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缙的机敏与刘墉的“傻瓜”

文/墨 扬

倘若设一道问答题：聪明有才好不好？相信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的答案都是“好”，而那一个说“不好”的属于大脑有毛病。

然而，人太聪明太有才了，有时候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甚至倒不如糊涂一点傻瓜一点为好。这看起来好像是一个悖论，但却是一个事实。《古今笑史.机警部第二十三》中就隐喻了这样一个看点：

明代大学士解缙，跟永乐皇帝朱棣游御花园。永乐帝登上桥，问解缙：“这该怎么讲？”解缙答道：“这叫一步高一步。”等到下了桥，朱棣又问他同样的问题，解缙答道：“这叫后边又比前边高。”尽管朱棣听了很高兴，但心里却萌生了一个想设法难住解缙的念头。

朱棣

又过了几天，朱棣对解缙说：“你知道宫中昨天晚上有喜事吗？能否作一首诗。”解缙就说：“君王昨夜生儿子？”于是朱棣说：“是个女儿。”解缙忙说：“化作嫦娥下九重。”朱棣说道：“她已经死了。”解缙又说：“料是世间留不住。”朱棣说：“已把她投水里了。”解缙又说道：“翻身跳入水晶宫。”朱棣本想用诡辩的语言难住他。未承想，解缙已出口成诗，不由刘深深感叹解缙的才思敏捷。

冯梦龙记录的是永乐年间的一个传说，未见史书，但很显然是在讲述大学士解缙的有才和聪明。你看，尽管皇上几次翻转情景考验，他却总是信手拈来、恰当应对，满嘴冒玻璃渣子——净瓷（词）儿，且紧紧围绕吉祥主题说辞。这种媚谀功夫，倘若没有平日文学积淀和语言修炼的真本事，决不会这关键时刻的口吐莲花。

解缙

问题在于，这种文字轻浮并不好玩儿，他忘记了考官是谁、考试他的目的为什么。难道永乐皇帝仅仅就是为了检验他的才思？几番发难，个中就没有一个难住他让之“臣服”，以显示君主更有水平的弦外之意？

在这方面，应赞一下清代刘墉的机灵。刘墉如解缙一样能言善辩。但他在回答问题时，却注意研究对象的身份和关注点。

乾隆

刘墉四十五岁生日那年，恰巧这年也是乾隆帝的四十五岁生日。生日来临之时，乾隆问他：听说你今天过生日，你今年多少岁来着？刘墉知道乾隆那年也是四十五岁，这是个敏感的数学，四五之数乃是九，九五至尊只有皇帝敢这么称呼。刘墉当即回道：回万岁，臣去年四十四，明年四十六。乾隆问道：那么，今年多少岁？刘罗锅道：这个要请万岁爷圣裁。乾隆接着又发难：我属马，你属啥？刘墉回道：微臣属驴。乾隆一瞪眼：十二生肖里面哪有属驴的，你这是欺君之罪。刘罗锅赶紧道：微臣是属驴的，驴这种畜牲，就像田地里常年耕种的老牛一样，指哪儿耕哪儿，忠心耿耿，驴本是来自马，马是吾皇，微臣听命于万岁爷您，万岁爷您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况且微臣平时也有些臭脾气，跟驴一般倔，微臣可不是属驴的嘛！

乾隆听他这一回答非常开心。因为故意说自己属驴，既表达了对皇上的尊重，也表达了自己甘愿尽心尽力忠诚于皇上，所以乾隆自然很开心了。

驴子

这是《宰相刘罗锅》中的一个情节。由这个情节不难看出，皇上总是自认天生“圣上”，满足皇上的心理虚荣，乃为大智慧，刘墉可谓深谙其中三昧，故而看起来傻瓜的好玩，实际上蕴藏着“装傻”的大智慧。

反观解缙的回答，虽然令朱棣当时无语，但心里并不痛快。相反，倒有一种“朕难不住他”的失落感。正是这种皇帝的这种心理不快，解缙的机智应对，并没有给他带来格外垂青。相反，却最终付出了惨痛代价——以“无人臣礼”下狱，永乐十三年（1415年）冬被埋入雪堆冻死，卒年四十七岁。无论古今，此都正值人生大好年华。

秀色故宫

这表明，有才固然是好事，但如何正确发挥，用到正当处，用在干点正经事、为国为民立功上，却考量着人的大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