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建成，今年五十四岁，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农村家庭。
家里兄弟姐妹五个，我排行老二。
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靠几亩薄田和偶尔给人打零工维持生计。
我小学毕业后就辍学了，因为家里实在供不起这么多孩子读书。
后来，我跟着村里的亲戚学了一些木工活，十七岁开始跑工地，算是早早地踏入社会。
二十岁那年，我认识了我的前妻张兰。
她是邻村的姑娘，比我小两岁，性格活泼开朗，长得也耐看。
那个年代，结婚讲究早，我俩认识没多久，家里就催着订了婚。
婚后，我们的小日子过得平淡但也算幸福。
第二年，儿子李浩出生了，他是我们夫妻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
但婚姻并没有维持太久。
结婚第八年，我和张兰离了婚。
原因说到底还是穷，日子过得紧巴巴，我为了挣钱常年在外跑工地，张兰觉得我顾不上家，再加上我们性格上也渐渐有了分歧，吵架越来越频繁。
她坚决提出离婚。
那时候，我没什么话语权，孩子判给了她。
离婚后，我回了老家，独自生活。
张兰带着儿子改嫁了，嫁到了县城，听说嫁得不错。
后来，我听人说，她的新丈夫对李浩很好，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甚至让李浩改了姓，随了继父的姓。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五味杂陈，但也无可奈何。
这些年，我一直没再婚。
不是没遇到合适的，而是心里始终有个结，觉得守着孤单也好过再折腾一回。
李浩改姓的事让我觉得自己被彻底剥离了父亲的身份，连联系都渐渐少了。
儿子偶尔会给我打个电话，但话不多，我们的关系一直很生疏。
今年腊月二十二，离过年还有一个星期，李浩突然打来电话，说想让我去县城和他们一起过年。他的话让我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电话那头，李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爸，今年你一个人过年吧？我和妈商量了一下，觉得你一个人怪可怜的，不如来我们这边热闹热闹。”
我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些年，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过年，虽然有时候确实冷清，但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可是这回，他突然开口邀请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你妈也同意我去？”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啊，我和她还有继父都说好了，一家人一块儿过年，多好。”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我心里冷笑了一声：“一家人？你们是一家人，我算哪门子一家人？”
话已经到了嘴边，但我还是咽了下去，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一点：“浩子，你们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就不去了，过年嘛，哪儿都一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他低声说道：“爸，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都这么多年了，咱能不能别计较这些了？我妈和继父对我确实很好，可你是我亲爸啊……”
这话听得我心里一阵刺痛。
是啊，我是他亲爸，但这些年，我又真的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吗？
李浩改姓那年，他才八岁。
我记得那次见他，他躲在张兰身后，小声地叫了我一声“爸”，然后就再也没说话。
后来，他的姓从“李”变成了“王”，我再见到他时，他已经不再叫我“爸”，而是改口叫“叔叔”。
我那时候气得摔了门就走，从此很少再主动联系他。可如今，他又喊我“爸”，让我去过年，我到底该不该去？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回忆起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记得有一次，李浩刚上初中，给我打电话说想要一台自行车。
我二话不说，跑去镇上的商店买了一辆新的，花了我一个月的工资。
可我送过去时，他却皱着眉说：“我继父已经给我买了更好的，这个我用不上。”
那天我没说什么，悄悄把自行车退了回去。从那以后，我就很少再主动去找他，觉得自己和他的生活已经渐行渐远。
可现在，他突然说想让我去过年，我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愧疚、不甘、无奈，还有一丝希望。
第二天，我去了村里的老友张叔家。他是个热心肠的人，年轻时在村里当过干部，见多识广。我把李浩的事情告诉了他，问他该怎么办。
张叔抽着烟，沉吟了一会儿，说：“建成啊，这事儿你得想清楚。他喊你去过年，可能是真想弥补你，也可能是有别的原因。可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你儿子，血缘这东西是断不了的。”
我点点头，心里却还是迷茫。
腊月二十四，李浩又打来了电话。他这次的语气有些急迫：“爸，我是真的希望你过来一趟。其实……其实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事情没那么简单。我冷冷地问：“什么事？”
他犹豫了一下，说：“我媳妇怀孕了，孩子明年就出生了。我们想着，能不能让孩子随你的姓，把‘李’这个姓传下去。”
听到这话，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这一晚，我想了很久。
我知道李浩想让我去过年，不仅仅是为了团聚，而是为了孩子的姓氏问题。他改了姓，现在又想让自己的孩子随我的姓，或许是想弥补我，或许只是觉得“李”这个姓不能断。可我的心里却怎么也放不下这二十多年的隔阂。
腊月二十五，我给李浩回了电话，语气平静却坚定：“浩子，孩子姓什么是你们的事，随谁的姓都行。我这把年纪了，早就不在乎这些了。过年的事，我就不去了，你们一家人好好过。”
电话那头，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说了一句：“爸，对不起。”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人生中有些感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虽然我心里还惦记着这个儿子，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之间的那道裂痕，已经很难弥补了。我希望他能过得好，也希望他能珍惜现在的家庭。至于我，就继续一个人过我的日子吧。
腊月二十八，我去镇上买了些年货，准备好好给自己做一顿年夜饭。虽然家里冷清，但有些孤独是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窗外的鞭炮声渐渐响起，新年的气息越来越浓。我坐在桌前，点了一根烟，心里默默想着： 李浩，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需要我这个父亲，我还会在。但如果只是为了弥补过去，那就算了吧。我已经学会一个人过日子了。
这个年，我一个人过，也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