了一位公主。
……
1
“不是不让你来禁院吗?”
见到我的第一眼,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对我就是指责。
我看着假死复生的夫君,还有他紧紧护着的白月光,忍不住浮起一丝苦笑。
这禁院,禁的怕是只有我一人。
府中府医还有府外请来的大夫站在一旁。
难怪我的丫鬟春儿请不来府医,就连府外的大夫也都不见了。
婆婆气冲冲的用手点我:
“发个热,请什么大夫?真当我府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是?你以为你和青青一样是走失的公主吗?还真当自己是多金贵的人了?”
我那假死的夫君听言闪过一丝担忧,随即又恢复冷峻的模样。
我低下眉头,这府里的银两自然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我李盼儿辛辛苦苦一分分赚来的,在他们眼里我竟没了使用权。
夫君怀里的李青青怯生生的开口:
“玉哥哥,我不过是手上划了个伤口,还是给姐姐看看吧!”
我那假死的夫君终于舍得开了金口:
“她当初推你出去挡刀,还差点让你当了军妓,这样恶毒的妇人,死了也是活该,你何必为她说话?”
他瞪了我一眼。
“一个发热而已,阵仗弄的倒是大,一届农妇,果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你这样对青青,就该受到点惩罚!”
脑子烧的晕晕乎乎,我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面孔,想起了当年他行兵打仗,高热不止,我背着他躲避敌军追捕的场景。
当时的我怕敌军伤害村子里的人,背着他连家都不敢回。
只有晚上时,才从躲避的山洞里出来,寻点草药给他治伤降热。
那时的他握着我的手,说要护我一辈子。
可这承诺早已变了质。
他护的人也早已变成了我的妹妹。
哪怕我妹妹只是一个小小的划伤,连血也不曾流,他都要请来十几个大夫来为其诊治。
而我一夜的高热,在他嘴里却只是高热而已。
我张开烧的发白的嘴唇还是没忍住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赵云玉,十年前,不是说你死了吗?”
他抿了一口茶。
“你还好意思质问我,若不是你容不下自己的妹妹,我又何必回了家还躲躲藏藏。”
儿子叹息一句:
“娘,还不是为你好,我们才用假死骗你!”
我那婆婆也跟着斥责我:
“都是你这婆娘,害得我儿成了将军都没法光明正大和我们团聚!”
假死是他们都知道的,月月在禁院相会团聚的也是他们。
所有事情都没过问过我,可如今倒成了我的不是。
2
夫君见我不语,“嘭”的一声把手中的杯子锤在了桌上。
“你这个样子做什么?青青怕你见着她生气,为着你才献了假死的计,她没名没分的跟了我十年,回府都没能走正门,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你呢!你天天在府里享福,有什么可难受的?现在低眉顺眼的又是给谁看?”
在府里就是享福吗?十年前,他假死时,还只是军队里一个小小的百夫长。
家中财产也不过是一间漏风的小屋。
他假死的顺快,却留下了生病的婆婆,还有有孕的我。
婆婆是个怕死的人,秋日风寒,她咳嗽不止。
她哭着说自己不想死,让我给她请大夫。
可家中为数不多的银两早就给了行军的夫君。
我挺着肚子,冰冷的秋日,在湖边给人洗衣。
寂静的夜晚,我借着邻居家的光绣手帕。
手上生了烂疮,我不敢休息,也不敢给自己买药。
我就一点点攒啊攒,攒出银两给婆婆治病。
我营养不良,劳累过度,生孩子时还差点难产血崩而死。
可我不敢死,夫君对我有恩,他战死沙场。他的母亲、他的孩子都还需要我。
我就这样一点点从给人打零工,到买下自己的小商铺。
一点点让那个下雨漏风的小破屋,变成了现在的赵府。
可我不知,在我挺着肚子,遭受这些苦难时,我心心念念的夫君,正在和儿时欺辱我的妹妹商议着假死。
他回来的第一句话,不是关怀我,而是谩骂我恶毒。
他说我在府里的十年享尽了福,一个年轻的寡妇在这样乱的边境,带着一个孩子和一个老婆子过活,在他眼里是享福。
我忍不住攥紧了手,赵云玉看见我的反应。
飞起手中的杯子。
那杯子准准的砸伤了我的额头,碎裂成片。
额角流出了血,脑子昏昏沉沉。
眼前视线逐渐模糊,我不明白,年少时,那样好的儿郎,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模样。
“废物!丢你竟也不知道躲!”
那熟悉的身影终于站起来身,快速的朝我走了过来。
可惜昏倒的我再也看不清了。
醒来时,赵云玉坐在我的床边握着我的手。
看见我醒来,他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盼儿,你醒了。丢你也不知道躲,原来的机灵样都去哪了?”
十年前,他也是这样在我生气时哄我。
我有些分不清眼前人到底时十年前那个满眼是我的他,还是这十年对我如此狠心的他。
我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他轻轻笑了一声。
“你这生气样子和青青倒是像,不愧是姐妹。”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我这是在说什么胡话,青青是遗落民间的公主,怎么会和你像呢?”
我有些恶心,侧着身子背对他。
“盼儿,青青毕竟是你妹妹,如今还是当朝公主。
你以前在小葛村时,抢她证明身份的玉佩,还欺辱她。
就连军队进村时,你都要推她给你挡刀,甚至为了一口饭想送她当军妓。
你做的那么过分,可她却想着用假死的计不让你生气,就连刚刚还缠着我让我哄你!
你又有什么好闹的呢?”
3
似有眼泪从我脸上划过,这些我以前也和赵云玉说过,明明我才是在家中受欺凌的对象。
养母不喜欢我,砍柴挑水洗衣全都是我的活。
五岁的年纪,我就要踩着木凳给一家人做饭。
李青青比我小了几个月,包揽家务的我,还要做李青青的出气筒。
她能打我骂我,我却从不能还手。
一旦还手,等着我的是养父母更狠的毒打。
我一直以为父母只是偏心,却从未想过自己并非亲生。
直到他们想把我迷晕卖进花楼。
“当家的,这可是公主,我们给她卖到花楼没问题吧!”
“果然是妇人,她的玉佩信物都让我们女儿从小带着了,能出什么事?”
听到他们的密谋,我才知道自己并非亲生,多年的苛待终于有了原因。
我噤住声,痛哭了一场,果断拿了家里的钱财跑路。
我头脑灵活,会种地会做饭,做了点卖菜的营生。
敌军打到了小葛村附近,抓了我给他们供菜。
再次见到李青青是在军队。
敌军屠了小葛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李青青被虏做了军妓。
她见到我时,死死拖住我不让我离开。
我知道她是想拉我下水。
我自然是不同意,她突然发作大叫着我是奸细。
几个士兵拿着刀要来砍我们,她死拉着我不放,我只能拽着她跑。
明明都能活命,她却推了我一把,士兵的刀刃砍在我的身上。
我本是要死的,巧的是赵云玉带着几个兵卧底敌营杀了起来,他们里应外合击退了敌军。
“姑娘,没事吧?”
他伸出手抱起我的样子,我至今难忘。
……
可惜物是人非。
这些我都同他说过。
当时的他听到我在养父母还有李青青那里受的欺辱,气的跳脚。
他说一定要给李青青颜色看看,为我报仇。
谁知十年未见,他和李青青倒处的如此亲密。
而我在他眼中也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眼泪止不住从眼中流下,他拉了拉我的衣角。
以前他总会这样拉拉我的衣角,可怜兮兮的让我原谅他,可这次我有些不想了。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被欺辱的是我!”
他没了耐心,冷笑一声。
“你的嘴里真是没一句真话,你就那么恶毒,那么喜欢给你妹妹泼脏水吗?”
我睁开眼睛死死看着他。
“我的嘴里不是真话,她的嘴里便是了吗?”
他愣了下,挥开拉我的衣袖。
“哼,青青可不像你那么恶毒,自然也不会撒谎!
我告诉你,青青是公主,受不得委屈,我的妻子只能是她,你自请做妾吧!”
我不再争辩,不信你的人,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侍卫突然来报:“将军,公主不见了!还留了封遗书!”
赵云玉着急的拿过书信。
他的胸口大口喘着气。
“李盼儿!青青若是有什么事,我拿你试问!”
说罢他便便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我自嘲的笑了笑,我一个昏倒的人能做出什么恶事,倒是什么东西都怪在我身上了。
儿子进了屋,他失望的望着我。
“娘,你怎么那么恶毒,为什么你就容不下青青姨母呢?
她是公主,你就算想争,又拿什么争过她?我们这样做不都是为你好吗?
我已经十岁了,你一个农妇,对我的仕途没有丝毫助力,但是青青姨母她可是公主!要是,要是她是我娘就好了。
你以前害她,现在又害她,若她有什么事,我绝不饶你!”
厌蠢症,简直了……都确定是公主了,一家子破烂玩意,丫头都安排带着银钱走了,还要就在这里被折磨然后假死,看不下去了[无奈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