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宠的三殿下要在宫里挑选试婚宫女。
我因美貌惊人,埋没在暗无天日的烧水房当个烧水宫女。
那日的遴选,大宫女秋柿害我错失参选机会。
殿下选来选去,勉强选上了她,只因其他人更丑。
侍寝当晚,秋柿为了羞辱我,让我伺候她沐浴。
大家都是宫女,凭什么老娘要伺候你?
最后,我迷晕了她,披上侍寝的袍子,爬上三殿下的床。
蛰伏六年,只为今夜。
1
早听闻三殿下李承熠,久失圣心。
年过弱冠未被封王分府,也未娶妻纳妾,尚不懂男女之事。
我顶替秋柿,成为他的试婚宫女,负责教习他床笫事宜。
寝殿灯火早被吹熄,我脱下侍寝长袍,钻进李承熠的怀里。
他嗓音发紧:「你……开始教吧!」
男女之间的切磋,我早已了然于心。
我握住他双手,婆娑地剥开交叠的遮羞布。
月之微光映在他半掀的眼帘,也照在我的最美妙之处。
他看得动情不已,靠着男人的本能捻弄。
我甘之如饴的抿紧下唇,被他吻得失声冒泪。
他是我的登云梯,我竭尽全力攀缠。
温存之际,我低声哼喘一声。
「殿下……」
「你是何人?」
温热的旖旎,骤然停息。
他认出这不是秋柿的声音,合紧寝衣将我推开。
我连忙跪倒在地,扯着散落一地的衣裳,半掩春色。
殿内的动静很大,惊动了外头的宫人。
邹公公带人闯进寝殿,见我不是秋柿,也吓得惊慌失措。
月华入室,我借光抬眸看李承熠,让他看清我的脸。
2
我在承德宫六年,李承熠从来没有见过我。
因我清丽脱俗之色,遭大宫女秋柿嫉恨,把我分配到暗无天日的烧水房,从不让我在殿下面前露脸,生怕我抢走她近身伺候的机会。
遴选当日,秋柿命人将炉底的炭灰抹到我脸上,又还把我反锁在烧水房里。
要不是她太过张狂,当选后为了奚落我,让我伺候她沐浴,我也不屑于反噬她。
我被邹公公带到暗室拘禁,他好生训斥一番。
「你真的胆大包天,竟把秋柿姑姑迷晕,还勾引殿下欢好,是殿下仁慈才没将你一棍打死。」
常听宫人提起李承熠,形容他琼林如玉树,俊逸非凡,为人极为和善,从不苛待责备宫人。
他与莫宰相的独女莫姝,由先皇后生前所指婚。
莫姝早该嫁给他了,但婚事一直拖延至今。
皇子在成婚之前,要与试婚宫女熟习床笫之事。
李承熠勉为其难才选上秋柿,最后却换成是我。
从不近女色的他,面对我也情难自控,又怎么舍得责罚我呢?
我敛眸垂泪,将握紧的衣裳松了一松,露出半寸冰肌玉肤。
「紫楹不是天生下贱,但实在是没有办法,还请公公垂怜。」
我的声音又怜又柔,听得邹公公心底发酥,便提起微弱的油灯打量于我。
那刻被惊住的眼神,我就知道,我还有戏。
我在暗室被关了整整十日,但送来的吃食用度,却比当差时好上许多。
到了第十一日,邹公公亲自来相迎,将我好生梳洗打扮过后,送到李承熠的书房伺候。
「此后,就看姑娘的造化了。」
「公公之恩,紫楹终身以报。」
邹公公满意的颔首。
邹公公是李承熠的近监,也是看着李承熠长大的,他喜欢怎样的人,自是最清楚不过了。
「殿下喜静,侍奉在侧要多做少言,沏茶要七分烫,研磨需浓稀得当,再点上雪松熏香更佳。」
「还有,在殿下面前莫要提起莫姝小姐,殿下正为此事伤心。」
原来,在我被放出来的前一日,莫宰相正式向陛下上疏,请旨撤销李承熠和莫姝的婚约。
拒婚的理由冠冕堂皇,但所有人都知道,三代出名臣的莫家,只得莫姝一个女儿。
她的前程事关整个家族,即便不至皇后之位,也得要权臣亲王之妻,又怎会让她嫁给一个失宠的皇子。
想必李承熠是真心爱重她,才会如此之难过,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两日。
3
窗外的月色正朦胧,烛光随着微风摇曳。
李承熠已有两日汤水未进,他再这样熬下去,恐怕我还未熬出头,他就先走一步了。
我手捧着白果清粥跪在他膝下。
「殿下,不要为了一个无缘之人,熬坏自己的身子,当真是不值得。」
他拨开我手中的清粥,泄气道:「值不值得,轮不上你一个奴才说了算。」
清粥滚烫,我的手被烫得通红,换作其他人早就跪地求饶。
但我偏不。
「奴才说得没错,倘若莫小姐真心想嫁给殿下,有先皇后的懿旨在,莫家也奈何不了。
「莫小姐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既然她先放弃殿下,那么她就是不值得。」
我的话彻底点怒了李承熠,他起身捏紧我的脖子,把我强压在地上。
「你就是那夜顶替秋柿的宫女,既然你这般稀罕孤的宠幸,那就把我俩未了之事,今日给了了。」
他堵住我的嘴,不让我继续开口说话,顺势把我的外衫撕扯成两片,几近癫狂。
我不想成为他发泄的工具。
我咬破了他的唇,鲜血的腥味充斥两人的鼻腔。
又拼尽全力将他推开,以一副凛然不可犯的姿态,斥于他:
「不爱重殿下之人,你视若珍宝,为她糟践自身。
「爱慕殿下之人,你视同草芥,任意践踏蹂躏。
「既然殿下想得到莫姝小姐,为何不争一争,那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
「古成王败寇,但总比现在活得如履薄冰的强。」
陛下共有五子。
大殿下李承璟为先太子,与李承熠乃一母同胞,生母是先皇后南宫氏。
自先太子去世以后,太子之位落入二殿下李承澍手中。
李承澍的母妃是如今后宫位份最高的茹贵妃,又有舅舅景国公撑腰,可谓是前朝后宫都只手遮天。
太子李承澍是庶长子,忌惮李承熠这个嫡子心,无论在朝堂还是在后宫,对他都处处打压。
一直以来,陛下对李承熠置若罔闻,未为他封王分府,只遣他当个闲散的营田使,负责军队屯田屯粮的差事。
而四殿下和五殿下的生母出身卑微,但他们到了弱冠之年,皆被封为庆王和嘉王,早早开府别住。
可见陛下是多不重视这位三殿下。
或许,我的话让李承熠给听进去了。
既挑拨了他与莫姝的情分,又往他心坎上埋下夺储的种子。
他轻易的放走了我,继续将自己锁在书房里。
但到了后半夜,他又命邹公公将我煮的白果清粥奉上,且全部用完。
邹公公以半是责怪、半是赏的口吻道:
「你的胆子真肥,竟在殿下面前提起莫小姐,幸而殿下终于肯进食,不然咋家可不轻饶你。」
我略作欠身,眼下泪光婆娑,装出一副凄楚惹人怜的模样。
「公公破格让紫楹在殿下跟前伺候,自是要竭尽全力,事事以殿下的安康为先。
「殿下又两日水米不进,紫楹心中万分着急,才出此下策。
「还请公公赐罪。」
我柔弱的服软。
邹公公见我可怜又无助,也不忍心再责难于我。
4
翌日,我一如往常在李承熠的跟前伺候。
点上了他最喜爱的松柏,又往里头加了些鹅梨帐中香,香腻之气,提神又暖人心脾。
只是他今日却有所不同,看我的眼神也变得矫揉。
他拿出一个锦盒置在我面前,打开是一支很华贵的金镶玉簪子。
虽没说别的,但我知道,他想用这支簪子向我赔罪。
但我却不领情,把盒子盖上,推回给了他。
见我不收他的礼物,他急得不像话,硬拽我坐到他的腿上。
「怎么往日不知,孤的承德宫竟藏匿你这颗熊心豹子胆,敢爬床,敢顶嘴,还敢拒礼。」
我别过了脸,似笑而非地道:
「殿下要是嫌紫楹胆子大,紫楹转头回烧水房继续当差,绝不碍殿下的眼。」
「孤不是这个意思。」他着急又动容地看向我,像极了情窦初开的无助少年。
他的手轻轻用力,将我柔弱的身子贴近于他。
暧昧的气息即将被溢满。
但此刻,还不能让他轻易得到我。
他的心里还藏着莫姝,我不想成为她的替代品。
而且,女人对于男人来说,越是难得才越珍惜。
莫姝是如此,我亦要如此,我要一步一步的取而代之。
我依旧在李承熠的身旁,规规矩矩的伺候,始终不肯侍寝。
平日里在书房尽心侍奉墨宝,凭着十岁前对诗书的记忆,偶尔能与他对上两句。
他欣赏我的才情,也会教习我一些典故和当下的时政。
他看我的眼神越发炽热,要不是那日葵水到,他非生吞扒皮我不可。
这些时日,他已被我撩得心痒难耐。
但我还想借一阵东风。
5
承德宫的宫女忠于秋柿,一直嗤鼻我抢了秋柿的恩典,又见我久未侍寝得宠,趁我守夜当值时拦住了我。
「哟,这莫不是殿下的新宠紫楹姑娘,怎么还干斟茶递水的粗活?」
「她呀,爬上殿下的床,又被殿下踢下床,如今还是完璧之身。」
「你把秋柿姐姐害得好惨,她险些丢了性命,殿下竟然没有重罚你,还反过来让她到烧水房当差。」
宫女三人一人一句,步步紧逼,不肯相让。
我脱手打翻了手中的茶盏,碎片散落在一地。
其中一个宫女捡起了瓷片,企图对我用强。
当她正要划破我的脸时,正好被李承熠给制止了。
「谁给你们的权力,敢在孤的承德宫滥用私刑?」
「奴婢不敢。」
那宫女当即松开手,瓷片不偏不倚砸到她的鞋袜。
李承熠授意身后的邹公公,将她们三人各打三十大板,再罚去浣衣局当苦役。
接着,李承熠又指着刚对我动手的宫女,厉色道:
「你,先到孤的寝殿外跪着,听清楚孤是怎么宠幸紫楹的。」
李承熠从不责罚宫人,却为了我大动肝火。
三个宫女被吓得慌忙跪下,连连求饶。
但李承熠依旧没有心软,顺势将我抱往寝殿。
我回眸看了一眼那三个宫女,个个都曾经欺辱于我。
有故意克扣我月钱的。
有私占我过冬被褥的。
有打湿我烧水用的干柴,存心折腾我的。
她们之间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也算是自食恶果。
李承熠强忍了三个月,终于得到了我。
那夜的动静很大,整个承德宫都听见我被他宠幸。
6
第二日,邹公公捧着我的落红手帕,到敬事房记录存档。
或许李承熠真的钟爱于我,亲自向陛下请旨,赐我良娣的位份,这是仅次于皇子正妃的品位。
因为莫家拒婚之事,陛下也想补偿他一二,并没有深究我的出身,爽快应下。
册封良娣的旨意很快下来,我成为承德宫暂时的女主人。
我刚获封之后,自然是要去一趟烧水房,感谢昔日的故人。
宫里的苦差都是宫人轮流当值的,偏秋柿把我定岗在烧水房。
因为那离李承熠的宫室最远。
我被困在烧水房,度过了暗无天日的六年。
秋柿见到我并不意外,没有上前行礼,继续蹲身投柴烧水。
她好歹也尝了一番我曾经的滋味。
我提起新造的楹紫长袍,跨过那烧水房的门槛石,才发现门槛石的灰很厚,沾染了裙摆。
怪不得俗语有云,贵人不临贱地。
待我完全踏进那堵门时,秋柿随手捡起来一根柴枝,抵住我的脖子,重重把我压在墙上。
「我不去找你算账,你反倒来招惹我,在我面前耍起良娣威风。
「如果这柴枝划破你的脸,我倒要看看殿下还喜不喜欢你!」
她狰狞的嘴脸恨不得杀了我。
那夜,她在浴桶里足足浸泡了两个时辰,皮肤也脱了一层皮。
她皮糙肉厚的,正好换一身皮肤,那不是挺好吗?
我故意露出一抹讽笑,让秋柿感到莫名其妙。
「在我来之前,我已经跟殿下打过招呼,要把你从烧水房接出来。
「如果我在这儿出事,你觉得殿下会放过你,放过你的家人吗?」
提及她的家人,她不得不将手上的柴枝松了一松,又持疑道:
「你会这么好吗?
「当初我怕殿下看上你,让你在烧水房干了六年的苦役,而你却抢了我侍寝的机会。
「原本,要侍寝的人是我,要成为良娣的人也是我,根本轮不到你,你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秋柿似乎对自己的姿色和手段,没有很清晰的认知,才会认为换作是她,结果会是一样。
我推开她手中的柴枝,轻拍衣襟上的木屑,抬眸正色道:
「秋柿,你我姿色的差别,那可是云泥之别,不然,你不会如此忌惮于我,生怕我在殿下面前出现。
「殿下的诗你可对上?殿下的香你可调好?你在殿下跟前近身十年,他可曾对你有过非分之想?
「即便你那夜与殿下欢好,你确定殿下会捞你一把,许与你尊荣吗?
「说不好,等你到了出宫年纪,他会好心放你出宫嫁人,但你又非完璧之身,还能找到好人家吗?」
秋柿乍然一想,事实确是如此。
任她当初如何勾引李承熠,李承熠亦不为所动,还斥责她放肆。
要不是承德宫真的没人了,又怎会选上她当试婚宫女。
但她仍心有不甘,又抬手将我抵住:
「既然我得不到殿下,你也妄想得到他,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就知道她,除了你死我亡,都不会为自己谋出路。
但她对我来说,还有莫大的用处。
她脑残这病,我还是要为她治一治。
7
秋柿虽长得不美,但又胜在她的长相。
女人都不愿与比自己更美的人结为朋友。
正因如此,承德宫的宫女以她为首,乃至阖宫上下的主事宫女,都与她有交情。
她大大咧咧的性子,除了与我相处不来以外,跟其他人都相交甚好。
这是我该自我反思的地方。
而且秋柿的娘亲和外婆,昔日是宫里的女官,三代人都在皇宫当差,对于宫闱之事了如指掌。
我提出让秋柿为我的掌事宫女,且将我每月一半的俸禄分给她。
秋柿的娘亲去年得了哮症,正等着钱买药吊命。
我还承诺,待她到二十五岁时,五品以上的官员任她随便挑。
如若到时候不想嫁人,也可以继续留在皇宫当女官,官阶一定会比她的祖上更高。
秋柿是聪明人,对于我后面承诺之事半信半疑。
但,真金白银的报酬不会有假。
为表诚意,我将晋封赏赐下来的金银,全部都交予她。
她有了钱便可以给娘亲治病,总好过与我玉石俱焚。
毕竟我给她的实在是太多。
秋柿换上新的宫服,成为我的近身。
她每日随我在李承熠面前晃悠,李承熠压根没有留意到她,甚至还在她的面前,明目张胆的与我浓情蜜意。
我与李承熠日日痴缠,秋柿看在眼里,也腻得心慌。
她注定死了那条不该有的心,决心为我收钱办事。
8
宫闱之事,错中复杂。
我大多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岁以前,我需要秋柿这支盲公竹为我引路。
很多年前,我也曾与诸位皇子同窗共读。
京城里的世家望族小姐,大多我都识得。
我根本不叫覆紫楹。
崔芷羽,才是我的本名。
蓝楹本是辞春色,秋至缘何有紫英。
母亲独爱蓝楹花,我后来为自己取名『紫楹』。
我的父亲是先太子的太傅,崔覆。
当年陛下旧疾复发,不问政事,北寇又频扰我国边境,先太子李承璟决定亲征平乱。
我的父亲向来以文学建树著称,却没人知晓他卜卦有术,从不显露于人前。
在先太子出征前,父亲就为他起了一卦,卦象预言此战大凶,不宜出战。
但先太子受二皇子打压多年,好不容易等到显露才略的机会,他毅然忽视父亲的劝谏,奔赴战场。
镇北之役大败,五万将士成孤魂。
战事失利,文武百官联名弹劾太子用兵不当,百姓遗孤抗议太子好大喜功,五万战魂午夜梦回索命。
最终压垮了先太子的神志,传闻他在东宫自缢而亡。
先太子死后,东宫的辅官未能幸免于难,什么贪墨、弄权等罪名都莫名叩上。
而我父亲作为太子太傅,首当其冲,成为抄家流放第一人。
何其无辜。
曾经他所教授的皇子、贵女们,无一肯为他求情。
在流放之前,父亲在狱中整日里喃喃自语。
「仓庚于飞,熠耀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
「崔家有救,有救了……」
当时我年纪尚小,不懂这句话的涵义。
也是很久以后,我才渐渐明了。
9
腊八那日,太子妃顾玉淑诞下太孙,宫里正张罗太孙的满月宴。
秋柿在宫女里头人缘极好,我放她去东宫帮把手,顺带探一探消息。
我专程沏了一壶龙井,正眼巴巴等她回来。
秋柿也是被折腾坏了,拿起茶便往嘴里灌。
「东宫的人真把太孙当大宝贝似的,阖宫上下全拨去伺候,满月宴竟交由外头的宫人筹办。」
秋柿十分后悔听我的,请缨去东宫支援,累的她腰酸背痛。
我按她坐下,给她递了一盘瓜子,与她一起嗑了起来。
「太孙是陛下第一位皇孙,身价自然贵重。」
我脱下刚得的羊脂白玉镯,递到她的眼前晃了一圈,又道:「在东宫有什么见闻,说与我听听。」
秋柿拧起玉镯仔细打量,两眼顿时放光,顺溜的套在自己的肘子上。
「其他倒没什么特别。」秋柿又回想了一下,忽然灵光一闪,「倒是太孙的肤色……」
「我们太子殿下天生肤白,太孙我远远的瞧过一眼,长得……啧啧啧黑不溜秋的。」
秋柿磕着瓜子又乐呵一笑,「听到宫人说太孙长得黑,我们太子妃板着的脸更黑了。」
太子妃生怕太孙被烈日晒黑,便不让人把太孙抱出来,以至太孙得了黄疸之症。
又重罚了那帮嚼舌根的宫人,让他们每日正午到外头跪足一个时辰。
现在东宫上下人均黑炭头。
我寻思了片刻。
这几年我鲜少出承德宫,但对于太子和太子妃的长相,还是略有印象的。
太子肖似茹贵妃,虽为男子但肤白似雪,有几分刚柔之美。
而太子妃五官平平,却胜在一白遮三丑,也不至于与太子生下黑炭头。
他们二人自小定下婚约,一直走得很近,与太子的伴读宋琅经常处在一处读书。
太子登位之后,宋琅备受重用,成为羽林军的副统领,专职守护东宫。
我记得小时候,太子妃很喜欢宋琅。
好像……太子也扬言喜欢他。
他们三人一定有问题。
10
太孙的满月宴定在立春那日。
宫里头难得添丁,场面好生热闹。
李承熠没有正妃,便让我随他一同出席夜宴。
他牵着我坐到太子对席的位置。
今日的主角是太孙,没几个人留意到我们,也只有四皇子妃、五皇子妃与我略略点头,话也没多说半句。
太孙抱到陛下的跟前,由太子妃和乳娘逗弄着玩,其他皇妃、贵眷都凑上前稀罕。
而太子似乎不太有兴致,坐在席位上独自喝闷酒。
太子一身明黄长袍,头戴镶嵌珍珠的金簪子,冠上的两条飘带随风飘逸,打扮得比女人还要精致。
太子瞟了一眼我与李承熠,故意耍起酒疯来。
「哟,这莫不是三弟新抬举的良娣?娶不到莫姝妹妹,纳个小美人也是好的,总好过当一辈子鳏夫。
「三弟,你说是与不是?哈哈哈……」
我转眸看去李承熠,他仍神情自若的喝酒,还夹了一块糖醋肉到我碗里。
听到别人提起莫姝,他表现得波澜不惊。
李承熠怕我心里难受,凑到我耳边宽慰道:
「太子的话别往心里去,他与太子妃感情不好,是在嫉妒我们。」
我捂嘴浅笑一声,亲了亲他的侧脸,反问道:「是这样吗?」
他挑起我的下巴,眼眸凝视着我的双唇,欲近还远。
「紫楹今日的唇脂,是玫瑰味,还是桃子香?」
我轻抿着双唇,含羞敛眸道:
「是新调的荔枝玉白,殿下回宫可要尝尝?」
「孤想马上……」
李承熠吞了吞咽,看着我欲罢不能。
太子眼看着我俩当众调情,心里更不是滋味,摔了酒杯要摆驾回宫。
太子妃见太子离席,交代乳娘照看好太孙后,也跟了上去。
而太子妃的身后,还随着一个身穿铠甲的身影,黝黑健壮,那人应是宋琅。
11
我给秋柿递了个眼神,她当即心领神会。
「良娣,夜里风凉,让奴婢扶你到偏殿添衣。」
我点了点头,趴在李承熠肩上道:「臣妾去去就回。」
他摸了摸我冰凉的手,示意让我赶紧的。
我扶着秋柿,紧跟着太子妃离去的步伐。
但奇怪的是,我与秋柿远远的望去,只见到太子被宫人撑扶着,刚渡过御桥,而身后并没有其他跟随的人。
我俩默契的互看一眼,心中生起疑惑。
而恰逢此时,偏殿里传出污秽的对话。
声音极小,我与秋柿贴耳细听。
「我怀孕之后,太子不让我去见你,我好想你。」
「我一直惦念你和孩子,他长得像你……也像我。」
「宋琅抱抱我,抱紧一点,再紧一点。」
「淑儿,我忍不住了。」
这声音分明就是太子妃和宋琅。
他们果真有染。
里头的低喘声越来越重,两人全然不顾身处何地,忘我得脱去外袍砸到门上。
秋柿见状悄悄的掀开门,将散落的外袍顺手牵羊,又燃起火寸条将其点燃。
「等着看好戏。」
我「嘘」了一声,拉着秋柿疾步跑回宴厅,绝不能让别人知晓是我们干的。
但她却傻里傻气的大呼走水。
「走水了,偏殿走水了——」
大监听闻偏殿走水,领着御前侍卫一同去扑火。
本想进去救人,结果,捞出一对衣衫褴褛的狗男女。
太子妃的绯色鸳鸯小衣,还挂在宋琅的脖子上,两人正天旋地转,不知天地为何物。
大监见状,即刻命御前侍卫将两人分开,押到陛下跟前问罪。
陛下龙颜大怒,茹贵妃也气昏了头。
乳娘抱着太孙哆嗦地跪下。
12
立春那夜,东宫灯火通明。
听闻,陛下要将太子妃和宋琅凌迟处死。
但太子放着太子妃不管,反而为着宋琅求情,宣称是太子妃不守妇道,故意勾引宋琅。
太子妃百口莫辩,当夜就撞死在东宫。
而太子仍跪在金銮殿外,请求陛下放过宋琅。
太子向来爱惜皮囊,却为了宋琅磕破了头。
关于太子和宋琅有私的传闻,一夜里传遍三宫六院,且越传越邪乎。
有说太子钟情于宋琅,两人经常在寝殿以商议政事为由,实则行腌臜之事。
又有传太子并不喜欢女人,让宋琅代行夫之职,与太子妃苟且生下太孙,太孙根本不是皇家血脉。
更过分的是,传说太子和太子妃都喜欢宋琅,两夫妻其实是情敌。
为了求证太孙是否亲生的,陛下以宋琅的性命相要挟,逼太子和盘托出。
最终宋琅免去死罪,但被判了阉刑,流放三千里。
当夜,大监把太孙送出皇宫,是生是死也无人知晓。
幼子无辜。
我跪在佛堂前,祈求陛下有一丝怜悯,能放过那无辜小孩。
但转头一想,皇家最是无情,无辜之人都能手起刀落,更何况是一个奸生子。
秋柿看着我凝神合手,也跪在我身后。
她不忍道:「我是不是把事情闹大了,好端端的东宫,被我一锅端了。」
秋柿看不惯太子妃以虐待宫人为乐,想给她点颜色看看,未曾想把事情闹大了。
「若果东宫真的好端端的,又怎会轻易被你一锅端呢?」我回头扶着她一同起身,凝重道:「太子如今失了圣心,那么三殿下才有机会。」
「你居然想帮殿下……夺储?」她惊恐地捂住嘴。
我一笑应之。
「这怎么可能,三殿下已失宠多年,太子身后是茹贵妃和景国公。」
秋柿料定李承熠即便是嫡子,终究不是太子的对手,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不也在烧水房蛰伏多年,到了瓜熟蒂落时,自然时至运来。」
我望向窗外被乌云盖住的明月,忆起在烧水房的六年。
我总有千百个法子能出去。
但时机未到,即便出去又能成什么事?
那些年,我总趁无人之时,头顶瓦碗学习闺秀步态。
每日腰缠破布,炼就杨柳细腰。
休沐时,帮太医局的小太监煎药,以劳力换取白芷和白芍烧水泡澡,养出娇嫩白肤。
又将仅余的月例银子,向敬事房的管事讨书,自习男女之事。
待我出落得娇媚百态,我才肯先于人前。
听到我提及过往,秋柿震惊非常,摇头叹服:
「早知道你这般努力,我就不白忙活了。」
13
一夜之间,东宫折了太子妃、太孙和羽林军副统领。
但太子仍是太子。
此事对东宫的名声影响不好。
茹贵妃暗地里彻查当晚走水一事。
各宫妃嫔已逐一被查问,就连四皇子妃和五皇子妃都被叫到紫禧宫去。
到了最后,才轮上我这个不惹眼的良娣。
茹贵妃侧躺在美人榻上,盖着一茬厚厚的白狐皮子,正气定神闲的小憩。
年过四十的她,依旧风韵柔存,那娇艳欲滴的身材,让我一个女人也心生嫉妒。
陛下每月来后宫五次,过半都是宿在紫禧宫。
我在大殿跪足大半个时辰,茹贵妃才察觉到我。
她睁眼瞄了我一眼,又闭上目养神,不紧不慢地道:
「果然是小美人坯子,本宫看了也心动。」
我俯下了身,颔首道:「叩谢娘娘抬爱,贵妃娘娘才是国色天香,紫楹遥不可及。」
茹贵妃唤我起身之后,她问:
「本宫唤你前来是想问,立春当夜你可有去过,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自是去过的。」我坦白地道。
茹贵妃即刻睁眼,冷冽地凝视着我。
「那夜风大,我携同侍女前往偏殿添衣,岂料还未走到半路,就听闻宫人大喊走水。
「我远远望去偏殿,确实现有火光,臣妾胆小不敢靠近,便又折返回到席中。」
茹贵妃半信半疑,「是吗?」
「可本宫听闻,你的侍女喊得声音最大,惊动了所有人,你又何从解释?」
东宫的那桩丑闻,陛下虽未迁怒茹贵妃,但母子一体,茹贵妃也跟着丢脸。
恐怕太孙并非皇嗣之事,茹贵妃早已知晓且默许此事,只好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太子妃身上。
本来太子有了太孙,延绵皇家血脉,地位会更加稳固。
奈何丑闻被揭发,朝臣对太子也颇有微言。
茹贵妃是不会放过始作俑者之人。
我今日单刀赴会,就怕带上秋柿会露出马脚。
但我料定,在无真凭实据之下,茹贵妃是不会大动干戈动我。
毕竟此事,不宜再闹大宣扬,不了了之方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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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深颔首一拜,又起身回话:「贵妃娘娘,臣妾身份卑微,但却句句属实。
「此事陛下已有定伦,如若再深究下去,不知还会掀起多少风浪,影响到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