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农历的九月十六,月亮真的很圆,没有一丝云彩,把整个长春照得如同白昼,月光之下的长春城,正在渐渐地复苏着,发出苏醒般的声音。
新7军谈判组一行7人,顺利地到达了中央大道东侧的第60军阵地,一队队解放军已经进入阵地,第60军的官兵们一丝不苟地交接完之后,双方敬礼、握手,第60军的官兵,排着整齐的队伍出城去了。有人还向他们挥了挥手,轻快地说了声:“解放区见。”
1948年10月18日晚11时,他们提前到达了解放军的指挥所内,就是当初暂编第21师的师部,在一栋大楼地下室的过厅里,镶上两张四方桌,上面铺上四张白色的重磅纸,每一个角上燃起一支白蜡,周围摆着几条凳子,场面庄重而简单,没有一点敌对的意思。彭克立等人,一走进这间会议室,就很自然地坐在一头等着开会了。
会议很快便开始了,今天解放军方面出席会议的除了那位周团长和那位师政委外,还有特地前来主持这个会议的高级首长——萧劲光司令员的参谋长解方。解方满面笑容地走进会议室,伸出手来,很客气地和他们打着招呼。他很了解当时国民党军内部的一些腐败情况和官兵心理,更对新7军投诚充满着信心。他笑着说:“我们今天这个会议,严格意义不是在谈判,而是欢迎新7军的官兵,和反动的、腐败的、独裁的蒋介石集团决裂,走向正义的一边,走向人民的一边,走向光明的一边,也正如这长春城上空的月亮一样,一扫过去的黑暗,展现出它应有的皎洁与光芒来。即便我们今天晚上不谈放下武器,其实你们的部队,早就在思想上放下了武器。”
解方此语一出,算是给谈判定下了调子,彭克立也代表李鸿、史说、龙国钧感谢了解放军首长的信任,以及对新7军的宽容,表示要以最大诚意,取得谈判成功。
解方笑了起来,说道:“你们这样做,我们很欢迎,这也是一种形式,也是解决长春问题的一种办法吗。那好,现在就正式开始吧,我们这个会啊,就是要畅所欲言,不拘形式,对于双方制定的腹案,进行讨论,拿出双方都能满意的方案来。”解方说到这里,双方就正式开始讨论关于放下武器的条件问题,彭克立代表新7军呈出了一个书面的条文,双方一项一项开始谈判:
彭克立拿起一份草稿,念了起来:“我方要求之第一项,新7军放下武器后,贵军应保障我军全体官兵生命财产之安全”
周团长笑着说道:“这一条,不用再多加解释了,我们解放军对于俘虏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投诚来的朋友呢?”
双方笑了笑,算是通过了。接着彭克立又提出:“第二项,新7军投诚之后,不参加群众斗争大会并保障任何人亦不得在群众大会上受斗争。”
解放军方面迟疑了一下,最后,解方说道:“这一条,原则上同意,但必要的学习,还是要参加的吗。”
彭克立点了点头,又念道:“第三项,请保留荣军农场,并允许自由耕种。这一点,是我们来之前,史副军长临时加上去的,这个荣军小农场,是新1军时期接收日本人的,后来,我们就把它接收过来,用来安置我们的一些伤兵及老弱军人的,希望贵军能够理解我们的苦衷,不能让他们失去了生活来源啊。”
解方当场表态:“我们共产党人,追求的基本目标,就是耕者有其田,你们这些做法,是正确的,我们也必须保留下来,这一条,我举手通过。”
彭克立等人鼓起掌来,接着又说道:“第四项,对愿意参加革命工作的,请贵军按原级录用,不愿参加工作的遣送还乡。”
解方微笑着说道:“这一点,和我们的政策不大相符,我看,修改几个字,就是把‘按原级录用’,改为‘给予工作’,我们共产党人一直主张,革命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接受组织的安排和分配,既然大家要参加革命工作,为国家、为人民服务,在职位问题上,就不必再有过多的计较吗。当然,贵军中的高级军官,我们都是会考虑的。”
彭克立看了姚凤翔等人一眼,几个人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接着,彭克立又提出了最后一项,他说:“第五项,不得抄腰包,亦不得侮辱眷属。”
彭克立还没有读完,解方便笑了起来,说道:“在解放军里面和在解放区,都不存在这样的事实,这条可以不要。”
众人笑了起来,那位团政委又说了新7军官兵缴枪的地点和各部队集结、移交防务的办法,大致有:(一)放下武器的部队,于十八日上午在原地集结,听候接收。(二)各部队于放下武器后,营以上的军官,在新编第七军军部大楼集合;连以下的军官,在新编第七军教导总队大楼集合;听候处理……
很快,双方在两个条文上代表签字的是:解沛然(即解方参谋长)、彭克立、宁伟、姚凤翔。
一缕曙光初现,彭克立等人和解方挥手告别,长春城,新7军,即将成为一段历史,多灾多难的长春城,迎来了新的、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