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烦表妹》
贺远从小就说要娶我,很是厌烦他那位弱柳扶风的表妹。
临近婚期悔婚,转头求娶表妹的人也是他。
他翻进我的院子,下跪向我赎罪,可字字句句都在流露对孙莹莹的心疼:
「莹莹不嫁我会活不下去,你等我一等,娶你的人定然是我。」
他仗着幼时的情分,笃定我只中意他,只愿嫁给他。
可他不知道,早在他退婚的当天,继母就迫不及待地收了别家的聘礼。
下个月,我就要嫁给他最看不上的那个傻子了。

1
贺远一直跟我说他不喜欢寄宿他家的表妹,总是哭,喜欢跟着他,甩都甩不掉,不如我进退有度。
这样抱怨的话我听了很多年。
就在我们快要成亲的时候,他转了性,决意娶他的表妹,与我退亲。
贺老爷拗不过他,舍下老脸上门,继母将我叫去,企图让我用青梅竹马的情谊挽回贺远。
我到前厅时,贺远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他跟孙莹莹两人搀扶在一起,好像是一对对抗不幸的苦命鸳鸯。
我就知道,那个因我随口说的一句山上红梅好看,就连夜上山为我折梅的贺远不在了。
孙莹莹眼眶红着,我见犹怜,轻声细语地同我道歉:「清音姐姐,都是我的错,你怎么怪我都可以,只是,表哥的身子要撑不住了,你就念在往日情分上……」
贺远为了退婚另娶,在家中不饮不食,脸色苍白得吓人,摇摇欲坠的身影似乎随时会昏过去。
我轻声问他,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贺远,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贺远这才看向我,眸光复杂隐忍,仿佛他才是那个被背弃之人。
孙莹莹含泪的目光看向他,贺远便闭上眼睛,对我轻轻点了下头。
说不出心境如何,只觉得心底空了一块,冷风不断吹向那片空缺。
我听到自己没有起伏的声音:「我同意退婚,还请父亲退还庚帖。」
父亲沉着脸把信物丢还。
贺远在与我擦肩而过时,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你等等我。」
贺家一行人甫一走远,用力的巴掌伴着风声袭来。
继母颤着声斥骂:「你退婚爽利了,丢的是梁家的人。日后,你让弟弟妹妹如何说亲?怎么跟外面解释他们虽有一个被退婚的姐姐,教养却毫无问题?你这么自私,害了家里所有人!」
他退婚退得那么决绝,纵容流言蜚语杀我。
我捂着发烫的脸颊,甚至在庆幸,这一巴掌没有让他们看见,我的尊严还没有被践踏得彻底。
耳畔朦胧响起一句稚嫩的话语:
「清音,你注定是我的娘子。」
2
绣了一年的嫁衣被我一剪刀一剪刀地绞碎,烧进火盆里。
火焰跳跃,把嫁衣吞没舔舐干净,一点没留下。
如锦走到我跟前,神色愤恨,在触及我时变得小心翼翼:「小姐,他又来了。」
我摇了头:「不见。」
如锦咬了咬唇,犹豫着开口:「这次,他跪下了。」
高墙的另一边,响着热闹的喧嚣。
一墙之隔的小院,贺远穿着喜服跪在我的庭院里。
他见我出来,眸光微亮,好似有千言万语,却只低低地说出一句话:「清音,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我望着他卑微的模样,不明白他这是想干什么。
他跟孙莹莹定下婚期之后,又开始来找我。
我从他从小定下婚约的妻子,变成只能偷偷来见的人。
今天是他的大婚之日。
我站在檐下,漠然地看着他:「你大婚来寻我,是想听我亲口祝你夫妻恩爱,百年好合吗?」
贺远摇头,向我膝行,字字句句情真意切:「不是,我是想……」
我后退,打断他的话:「我与你说过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我只当从不认识你。」
贺远微顿,语气破碎:「我情愿你恨我。」
我不由得笑了一下:「你这时来寻我,不怕你那个柔弱的表妹恨你吗?」
贺远闻声一怔,在停顿片刻之后,神色莫名泛出一丝喜悦。
「清音,你不必介意莹莹。她柔弱无争,不会对你有任何威胁,只是……她若不嫁我,她会活不下去。」
此刻,我听着他的解释,惊愕地发现我不了解他,他也不了解我。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前,我为他开脱,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然,煎熬于心,我无法释怀。
可事到如今,他还以为我是在呷醋。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怎么也看不出曾经说要娶我的少年影子。
「你等我一等,待我安抚好莹莹,我便能娶你入门。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绝不委屈你,以后,我都会弥补回来。」
他方才的颓色已经消散,笃定了我会等到他再来迎我入门。
我静静地看了他半晌,对他露出笑颜。
贺远以为我的笑容代表着答应,神情明亮,从地上起来,郑重地许诺:「你等我。」
接着转身离开,去见他的新娘。
贺远不知道,他退婚那日,继母就收下了别家的信物。
下个月我就要嫁给他原先最看不上的那个傻子。
3
青城江家长子是个痴儿,尽人皆知。
江老爷上门表明来意时,尚没有人关照我浮现指痕的脸颊。
继母欢天喜地地迎人进来。
还有人愿意娶我,我不会留在家中,时时提醒外人我是被退婚的姑娘,不会成为梁府长驱不散的晦气。
爹爹有些犹豫,继母拉着懵懂的小妹到爹爹跟前。
他长叹一口气,答应下了这门亲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音儿,爹爹不止你一个孩子。」
……
卧房里挂着一件新嫁衣。
江老爷疼爱他的长子,对他的婚事毫不马虎。
嫁衣上的凤戏牡丹栩栩如生,精致的纹样中缠着金丝。
不需要我再熬眼睛绘制一年,只需要我随意的添几针略表心意。
我将嫁衣拿下来,从绣筐中挑线缝制。
如锦为我掌灯,眼睛里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放下手中的活计,无奈地看着她:「我都不哭了,你还哭什么?」
我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
如锦抽噎着说:「奴婢替小姐委屈,曾经的情谊是假吗?贺少爷那样爱重你,怎么会这么对你?」
我也想知道。
贺远很多次对我抱怨他的表妹过于爱哭,说话重了点会哭,对她好点还是会哭。
他不喜她的文弱,厌恶她的眼泪,可她寄养在他家中,他父母总让他照顾他。
是什么时候开始,孙莹莹一落泪,贺远的目光就从她身上挪不开了呢?
「人心易变,多恩爱的人到最后都有可能相看两厌。」
「可是小姐,你却因为他,只能嫁给……嫁给一个……」
4
如锦说不出口那两个字,我低头看着华贵的嫁衣:「你曾经觉得贺远很好,现在再看呢?
「嫁给江知墨未必不是好事,起码当下……他算是救了我一命。」
被退婚的女子名声受损,留在家中会让家人受累。
能安然留在家中的,家人必定十分在意她,那便有底气去面对是非非议。
其余的,下场要么是被送去别地了此残生,要么是受不了侮辱活不下去。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别着急为以后的事掉眼泪,去睡吧。」
我劝她去休息,今晚不用她守夜,如锦哭丧着脸离开。
在我准备吹熄蜡烛时,窗外传来「笃笃」的声音。
我去打开窗,一只鸽子停在窗沿,腿上绑着一个竹筒。
竹筒里面卷着一小幅画,小小的人儿在放纸鸢。
我转身研墨,在那个小人旁边又添了一个小人儿,重新绑回鸽子的腿上。
鸽子展翅飞走,飞入浓稠的夜里。
我今晚没有做梦,晨起梳妆打扮,江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府门口。
小院里来了两位模样相似,身量不同的俊俏男子。
高些的急切地往门里张望。
个头稍低些的少年,眉头微蹙:「阿兄,梁小姐还在梳洗,莫要无礼。」
我从内门出去,便见江知墨眼睛亮起来,拿着纸鸢向我跑来,语气欢快:「音音,你看,知砚给我扎的纸鸢。」
江知砚上前,一板一眼对我作揖:「梁小姐,家兄又给你添麻烦了。」
我接过江知墨的纸鸢仔细瞧了瞧,闻声对江知砚莞尔:「二少爷的手真巧。」
江知砚微微抿唇,耳郭微红:「梁小姐谬赞,不过是哄人开心的玩意。」
我今日同他们出游,爹他们应当是知晓的,马车已经备好,安排家丁随行。
但在离开院子前,我听到树叶被风吹响的簌簌声。
墙边的大树枝繁叶茂。
从前贺远很多次借助这棵树翻墙来找我,或是带些吃食,或是零星玩意儿。
他来退亲前也曾从墙上跃下,告知我婚事不能如期举行。
昨夜,他亦是从这里进来,跪在我门前,求我等他。
我的脚步顿住,吩咐守在门口的下人:「把那棵树移走吧。」
5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落在身上很舒适。
马车行到城外,江知墨不等随从放脚凳便跳下马车。
我在他之后从另一辆马车,如锦在车下搀扶我下来。
江知墨放飞纸鸢奔跑,无忧无虑,回头朝我招手。
我对他挥手,耳畔响起少年清朗的声音:「嫁给兄长,委屈梁小姐了。」
我偏头看向这个与我差不多大的江知砚,他早早地被长辈寄予厚望,承担家业,身上有着远超同辈的稳重成熟。
我对他微微一笑:「不是委屈,他是救我于水火。」
贺远退婚闹得满城皆知。
他绝食、寻死,誓死不要与我成婚,好像我是污秽、臭虫,不能沾上一点的晦气。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我跟贺远的感情说变就变,是不是我有了什么阴私让贺远发现,所以他才这么坚决。
继母恨我坏了梁府名声,爹爹不出声,却默认继母对我的指责。
我没有留住贺远的心,是我天大的罪过。
江知砚看向我的眼神带上怜悯,我转头看向在草坡上奔跑的江知墨:「我很感谢他一直惦念着我。」
我从来没有为江知墨专门做过什么。
给他的小糕点,宴会上所有人都有。
对他温声细语从无不耐烦,是因为母亲生前教导,要我端庄宽和。
屡次为了贺远抛下他,他从来没有记过仇,见到我便开开心心地向我跑过来。
我抿了抿唇,问江知砚:「这次定亲,是……」
江知砚意会我的问题:「是阿兄坚持的,他听到贺远要与你退亲,便缠了父亲许久。」
我垂下眸子,江知砚温声说:「梁小姐不必多想,阿兄虽比常人少几分聪慧,但不是对一切都一无所知。他选择梁小姐,必然是梁小姐身上有动人之处。」
我的心头一松,出神地望向江知墨。
临近晌午,江知墨想去山上寺庙吃素面。
两驾马车悠悠上山,江知墨要与我乘坐一辆,江知砚拗不过他,便客气地请我照顾。
我从马车抽屉中拿出小点心递给他:「先吃点,垫垫肚子。」
江知墨垂眸盯着点心,眼中流动着光彩,神清骨秀,看起来清雅矜贵。
「谢谢音音。」
他朝我弯起眼睛,一说话便泄露了与他外表不符的稚气。
「阿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江知墨抬起头,朝我眨了眨眼:「嗯?」
我将字句反复咀嚼,才轻轻问出口:「你,为什么想跟我定亲?」
江知墨就像是个孩子,不懂的事很多,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会得到什么答案。
澄澈的眼睛倒映着我的脸,他稍稍思考,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因为音音很好,我想和音音在一起。」
6
我很好?
我怔怔望着他。
鼻尖蓦地一酸,我吸了口气,偏开头。
江知墨捏着点心凑过来,用自以为悄悄话的音量说:「音音好,贺远不好,我们以后不跟他玩。」
我擦了擦眼角,声音显得略闷:「阿墨很讨厌他?」
江知墨点头:「对,很讨厌他,他说我傻,还让音音难过,我就只会让音音开心。」
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眼前却被泪光模糊,我哽咽着说:「嗯,他不好,阿墨才好。」
江知墨无措地看着我,连忙把点心放下,想给我擦眼泪,手上却还有点心的碎屑。
「音音,你哭了,我也不好了吗?」
我拿出手帕擦眼泪,又拉过他的手给他擦碎屑。
「阿墨没有不好,我这是开心的眼泪。」
贺远跟我说婚期不能如期举行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的是我哪里做错了。
娘在世时叫我举止端庄,她去世后我便谨小慎微起来。
继母并未苛待我,只是不亲厚,她有自己的子女,爹爹也有新的孩子。
我知道我做错了事不会有人帮我说话,也不会有人心疼。
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就盼着做贺远的新娘,嫁到他家,有他在我就不用小心翼翼。
我盼了很久,可临到婚期,希望落空。
我以为是我不够好,没有孙莹莹好。
我咬着唇,对上江知墨担忧的目光,忍不住问:「我真的很好吗?」
江知墨捏着他的袖子给我擦眼来,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关心,小声嘟囔:「我从来不说谎,音音就是很好。」
我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情绪仿佛被戳破了一个口。
我不断地深呼吸,想要压下混乱的心跳,可是眼泪抑制不住。
江知墨急得不行,在马车里站起来,砰地撞到头,他又捂着头蹲下,眼里溢出泪花。
我看着他皱巴巴的脸,没忍住破涕为笑。
江知墨揉了揉头,见我笑,也跟着笑了。
帕子上有点心屑,我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泪:「呆呆的。」
江知墨蹲在我身前,胡乱地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呆就呆嘛,我本来也不聪明。」
马车停下,我给江知墨整理了一下他的头发,车上没有铜镜,我凭感觉打理了一下自己,问江知墨:「我这样正常吗?」
江知墨仔细看了我一会儿,点头:「嗯嗯。」
我这才掀开帘子,如锦在外扶我下车。
江知砚已经在外面等着,他看见我的脸,瞳孔骤缩。
我有些不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低声问:「怎么了?」
江知砚犹豫了下,靠近了些,挡住庙门前众人视线,同样压低声音:「梁小姐妆容花了。」
我怔了一下,扭头看向刚跳下车的江知墨:「阿墨,你不是说我看起来正常吗?」
江知墨眨了眨眼,不解地嘟囔:「正常啊,一张嘴,一双眼睛,一个鼻子。」
我张了张嘴,气堵在胸口,又好气又好笑。
用食指戳了戳他的额角:「呆瓜。」
江知墨摸了摸自己被戳的地方,又凑近我的脸看。
突然的靠近,让我愣了一下,随即向后仰了仰,身后的江知砚碰到我的肩膀,也连忙避嫌后退。
我暴露人前,行人的视线从我们身上扫过。
我别开脸,推开江知墨,脸颊上还有热意。
「夫君你看,是清音姐姐和江家少爷。」
我温声看过去。
孙莹莹勾着唇角,依在贺远身边,对我柔柔一笑。
贺远的目光深沉,死死地落在我身上。
7
我的眉头下意识蹙起,偏开头,不再看他们。
江知墨不喜贺远,挡住贺远看我的视线。江知砚对着他们微微点头,便随我们一同踏入庙门。
寺庙里香火旺盛,如锦替我整理了我的妆容,我们先去上香。
跪在菩萨金身前的蒲团上,我双手合十,虔诚地默念心愿。等我睁开眼时,便注意到江知墨在身旁的蒲团上眼巴巴看着我。
我起身,他也跟着起身,我奉上香油钱,他也往功德箱里投入香油钱。
几乎有样学样,我跨出门槛,低声夸他:「阿墨做得真好。」
江知墨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出来,迎面停驻的贺远身上仿佛带着寒气。
他看着我,未说话,他身旁的孙莹莹轻笑着开口:「好巧,婆母让夫君陪我来敬香祈福,没想到会碰见清音姐姐跟江少爷。」
她的手掩在小腹前,一颦一笑都是浸润在幸福中的模样。
我扯了扯嘴角:「家中只有一位小妹,我当不起贺少夫人的一声姐姐。」
孙莹莹的神情一滞,眉眼微垂,便是委屈的神色:「梁小姐,还是在怨我,可是天定姻缘,人强求不得。」
她看向贺远,贺远并未看她,而是注视着我,冷然不满。
「清音,你尚未出阁,这般与外男接触,是否不太妥当?」
寺庙的行人不少,大殿门边更是人来人往。
他这句话出来,行人看向我的目光便带上异样。
贺远犹似未觉:「虽说江家二位少爷一位年少,一位……」
他的视线定在江知墨身上,没有说明,淡淡一笑:「总归男女有别。」
他们已经得偿所愿,却还要追着羞辱我。
江知砚抿了抿唇,面露不悦,在他开口前,我直视贺远开口:「贺少爷莫不是做过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所以以己度人?」
贺远的笑意沉下去。
我的目光扫过他与孙莹莹:「我自小受父母教导,知男女大防,从未逾矩,更不会做出无媒苟合这等丑事,贺少爷多心。」
孙莹莹的脸霎时间又红又白,我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看向贺远。
不由得轻嘲出声:「二位苦尽甘来,喜结连理,我们就不打扰二位祈福了。」
我拽了拽江知墨的衣袖,拉着他向饭堂走:「不是要去吃素面吗,得快点,小心去晚了没有了。」
江知墨瞬间紧张,步伐加快,完全把贺远抛在脑后。
江知砚在与贺远擦肩而过时,他压低声音,冷然开口:「贺少爷关照自己的新妇便好,再看些不该看的人,小心哪天眼睛没了。」
贺远冷冷地回视他:「这句话同样奉还给你。」
江知砚望着他,蹙着眉头,疑惑地眨了下眼。
我回头喊他:「二少爷,阿墨要等不及了。」
江知砚对我颔首,加快步伐跟了上来。
我最后看了一眼贺远与孙莹莹,他们两个站在佛像前,穿着相像的衣裳,并肩而立,好一对璧人。
在日落前,我回到府中,如锦为我打开院门,目光落在一处,身子骤然僵住。
我奇怪地看向她,她给我让出道路。
原先大树所在已经被填平,而那堵墙上坐着个人。
贺远屈腿坐在墙上,见我回来,纵身往墙下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