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朋友是城市里有名的葬仪师。
工作认真专注,一手出神入化的手法能将死人化的如生前一样美丽。
可他在为一具面容尽毁的尸体上妆的时候却草草了事,自然也就没有发现那具尸体是他的女朋友,也就是我。
直到他因杀人罪名站在审判台等待审判时。
我看见他唇角勾着诡异的笑容看向观众席的一角用极轻的声音说:‘欢迎来到我的地狱’
01
一双骨骼分明的手为我轻柔的拿起黏在脸部那堆烂肉上的头发。
我使劲的像他喊道:‘沈然,就是她杀了我,你快走,去报警啊。’
可他听不见我的声音。
传入他耳朵里的是:“我这个妹妹,做小三被人泼了硫酸,想不开自杀了,也是听说你化的好,这是她生前的照片,你看能复原多少就弄多少吧,也是我们这做家人的最后的心意了。”
我看向那女人明明说着温情的话,袖口却露出一截带着寒光的刀尖。
焦急的在沈然耳边喊着让他注意安全。
却听到清冷的声音:‘面部烧伤太过严重,需要加钱。’
他身后的女人却长舒了一口气,带着戏谑含笑的声音答应了。
我也瘫软的飘在地上,看向门卫的保镖,庆幸沈然没有认出我,不然怕是又要多出一条冤魂。
我飘到沈然身边,还是第一次看见工作时的他,果然认真专注,一张俊秀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矜贵。
单看他的脸和气质很难让人相信,他之前吃了那么多苦。
好在如今手艺已经学成,也算是苦尽甘来,甚至连我这个最后的拖累也走了。
只是,他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熟悉的人了,念此,我不禁心脏抽疼。
好想用力的抱抱他,却轻飘飘的从他的身体上穿了过去。
桌上的手机却突然亮起,一个没有备注的人发来信息:“我在酒吧被人欺负了,速来。”
我看着沈然瞟了一眼信息后手猛地一抖,刚调制好的人皮顿时浸染了一大片污渍,他却仿佛没有看见,反而加快了手中的速度,草草的为我化完了最后的妆。
他身后的女人讥笑:“这是要去会小情人吗?这么着急?”
沈然好看的眉毛拧了拧,看着尸体脸上的那一块脏污,终是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吧,出轨让家人蒙羞,当是给她一个教训,钱不会少你的。”
沈然收到钱,道谢完,就匆匆的开车飞驰而去。
我看见那女人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美甲说:“谢什么,谢我帮你摘了绿帽子吗?那就不客气了。”
我还想多听,却被一股大力拉扯到了沈然车里的副驾驶上。
我缓缓心神,发现这是开往酒吧的路。
02
我心疼的看着沈然。
哪怕没有备注,光看头像我也能认出来给他发微信的是我生理学上的父亲。
沈然匆匆赶到,还没有站稳,我就听见父亲对身边压着他的人喊道,看见没,那就是我女婿,有钱。
他拉扯着沈然的胳膊:“快,小沈,给他们转五万块钱,不就喝了他们几瓶破酒,还压着人不放了。”
我看向沈然,愤怒的喊道:“别管他,不要给钱!”
但是沈然只是抿紧了唇,掏出手机把刚刚到账的五万块钱转了出去。
到了地下车库,还能听见我父亲欠揍的声音:“小沈啊,还是你有钱,你看这样,彩礼我也不要一百万了,九十五万就行,什么时候凑够了什么时候就把林桃接回家,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不用送我。”
我无力的握紧拳头,看着父亲的背影,每次都是这样,自从我当上医生,发的工资全都被他用各种名义拿走了。
和沈然在一起之后,我无数次的告诉他不用管我爸的事,更不要给他掏钱。
沈然只会宠溺的摸摸我的头:“乖,你的钱留着买衣服首饰。”
看我还是生气他偷偷拿钱给我爸,就各种撒娇耍赖求我包养他。
这个傻子,我怎么会生他的气,我只是心疼,他的钱挣得不容易,不仅要还他已经去世父亲的欠款,还得管我的烂事。
我父亲突然又转回来:“林桃给我发消息说她出差了,你要是有时间记得过来帮我做饭。”
沈然木然的点点头。
随即拿出手机打开我的微信页面,我看他写原来是出差了,我还说你怎么一天都不理我,又立马删掉。
他站在车旁写写删删,纠结到底要发些什么才合适。
我站在一旁泪流满面,阿然,对不起,要知道今天会死,我肯定要多陪陪你,更不会这么轻易和你说分手的。
03
最终,沈然发出:“注意安全,我的女朋友!”
我明白,他这是告诉我,他不同意分手。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更想放他自由。
我们谈了三年,今年终于决定要结婚。
可我爸竟然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万彩礼,我和沈然的钱这些年都没少给他花。
我气急了,和他争辩,却被狠狠打了一耳光:“给你老子花钱天经地义,你还给我委屈上了,养你这么大我容易吗,没有一百万你休想走出这个门。”
忍耐多年的我终于不想忍了大喊出声:“我从小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上学的钱都是我自己勤工俭学挣出来的,你也就是生了我,这些年我也还完了,我现在是成年人,我愿意干嘛就干嘛,你管不着。”
他见状又要打我,被沈然拦下:“叔叔,我敬重你是因为你是小桃的父亲,但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包括你伤害她,钱我会筹齐的,您放心。”
当晚,我委屈的在沈然怀里嚎啕大哭。
可他却只是温柔的抱着我,让我不要着急,他会想办法的。
我再也不想听我父亲的话,偷偷跑回家去找户口本,发现早就被藏了起来。
我和沈然商量,不登记也行,反正我们也不是为了那一本结婚证才在一起的。
但是沈然怕我受委屈,又担心真的这么做,他是没问题,但是我父亲极有可能会跑去医院闹让我没脸。
思来想去,我都找不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眼看着沈然为了挣钱,一天比一天忙,到最后都发展成太困直接睡在了尸体身边。
我心疼的难受,说了很多狠话要求分手。
希望没有了我这样的女朋友,他可以好好的生活。
但是没想到第二天,我就真的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我苦笑,这大概是对我没有好好珍惜一颗真心的报应吧。
看沈然离了我又蜷缩的睡在床上,肯定又是做噩梦了。
不知道是梦见小时候被妈妈恶意扔在游乐园,还是梦见喝多了的爸爸又在打他。
我想拭去他眼角的泪水,却听见他的梦呓:“小桃,别离开我,不分手”
原来不知不觉中我会离开才是你最害怕的事情了吗?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害的你我二人阴阳相隔,我敢肯定以往没有见过她,不会有医患关系存在。
而且她一口一个出轨、小三。
难道是哪位男病人的妻子?可我的病人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和患有先天心脏病的小孩啊。
04
想不明白我索性不再去想,就算知道了我现在不过一个灵体又能做什么。
于是我终日漂浮在沈然身边,看他重复着每一天的生活。
有工作的时候就去工作。
没工作的时候除去给我爸做饭他从不出门,就窝在家里看我们的照片,打开我的微信页面看有没有收到消息。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他接到我关系最好的同事的电话:“林桃在你那吗?休假早结束了,还不回来,也联系不上人,气的院长都要取消她的晋升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沈然这么慌张,桌子都被撞倒:“什么休假,小桃不是出差了吗?我现在马上去你们医院。”
沈然和王医生见面之后又一起去找了我的父亲,终是确认我失踪了。
沈然在王医生的搀扶下勉强没有倒下去。
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拜托王医生去报警。
我看他风风火火的开车回家找到刚刚遗落的手机,打开相册,开始一张一张的放大翻看。
突然定格,他快速的拉到最大。
我飘过去看,是一张抓拍我在喂他吃东西的照片。
照片里面我正翘着小手指捏着蛋糕碎喂他吃。
我看着照片里带着一点亮晶晶的小手指甲。
因为医院有规定,医生均不许化妆、做美甲。
也就是我去世的前几天,我还和沈然私下吐槽:“好想做个漂亮的美甲,可惜医院不允许。”
沈然不忍心让我失望,给我在小手指上画了一层最简单的护甲。
那时他说这是他自己精心调制的,白天保准谁也看不出来,晚上的时候会发一点淡淡的荧光,很是漂亮。
我本想拒绝,立马擦掉,因为有时候做手术也会在晚上。
但是沈然带着一脸诚恳的表情,说是他新研究出来,还找不到人实验看有没有成功。
我心头一软,就留下了那颗美甲,没有擦拭。
可现在他盯着照片里我的指甲发呆。
指甲,晚上,荧光,我突然想起半个月前他在为我化妆的时候的确极快的扫了一眼我的手,难道他发现那具尸体是我了?
我心跳如擂鼓,一时间既盼着他真的发现了,一时间又希望他不要掺进这趟浑水里,毕竟那天杀我的那个女人看着背景就很厉害。
但不管我怎么想都无法左右沈然,他又开车去找我爸,和他确认我发出差信息的时间。
晚上九点四十五分,为那具尸体化完妆,他开车出去没有十分钟的时间。
我爸还在那叫嚣:“是不是你们不想给彩礼,联起手来骗老子呢。”
沈然用我从未见过的一种极其凉薄淡漠的眼神低头看向我爸:“我也希望是这样,如果林桃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爸被他要杀人的眼神吓的不敢说话,只把他推搡出去:“能出什么事,那丫头没准就是和我置气,故意吓唬我呢。”
沈然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个极其稳重的人,但是我看他现在开车要去的是那天放我尸体的地方。
想拦却拦不住,我默默祈祷不会遇到那女人。
05
到了地方,我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农家院子。
房屋已经损坏老化的不成样子,只剩一堵围墙可以遮挡外面的视线。
还好没有人在,我看沈然在一眼望到头的院子里翻找。
找到一截老化的铁锹,开始挖地,天黑了,铁锹断了,他扔在一旁用双手开始挖。
十指尽断,磨出了血却依然不肯放弃。
我哭着求他别挖了,别挖了。
终于月亮高高的挂在天边,沈然方才回神,跌跌撞撞地开车离去。
只是在他失魂落魄的打开房门后,突然被人按在了地上。
我慌张的望去,看见了那天熟悉的保镖。
沈然被他们五花大绑起来,抬头就能看见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