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第10批志愿军烈士共938具遗骸回国,正好讲讲志愿军第二次战役全过程。
(1)第二次战役的双方部署
第一次战役结束后,美军情报部门判断中国志愿军只有几个师。哪怕是第一次战役联合国军损失巨大的情况下,依旧认为中国只是象征性履行苏联集团的义务。
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判断“联合国军”可能重新组织进攻,提出了巩固胜利、克服当前困难、准备再战的方针,如敌再进,让其深入后歼击之。11月5日,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毛泽东同意彭德怀提出的作战方针,并指出:德川方面甚为重要,志愿军必须争取在元山、顺川铁路线以北区域创造一个战场。在该区域消耗敌人的兵力,把战线推到平壤至元山一线,而以德川、球场、宁边以北以西区域为后方,对长期作战方为有利。
志愿军党委决定采取内线作战、诱敌深入、各个击破的方针,计划在西线将“联合国军”诱至大馆洞、温井、妙香山、平南镇一线,在东线将其诱至旧津里、长津一线。诱饵则由第一次战役表现不好的38军112师为鱼饵,同时42军、38军、40军、39军、66军、50军集合6个军的兵力V字展开,等待联合国军掉入口袋。为增强志愿军作战力量,第9兵团奉命入朝,担任东线江界、长津方向的作战任务。志愿军总兵力达到9个军30个师38万余人,在东西两线均形成优势。
1950年11月初,麦克阿瑟从东京飞往朝鲜前线,亲自指挥5个军13个师22万人分东西两线,全面进攻。同时不断轰炸志愿军后勤补给路线。
11月5日,志愿军38军112师335团占领龙虎山。6日,南朝鲜第7师在美军和飞机的配合下发动进攻。其中2营5连3排伤亡50%击退敌人7次进攻,全团陷入苦战,5连一处阵地就反反复复争夺16次,白刃战、肉搏战。335团坚守敌阵5昼夜,为全线战役的胜利做出巨大牺牲。
第8集团军司令官沃克中将非常谨慎,于是志愿军便有计划撤退,同时释放部分俘虏、丢弃部分武器、传递错误信息,使美军以为志愿军在美国强大优势火力下军心涣散。
11月21日,西线美第八集团军开进,左翼是美第1军,中路是美第九军,右翼是韩第2军。志愿军战术:不设立预备队全线出击,38、42军主攻右翼猛打穿插至美军大后方切断各路联系;中路39、40军阻击迟滞最强大美第九军;左翼66、50军牵制敌右翼同时防止海上登陆。
东线战场麦克阿瑟指挥美第10军,由长津湖向朝鲜临时首都江界进攻,韩第1兵团指挥韩首都师、韩3师沿东海岸推进,共10万人。迎接他们的是宋时轮第九兵团3个军15万人。
(2)清川江战役—三所里、龙源里、松骨峰阻击战
11月25日黄昏,志愿军在西线展开大反攻38军坚决执行任务不纠缠一路穿插下去,38军112师1天就占领德川西南的云松里,将韩7师和美25师切断,随后38军113师切断韩7师退路,38军114师正面强攻消灭韩7师主力几乎被全歼。同时42军也顺利歼灭韩8师,只1天联合国军西线右翼全线崩溃。
28日,正面突击的第40、第39军分别逼近球场、宁边;第66军进至古城洞、龙山洞;第50军进至五龙洞。担任外层迂回任务的第42军攻占北仓里,继续向假仓里、新仓里方向前进;担任内层迂回任务的第38军主力在嘎日岭、于口站地区击破土耳其旅的阻击,进至裴德站、瓦院地区。该军第113师14小时前进70余千米,于28日8时到达三所里,切断了美军第9军由军隅里经三所里通往顺川的退路。
10时许,占据三所里的第338团与南撤的美军骑兵第1师第5团展开激战。美军为打开通路,在坦克掩护下,连续发起十余次猛攻。第338团坚守阵地,第113师其他部队也先后到达,协同第338团击退美军的进攻,炸毁三所里附近的大同江公路桥,击退由南向北接援的美军1个营,彻底切断美军南撤道路。
15时40分,第113师以暗语向志愿军总部报告已占领三所里,请示任务。志愿军首长命令该师不惜一切代价坚守,切断美军退路,配合主力聚歼敌人。第113师调整部署,以2个营主动出击,击溃南撤美军,占领水洞站、仁谷里地区,巩固占领阵地,并主动以第337团西进,抢占龙源里,切断由军隅里经龙源里通往顺川的另一条公路。
29日4时,第337团前卫第1营进至岑溪里、龙源里地区,与南撤的美军先头部队遭遇。该营立即抢占有利地形,先敌发起冲击,将其击退,并在芦田站北侧高地和葛岘建立阵地,抗击南撤和北援之敌。第38军侦察支队也进至龙源里地区,协同第337团第1营作战。至此,第113师切断了美军第9军由军隅里撤往顺川的全部通道。
美军疯狂向38军所在三所里进攻,飞机、坦克、火炮疯狂倾泻。不到半小时,美军一个炮兵营向113师阵地倾泻炮弹3000余发,美军出动战机过百架狂轰滥炸,将阵地削去一层。
第1营顽强战斗,第337团主力及时赶到,粉碎了美军的突围行动,并击退由顺川北援的美军1个营的进攻。随后第113师以一部兵力继续坚守三所里阵地,主力进入龙源里地区,坚决阻击美军部队。17时,第113师以4个营发起反击,击溃当面南撤之敌。
30日美军发动最后的猛烈攻势,尤其以松骨峰战斗最为惨烈。松骨峰由113师335团1营3连驻守,松骨峰只是一个小山包无险可守,最要命的是距离公路只有100多米敌人20-30秒就可以冲到眼前,而且还位于突出部位很容易被集火,而3连刚到阵地都没有修筑美军就来了。一战争进行到中午,美2师整整4次冲锋全部被3连击退,而3连战士减员50%-60%,3连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下午1时美军集结上千人在坦克火炮掩护下,向3连阵地发起第五次冲锋。
按照《最可爱的人》一文所述,连长戴如义断腿的情况下冲锋直到中弹牺牲、指导员杨少成白刃肉搏最后拉响手榴弹同归于尽、战士杨雪荣身负重伤下抱着炸药冲进敌人、战士邢玉堂被燃烧弹烈火焚身紧紧抱住敌人……每一个人都是黄继光、邱少云,打退了美军第5次冲锋,松骨峰3连阵地志愿军连算伤员仅存7人,连长排长指导员全部牺牲。
与此同时,第40军由北向南正面突击,在30日3时攻占军隅里,随后军主力向安州方向突击,与美军第9军部队在军隅里西南地区展开激战,并以一部兵力向军隅里以南攻击前进,配合第38军作战;第39军击溃偃武洞的美军第25师,以1个师渡过清川江,协同第40军在军隅里附近地区与美军第9军作战。
第42军先后在月浦里、假仓里歼灭南朝鲜军和美军各一部,进至新仓里。第38军主力歼灭土耳其旅大部和美军一部,进至凤鸣里。第39、第66军进到宁边以南地区,第40军进至院里地区,第50军进到博川以西地区,美军第9军陷入了志愿军的三面包围。
30日晚,第113师以第338团配合42军主力,向新仓站发起冲击,聚歼被围之敌。战至12月1日,美军第9军见从三所里、龙源里突围无望,遗弃大量辎重装备,转道安州方向南逃。当晚,40军主力占领安州。12月2日西线志愿军停止追击,转入休整。
志愿军在清川江战役中歼灭韩7、韩8师、土耳其旅大部;给予美2师遭受毁灭性打击;重创美骑1师、美25师,累计歼灭敌军11000多人。得之胜利消息的彭德怀元帅,亲自起草电报原话:中国志愿军万岁!38军万岁!《时代》杂志评论:“我们吃了败仗——美国历史上最惨重的败仗。”《新闻周刊》称其为:“珍珠港事件后美国最惨的军事败绩。可能会成为美国历史上最糟糕的军事灾难。
(3)长津湖、水门桥战斗
11月朝鲜北部下起大雪,遭遇50年不遇的寒冬,处于东线宋时轮的第九兵团,在长津湖与美军在极其严酷的自然环境下展开苦战。麦克阿瑟率领的美第10军,南朝鲜军第1军团共10万余人一路北上。阿尔蒙德拼了命要求部队前进!前进!仿佛胜利在眼前!而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是老狐狸,一直要求部队稳步前进,而且修建了简易机场。
此时长津湖地区气温降到零下30度,连后勤充足的美军都有很多冻疮和病死,可想而知志愿军是怎样的情况。第九兵团,原计划是解放台湾的部队驻扎在东南,紧急命令下前往朝鲜作战,御寒衣物少的可怜,很多战士还是单薄的南方冬装。对很多南方战士而言,人生第一次见到朝鲜北部的大雪,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志愿军前期后期基本上被美军摧毁,物资根本无法抵达志愿军手中。20军第一天就有700人被冻伤。
11月26日,志愿军包围柳潭里的美陆战一师5团、7团,切断其与指挥部联系;27军80师包围新兴里的美7师31团,至此陆战1时被志愿军分割包围。
11月27日夜,第九兵团向长津湖全面进攻。匍匐在雪里的志愿军战士一跃而起,美军仓促应战。1282高地是非常重要的制高点,担负任务的是79师235团,但是正面遇到了美军工事伤亡巨大,立马变化战术迂回后方展开白刃战。驻守1282高地美军伤亡200余人,志愿军伤亡半个营。
28日凌晨5点,79师攻占1282在内的几个重要高地,穿插到柳谭里美军北侧,南侧59师切断了敌人向下碣隅里的退路。89师正面压上去,79师、59师迂回敌人两侧,包住陆战一师的第5和第7团。黄昏,下碣隅里的志愿军58师伴随着炮火发动进攻,在钢铁般的美军阵地面前志愿军伤亡惨重,172团攻下东侧高地,173团从西侧多次突袭机场,大量装甲坦克需要志愿军用血肉之躯去拼,战斗到天亮,双方在下碣隅里陷入对峙。但这里59师却埋下一个重大失误,美军7团F连驻守的福克斯高地未能攻克,导致包围网出现了致命缺口。
11月29日,下碣隅里东侧高地防守任务被一位连长接下,他的名字为每个中国人所熟知杨根思!配属杨根思的兵力是一个排。美用是猛烈的炮火轰击阵地,杨根思带领全排一共击退了美军8次冲锋,最后活着的只剩3人,杨根思命令其他两个(含伤员)回去报告。上午10点美军发动新一轮冲锋,杨根思等待美军临近带着黄色硝烟弥漫的炸药包冲向敌群,和40余位美军同归于尽,美军第9次冲锋被打退。
下碣隅里激战的同时,11月27日,志愿军80师向包围圈中的美7师31团发动进攻,战至28日晨,志愿军占领了新兴里四周高地,新兴里的“北极熊团”被志愿军包围,其与周边美军间的相互联系也被切断。
12月1日拂晓,美军前沿阵地均被志愿军突破。上午11时,敌人在飞机的掩护下,企图撕开第241团主攻的西南防线以求突围。在此处担任阻援和截击任务的第242团3营向突围的美军猛烈开火。第80师各部及第242团2营随之从各个方向向强弩之末的美军合围进攻,最终将敌大部歼灭于新兴里和新垈里区域。当日黄昏,一股残敌企图越过冰封雪盖的长津湖逃走,结果冰面塌落全部冻溺而死。天黑以后,另有400余人的残敌,乘数十辆汽车、坦克逃至一洼地时,被我242团截住消灭。
同日,柳潭里的联军在空中掩护下,联军由仅有的一辆M4A3谢尔曼坦克打头阵,由第5团第3营作为护卫队的先头部队,用3个营掩护后翼向下碣隅里靠拢。志愿军不顾严重的战斗伤亡、饥饿和严寒发起猛烈的攻击,联军后卫部队召唤战斗机压制攻势。战斗一直持续到12月2日上午,打通了柳潭里和下碣隅里之间的公路,第3、第5陆战团才成功撤出柳潭里。
12月4日,美陆战一师5团、7团冲出包围,撤退到下碣隅里。21公里的路程美军撤退走了足足3天,减员1500人。原本按照宋时轮的部署,12.5日26军将向下碣隅里发动进攻,因为各种后勤和情况食物,26军抵达下碣隅里已经是6日晚,错失了最佳时间,12.4日美军在下碣隅里仅有2个排。这个时候下碣隅里的简易机场成为美军的最后救命符。
12月6日清晨,联合国军从下碣隅里出发向南进攻,伴随而来的还有无比庞大的美国空军支援。27军奋力阻击,美军一天才撤退5公里。当晚,姗姗来迟的26军抵达战场与27军联合发起猛攻,这条山谷被美军称为炼狱谷。
12月7日,美军撤退到古土里。从下碣隅里到古土里只有18公里,美陆战1师却花了38个小时,阵亡660人,而古土里距离兴南港有70公里。
古土里后方6公里处撤退的唯一通道就是水门桥,2.1日志愿军一炸水门桥,美军随后搭建木桥;12.4日志愿军二炸水门桥,美军工兵再次修复;12月6日志愿军三炸水门桥,美国直接从日本三菱重工空运桥梁钢组件,8架C119运输机装载8套组件,从日本派人直飞朝鲜,12月7日投送到水门桥进行修复。12月9日下午16:00,不到3天美国在万里之外朝鲜山沟上假设起载重50吨的钢制桥梁。
此时因为冻伤减员高达40%的20军还在顽强阻击,58师172团在-38°的严寒中与美军激战数日,水门桥附近驻守的60师180团1营2连多次击退美军。12月9日美军未见到志愿军动静顺利逃脱,60师部非常愤怒,当走到阵地前才发现2连129位战士没有一人后退,全部冻死在阵地上。
12月11日美陆战一师通过真兴里,彻底摆脱志愿军在长津湖地区的包围封锁圈,志愿军对朝鲜东线战场的阻击基本结束。朝鲜人民军此时收复云山,切断美第10军路上退路,第10军长阿尔蒙德下令从兴南港撤离。美国海军超过300艘舰船掩护美军,向兴南港倾泻34000发炮弹、12800枚火箭弹,将兴南港夷为平地。
根据美军数据:陆战1师战斗减员4418人,冻伤7313人。还有美第7师伤亡约2200人,志愿军27军战后材料冻伤等非战斗减员超过1万人。
(4)惨胜的第二次战役
12月3日,麦克阿瑟命令部队向“三八线”实施总退却,志愿军乘胜展开追击。在西线,志愿军和人民军于6日收复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临时首都平壤,并继续向“三八线”推进。12月16日,美军司令官沃克死于车祸。23日,志愿军西线各军进至金川、九化里、朔宁、涟川、铁原、华川等地区,人民军第1军团越过“三八线”,解放延安半岛和瓮津半岛,第2、第5军团各一部进占春川、加平。
在东线,人民军部队于12月9日收复元山,切断了美军、南朝鲜军的陆上退路。美军和南朝鲜军遂撤往咸兴、兴南地区。志愿军第26、第27军同人民军第3军团继续追击,17日占领咸兴,19日占领涟浦机场,24日收复兴南地区。美军第10军等部在300余艘舰船的接应下从海上撤退,圣诞前一天美军最后一艘运兵船离港。普林斯顿号航母飞行员麦克上尉,在执行最后一次飞行任务准备降落时,通过无线电向全体航母船员喊话“圣诞快乐”。至此,志愿军第二次战役结束。
第二次战役,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彻底粉碎了“联合国军”占领全朝鲜的企图,解放了朝鲜北半部除襄阳外的全部地区,将战线推至“三八线”,并占领“三八线”以南瓮津半岛和延安半岛,迫使“联合国军”由进攻转入防御,从根本上扭转了朝鲜战局。
志愿军基本歼灭南朝鲜军第7、第8师,歼灭土耳其旅大部和美军第7师1个加强团,重创美军第25师、骑兵第1师,陆战1师和美军2师也丧失战斗力。累计共毙伤俘敌3.6万余人,其中美军2.4万余人。此外,缴获与击毁各种炮1000余门、汽车3000余辆、坦克与装甲车200余辆,缴获飞机6架,志愿军在此次战役中伤亡3万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