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姨名叫龚容雪,在1985年的一个春天,十九岁的她,嫁给了家境贫寒的姨父张财全。她的模样并不出众,个子不高,皮肤也因常年在田间干活而显得黝黑,身材也显得瘦弱。
小姨性格内向,不善言辞,更不会说那些甜言蜜语来哄她公婆开心,只知道埋头苦干,默默为这个家付出。而她公婆呢,孙子众多,却偏偏稀罕孙女,对小姨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
小姨的妯娌姜红梅,长得白白胖胖的,一张巧嘴能说会道,总能把她公婆逗得天天笑呵呵的,深得老人喜爱。她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她婆婆都偷偷摸摸往姜红梅家送。小姨心里虽然委屈,但她和姨父都是老实人,只能默默忍受。
那些年,农村里难得有肉吃,我父亲在镇上的供销社上班,家里条件稍微好点。快过年时,母亲给了小姨一斤猪肉、十多斤白面,让她给表弟包顿饺子吃。
等小姨满心欢喜地回到家,天色还早,就把猪肉吊起来,自己出门去菜地干活了。等回来准备包饺子时,却发现猪肉没了。一问表弟,才知道是她婆婆来家里拿走了,说是要给姜红梅家的小女儿包饺子吃。
小姨知道后心急如焚,急急忙忙跑去她公婆家要。但她婆婆却轻描淡写地说:“小英(红梅的小女儿)这两天吵着要吃饺子,我看你家有猪肉,就拿来给她了。”没办法,小姨又跑去妯娌家。当时姜红梅正在剁馅呢,见小姨来要肉,眼睛一瞪:“这是老太太给我的,我凭什么给你啊?”
小姨听后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是我姐给我买的,我们家还没吃呢,你赶紧还给我。”说着就去端那盆肉。可姜红梅哪肯给啊,于是两人就抢了起来。这时候她婆婆赶来,还责怪起小姨:“不就是一斤猪肉吗?你给小英吃了又怎样?”
听见这话,小姨气得浑身发抖:“我们家好几个月没见荤腥了,我儿子们都盼着呢。你们家想吃不会自己买吗?凭什么偷我家的?”
只见姜红梅冷笑一声:“到底谁不讲理?这个家老太太说了算,你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你就该听她的话。”她婆婆一听也来劲了:“你看你生的三个儿子,又黑又瘦,吃再好也不长肉。再看看红梅家的孩子,长得多喜人。你要是能生出这么好看的闺女来,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我都给你。”
小姨越听越气,一抬手就把装满肉馅的盆子倒在地上,用脚乱踩一气。这下可把她婆婆和姜红梅俩惹毛了,两人一起把小姨按在地上一顿打。邻居们听见动静后,赶紧跑来拉人,等好不容易把双方拉开,小姨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像潮水般涌来。
经过这事后,小姨只想远离这个家,正好这时,姨父的一个朋友邀请他去北京打工。那时姨父还在犹豫呢,小姨率先答应了。她觉得自己再在这个家待下去,迟早得气死。可表弟们这么办呢?这时母亲知道后,赶到他们家,把三个表弟接了过来。没几天,小姨他们便去远去了北京,小姨心里想着只要肯努力,总有一天能改变命运。
第三年他们在那边工作稳定了。等到腊月初八,小姨在下班的路上,发现了一个快要冻僵的女婴。她赶紧解开棉袄把孩子捂在怀里跑回了家。一看,原来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小姨和姨父心疼得不得了,决定把孩子留下。他们给孩子取名叫春花,希望她能挺过那个寒冷的冬天。
后来在小姨和姨父的照料下,春花也渐渐长大,慢慢地会笑了、会走了、会跑了、会喊爸爸妈妈了。春花聪明伶俐,学习也厉害,每个学期都是三好生。她知道自己是捡来的孩子,所以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小姨和姨父也把她当成闺女一样疼爱。
转眼间,二十三年过去了。小姨和姨父在北京混出了名堂,还发了财。春花也如愿去了大学,出来找到了一份了不起的工作。依稀记得那时,姜红梅的儿子结婚需要买房,可他们家根本就没有那个钱,便让她婆婆来问小姨借钱。
小姨看着她婆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心里五味杂陈。想当年,她婆婆是如何对待自己的?但如今,小姨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弱女子了。她冷静地说:“我钱借给谁也不会借给你们张家,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她婆婆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她婆婆做梦也没想到,以前看不起的这个儿媳妇,如今成了高攀不起的人物了。早知道有这一天,何必得罪她呢?我们家也沾了小姨的光。小姨感念我们以前对她家的帮助,让表妹给我找了份好工作。当时我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被公司裁员刷掉了,幸好有春花的帮助,让我能顺利尽到一个丈夫和儿子的责任。
这就是我小姨的从前。每当提起这个事,村里人都会感慨万千。他们觉得小姨的遭遇太传奇、太不可思议了。但更多的人觉得,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吧!因为小姨的善良和坚持,她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