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有首《游钟山》,品尽其中味道会让人敞亮:
终日看山不厌山,买山终待老山间。
山花落尽山常在,山水空流山自闲。
老有人说中国没有哲学,我不信!应该这么说:“自古中国没有人单搞哲学。”
单搞哲学很容易“理通事不通”,毕竟是先有“事”,之后再去总结“理”。学过了“理”,自己要去“证”出来才算是成了自己的骨血,否则“说时似悟,对境还迷”是一定的,比如“自己的长处自己不敢施展”是怎么回事?
终日看山不厌山有没有这种感觉:自己很有才华,但就是羞于拿出来,别人拿出来了即使看着不怎么样,自己也还是拿不出来,心中总有个疙瘩。这里没有任何人拦住自己,要说拿出来了会怎样,已经拿出来的人也没见把他怎么样。所有的演员都在拼命把自己“拿出来”,能怎么样,反而越来越多的人要想当演员。
你可以说他们向往金钱,但向往正是因为缺少,有多缺就有多向往。这个行业挨骂可以说是在各种行业中名列前茅了,同时也说明他们“承压”之重,尤其在韩国,被骂死的不在少数,虽然拿钱不少,但“承压”也重,只有自己具备了超强的“弹性”才能受得住,被压得多狠才能弹得多高,所以他们才能随心所欲地“拿出来”,因为这些震荡在他们的“振幅”以内。
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买山终待老山间看到这段有没有种感觉——拼命堵死一个人可以依靠的所有东西。
“苦其心志”,就是说不可能心想事成,这是种儿时的幻觉。即使是自己不用做,也还是因为有人在替自己做,比如“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里依靠的是自己的养育者,此时自己能做成的一切事不过都是养育者替自己完成的,这是孟子堵住的第一条路;
“劳其筋骨”,没人帮自己做,只有亲自上阵,这才是长大后的现实。想别人帮自己完成,自己去查验的时候绝对横挑鼻子竖挑眼,一定不跟自己设想的一样,到头来严重了推倒重来,不严重就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做,反正心里一定别扭,所以,靠山这条也被孟子否了;
“饿其体肤”,民以食为天,没有饿过心量是不会有多大的。饿过的人才会有“悲含同体之心”——看别人可怜才可怜他,错了!无缘之慈和同体之辈就是“用而不用”、“无心而用”。若心中还有个“我要做慈善”,那一看就是没饿过,饿过的看别人饿就是看自己,没饿过的看别人饿处处都是商机。“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人人都有,生下来就带着,一宣传就是广告;
“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自己能依靠的全被拆除了,那就站不稳了,要“晕”一阵子,说是依靠被拆除了,也是“界限”也被打破了,这才是重点!自己依靠的一切都有其局限性,而这些局限就是自己的极限,自己需要依靠它们,那就不可能做出格局比他们更大的事情来。
山花落尽山常在经受得越多,说明自己越深入,这背后就是个“人只能靠自己”的硬道理,外力只能是“方便法”,否则自己的成功实质只是“外力”的成功。有人控制欲很强,很喜欢给别人设计路子,说是照着走就能成功,道理也都对,过程也都不会太复杂,但总是遭到“被设计”者的激烈反抗,制造了很多“不务正业”的富二代,他们都是逼的。这些二代们知道,自己被设计的这条所谓“通向成功的路”无非是让父母再成功一次,自己的价值只是他们的棋子,真能听孩子心声的父母不会这样做,分道扬镳、貌合神离是必然的。成功只能是一种路子的成功,每个人的成功方式都不一样,根本复制不来。
成功者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是复制了别人才会成功,但成功后,他们会找目标来复制自己,告诉那个目标,照着我的样子做就行。
故而,一切事都要正反结合来看,这是实实在在的道理,有多大帮助就有多大阻碍,那个时势一过就变,变的节点在“平静”下来,“平静”是因为帮助的能力已经到达极限,哲学上说“发展是矛盾推动的”,于是助力点平静下来后终将成为束缚,如刘邦依靠吕后一族取得天下,刘氏却又差点因为吕后一族丢了天下。
山水空流山自闲能否消化掉这种残酷只有依靠自己的“弹性”,“振幅”有多少才能理解多少,“振幅”以外的程度或许只能用“不可能”、“怎么会”、“荒唐”等词汇一言以蔽之。
看别人的事是这样,看自己的事其实也是这样。太多人不敢展示自己的才华,是因为还有个“得失心”在,怕的是自己的好东西反而别人看不上,这是被自己捆住了。“得失心”的存在是因为感受得不深入,真正的得失经历多了反而就没了“得失心”。孟子折磨人的那段是说“让人自己去感受”,但只是去感受那“感受”本身,不加丝毫的意念。
你若无意,观者便无心。
心起无心,不用而用,当下即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