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赵祯标准像。图源网络
巩县北宋“七帝八陵”示意图。图源网络
仁宗这辈子，文弱，忧郁。这种气质或许缘于早年的生母身世、母后临朝，以及自己的不幸婚姻。所谓“垂拱而治”或称“无为而治”，非其刻意为之。王安石说他“宽仁恭俭，出于自然”。他耳根子软，当朝“君子小人相杂并进”，但他“畏天、爱民、奉宗庙、好学、听谏”（范祖禹语），故“百事不会，只会做官家”（周正夫语）——董事长只管读书，放手让总经理（如范仲淹）去做事，是有“庆历新政”。王安石说他“忠恕诚悫，终始如一”。往观历朝历代，有俩仨人才逆势脱颖，再正常不过。可仁宗一朝，你得做好手指脚趾并用的准备。东坡说他“搜揽天下豪杰不可胜数……又留以为三世子孙百年之用”。
北宋永昭陵神道石象及驯象人
北宋永昭陵神道石刻
北宋永昭陵神道石刻
仁宗初名赵受益，真宗赵恒第六子，立太子赐名“祯”；乾兴元年（1022）即位，明道二年（1033）亲政，其间刘后垂帘听政；嘉祐八年（1063）崩，在位42年，享年54岁。葬永昭陵，地处嵩山北麓与洛河间之浅山吉地，东南地穹，西北地垂，时名孝义堡。经“大齐”、金盗掘，元时已片瓦无存。1998年起原址复建，南起有鹊台、乳台和神道石刻，至宫城四面有四神门，穿北门即陵台。因其紧邻县城，现辟为城市公园。一早晨阳初上，陵区广场跳舞的、耍剑的、练拳的、遛狗的，惊扰了千年残梦。仁宗何人？我们冷落，才有百姓快活。
北宋永昭陵镇陵武将
北宋永昭陵神道蕃使
北宋永昭陵神道蕃使
何以仁宗？当其崩逝，开封“京师罢市巷哭，数日不绝，虽乞丐与小儿，皆焚纸钱哭于大内之前”。西京洛阳亦罢市，烧纸钱的烟雾以致“天日无光”。有官员出差途径剑阁，看到山野间汲水妇人“亦戴白纸行哭”。讣告送到老冤家大辽，“燕境之人无远近皆哭”。辽道宗耶律洪基拉了使者的手哭着说，“四十二年不识兵革矣”。道宗曾隆重亲迎仁宗画像，说“我若生中国，不过与之执鞭持，盖一都虞侯耳”。契丹历代君主“奉其御容如祖宗”。
北宋永昭陵神道石象细节
北宋永昭陵神道走狮
元脱脱修《宋史》评价仁宗：“为人君，止于仁。帝诚无愧焉。”庙号是帝王驾崩后被后人供奉于太庙祭祀时追尊的名号，可以说代表着对其生前功过得失的盖棺定论。赵祯是历史上第一个以“仁宗”为庙号的帝王。自他之后，有西夏李仁孝（1124~1193）、西辽耶律夷列（？~1155）、元孛儿只斤•爱育黎拔力八达（1285~1320）、明朱高炽（1378~1425）、清爱新觉罗•颙琰（嘉庆1760~1820）六帝享用这个庙号，这还包括了两个地区性政权。
北宋永昭陵神道瑞禽浮雕石屏
北宋永昭陵神道甪瑞
永昭陵完全依照永定陵的规模、形制修建。从地形堪舆到山水风脉，北宋皇陵与历代帝陵居高临下或者依山面河不同，却是面嵩山、背洛水，且南高北低、东穹西垂，即陵台位于地势最低处，立于山门北望而一览无余。据说，诸帝、后陵的中轴线均朝向嵩山少室之峻极峰。如此宏观且专业的奥理，只有交给专家去答疑解惑了。有人评价，永昭陵神道石刻中的瑞禽和甪瑞是中国雕刻史上的杰作，堪称世界绝品。诸君往观，见仁见智。
北宋永昭陵神道石羊
北宋永昭陵神道石羊
当地百姓对北宋“七帝八陵”的造型艺术自有其评价尺度，有句顺口溜说，“东陵狮子西陵象，滹沱陵上好石羊”，称赞神宗永裕陵的石狮子、哲宗永泰陵的石象和太宗永熙陵的石羊。其实，我最看好永昭陵的石羊。它目不斜视，两眼尽透着忠诚；嘴含笑意，表情写满了温顺。历经千百年风剥雨蚀、日晒月浸而无改本色，多像我心目中的仁宗啊！
北宋永昭陵守陵石狮
北宋永昭陵守陵石狮
赵祯七月葬期，每日调集士兵46700人，耗银50万两、钱150万贯、绸绢250万匹。仁宗泉下有知，当不知作何想？有人喜欢抓住历史的小尾巴不放手，以此而诟病仁宗之“仁”。以如此历史观来回望历史，那可真就“洪洞县里没好人”了。苍莽历史一如浩瀚星空，即便萤火虫的光亮，也会让黑暗的世界充满希望。仁宗活着的时候，那些“强悍”的大臣们总是指责他这不好那不对，甚至把唾沫星子喷他脸上。冷不防他走了，人们这才恍然，他竟如此可贵。
北宋永昭陵神道石刻。图源网络
多次游走巩县，竟未造访与昭陵隔了一个街坊的厚陵。据说其神道石刻石质欠佳、雕工粗糙。仁宗此生最大的痛点即子嗣问题，N次努力之后，只好让濮安懿王赵允让第13子入宫交曹皇后抚养，赐名宗实。两年后生皇子昉，却当日夭折。又两年生皇子昕，遂送还宗实。昕两岁早夭。又生皇子曦，亦未活过两岁。仁宗晚年自知无望，复命宗实入宫，立太子，赐名曙。巧的是允让也有类似经历。真宗皇子接连早夭，曾接允让入宫，七年后生皇子受益（仁宗），无奈出局。嘉祐八年（1063），曙即位为英宗。或许数十年“备胎”生涯让他身心健康出了问题，在位四年、35岁病死。其间为其生父争名份的“濮议”就持续了18个月。其长子顼接盘，是为神宗。允让及大臣赵普都葬在昭陵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