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铁路家属院的大老刘又换保姆了,而且是住家保姆。据我所知,这是他今年换的第三个保姆了。
老刘叫刘宝全,是从机务段电力机车司机岗位上退休下来的。电力机车司机属于有害工种,所以他五十五岁就离开岗位了。
老刘生性开朗,身板也结实。他退休后一个人在家,感到有点寂寞,就又去发电厂找了一份开内燃机车的工作。发电厂每个月给他开五千块,加上他的退休金七千多,老刘有花不完的钱。
老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参加工作的,那时候机务段担当大交路、长距离的机车牵引任务。每次列车到达终点后,别的乘务员都去公寓休息,他却找个地方洗洗脸、梳梳头,再换上一身“喝茶”衣服,一个人跑到当地的地下舞厅跳舞。当时,这种舞厅都有黑灯舞,老刘跳的是不亦乐乎,流连忘返。
就在老刘退休的前几年,他老婆一直身体不好,去医院检查时,被告知是宫颈癌晚期。虽然他儿子带着母亲去了武汉、北京大医院治疗,最后还是撒手而去。
有人说,他老婆得病都是老刘年轻时生活不检点害的。
没有了老婆,老刘虽然还在发电厂打工,但他的生活却没有往常那样舒服顺畅。儿子已经成家结婚生子,在市里面买了商品房居住。而且儿子在工务段沿线小站工区,一个月只能回家休息几天,平时还忙自己的事情,基本上很少来看他。
去年底,在发电厂给司机们组织的一次身体检查时,查出老刘有比较严重的高血压和血脂高等病症,厂里就和老刘解除了雇佣合约。老刘一个人在家,面对冷锅冷灶,冷床冷被,感到无比寂寞。并且像洗衣服、干卫生这样的事情,过去都是老伴干,他干不了,也不想干。
于是,老刘就有了想再找一个老伴的想法。他决心已定,就把这个想法打电话告诉了儿子。儿子一听就急了,当即在电话里反对,然后又请假回来,拉上二姑、三叔他们到老刘家里,大家众口一词地反对老刘再婚找老伴儿。二姑甚至说,她每天来给老刘做饭、干家务,不准再找老伴。因为人家不会真心给你过日子,都是看中你的退休金,看中你的三室两厅大房子。
最终还是儿子给他定了调子,到中介公司给老刘找一个住家保姆,陪吃陪住,日夜伺候老刘的生活。
三叔也说,你找个老伴结婚,过得好不好你都要接住。找个保姆伺候你,好了你留下,不好你辞掉,多好啊。
老刘同意了,但要求保姆必须不能超过五十岁,长相要好看,身材要好。
就这样,他儿子带着老刘一起去市里的家政中介,给他挑选住家保姆。老刘和儿子转了几个家政中介,才知道还分住家和不住家。不住家就是保姆每天做中午、晚上两顿饭,把家里的卫生打扫干净就走人,第二天再来,一个月工钱两千四百元。住家保姆名堂就多了,通俗一点就是陪吃陪住陪睡,有了陪睡这个服务,每个月要比一般保姆多一千元。老刘不顾儿子反对,坚决要找住家保姆。当中介把几个住家保姆的照片翻出来让老刘他们看时,他几乎有点花眼了,感觉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好。他遗憾自己来晚了,早知道有住家保姆,老婆一去世他就来找了。这可比找一个再婚老伴好,啥时候不喜欢了,不顺心了,一句话就能让她走人,还没有这么多麻烦事。
老刘请的第一个保姆叫马玉红,四十八岁,家就在近郊。因为家里的农田都被占了,她老公跟着施工队到新疆油田打工了,一年也不回来一趟,她就寻思着到城里找个活干,挣点零花钱。人家给她推荐给老刘,说老刘身体好,还有钱,伺候起来省事。马保姆一看到老刘就同意了,签定协议后跟着来到家里。马保姆模样长得周正,很是勤快,每天都细心、精心地伺候老刘,中午、晚上都会给老刘烧几个下酒菜,老刘心情自然十分舒畅,坦然地接受着马保姆的热情和服务。
时间长了,老刘觉得这个保姆啥都好,很听话,会料理家务,比他去世的老婆温柔多了。但就是有一个老刘不能容忍的缺点,这个马保姆身上有一股狐臭味,每天晚上睡在一张床上,又离的那么近,从保姆的胳肢窝里发出浓烈的,如同臭鸡蛋的味道,让老刘实在难以忍受。有几次他实在忍不了了,就让马保姆去隔壁小床上睡觉。
至此,老刘对马保姆就没有原来那么客气了,开始对她找茬,不是嫌菜炒咸了,就是说卫生没有打扫干净,有几次甚至对着马保姆骂骂咧咧。保姆毕竟和老婆不一样,过去,老刘在外面风流成性,在家里却乖乖听老婆唠叨、责骂,不敢造次。现在,马保姆是他花钱雇来的,想怎么样都可以,不行就再换一个。
马保姆也看出了老刘的心思,到月底让老刘把工钱结了,说家里有事,就拎着行包离开了。
有了第一次找保姆的经验,老刘也没有跟儿子说,自己一个人骑着电动车跑到市内几家家政中介,一个一个地挑选。经过两天的左挑右选,老刘又从中介领回来一个长相好看、打扮时尚、四十出头的年轻保姆。老刘被这个叫姚莉莉的小保姆深深吸引住了,被她温柔而又火辣的伺候彻底沦陷了。这个小保姆是县城出来的,据她说是忍受不了丈夫的家暴,离婚后逃到城里,想找一个可靠、安稳的活计,正好遇到老刘来挑保姆,两人都很满意对方,就跟着来家里了。
不到一个月,小姚保姆的习性彻底爆露,她即不会炒菜做饭,也不愿意干家务,没事就坐在沙发上翻手机。到了做饭时候,还得老刘到厨房去操持。看到老刘把菜端到桌子上,她还要和老刘喝两杯。一个月不到,已经向老刘要两次工钱了。第一次两千,说家里有事;第二次五千,还是说家里有事。老刘无奈给了她七千块钱,决定让她走人。
小姚保姆却赖在沙发上不走,说干得好好的就被撵出门,她以后怎么在家政界再干下去。最后老刘又给她三千元,才像送神一般把她打发走了。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老刘对住家保姆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市里面几家中介也成了老刘的老熟人。反正中介也喜欢他这样的雇主,只要介绍成一个保姆,老刘就要交八百元的中介费。老刘也从换保姆的过程中得到了甜头,找到可心如意的就让她多干一段时间;遇到不满意的,找个理由打发走,再重新物色。
因为是在铁路家属区,大家都是天天碰面的熟人。不少人对老刘这种做法有议论,一些女人还背地里骂老刘是老色鬼。但他一点也不在乎,继续着自己与众不同的寻找、更换住家保姆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