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我老婆大10岁。
曾经她说，年龄永远不会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相恋第八年。
我看到了她和一个小弟弟的聊天记录。
没穿衣服的那种。
她笑着说：“唐卓身上一股老人味，谁想和他睡？”
1
视频通话打过来的时候，姜可可还躺在我怀里，我在给她喂零食。
怕她不方便，我赶紧帮她拿起手机，按了接通。
屏幕里出现几块晃动的褐色腹肌。
伴随着一声男低音的喘息。
姜可可懒洋洋地起身，从呆滞的我手中拿过手机。
她打了个呵欠，挂了视频，说是骚扰广告。
她似乎把我当成傻瓜。
我快40岁了，电子设备玩得少。
但还不至于能把骚扰广告当成视频通话。
见我仍不说话，姜可可哼了一声，把手机扔给我。
“给你，随便查！”
我当真一个头像一个头像地点开看。
姜可可的聊天记录非常干净。
干净到——
连和她几个好闺蜜的聊天记录都是一片空白。
有时候，人对于执着的东西，学习能力似乎会一下子增强几倍。
过去，我连电脑死机都只会拔插头，文件不见了就只会叫姜可可来看。
她每次都说我笨，又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帮我把事情做好。
“老公笨就笨点，老婆聪明就行。”
她总是笑着这么说。
可此刻，我一个字一个字对着教程操作。
终于从电脑上翻到了她备份的聊天记录。
我确定了。
姜可可，出轨了。
她出轨的对象，是个动漫头像的男生，姜可可给他的备注是【坏小狗】。
他们的聊天记录从半年前开始。
【姜总，今天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出来证明，我就被那个老头讹上了。】
【第一次知道女人也可以这么牛逼w】
【不过回去的路上，你为什么一直从后视镜偷看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五月十九日。20:05。
那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准备了玫瑰和烛光晚餐。
可姜可可却迟到了两小时才回来，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笑。
她说，她去帮助了一个被碰瓷的小孩儿。
我觉得她好厉害好勇敢。
可我不知道，那个24岁的“小孩儿”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也不知道，她还和他加了微信。
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他们暧昧的开始。
连看几张照片后，我终于想起来这个【坏小狗】是谁了。
我见过的，他叫周时宇。
现在，他就在姜可可手下当实习生。
有一次，我去姜可可公司找她一起吃饭，等电梯时，她用肩膀碰了下我，让我去看那个坐在工位上的男生。
“怎么了？新的实习生？”
“你看看，是不是有点像你年轻的时候？”
“我也还没老吧。”
姜可可没有回答，而是笑了笑，牵着我进了电梯。
我现在才意识到，原来当时她那个笑里，掺了多少嘲弄和嫌弃。
她和周时宇的聊天里，除了各种露目的文字照片调情。
还夹杂着许多我似懂非懂的网络用语。
什么贴贴、啵啵、456、炒菜、双排。
而最近一次，就在昨天。
他问姜可可：【刺激吗？刚刚看你老公那表情好好笑。】
【玩一两次得了，多了唐卓会怀疑的。】
【哼，胆小鬼姐姐。】
【最近是不是又大了点？明天来我跟前晃。】
【来就来，我可不是胆小鬼。】
水声停了。
2
我关掉文件夹，姜可可洗完澡走出来，看了我一眼。
“在玩电脑？”
“嗯，要做个PPT。”
“辛苦老公了，等会我也要加班，不过是去公司。”
她弯下腰来想亲我的脸。
我不自在地躲过了，但脸上还是被溅到了她长发上滴下来的水。
一股反胃感涌了上来。
姜可可亲了个空，一愣，随即问我：
“怎么了？”
我摇摇头，在姜可可穿裙子时，还是忍不住开口：
“这么晚了，一定要去公司吗，在家里不能工作吗？”
姜可可沉默下来，似乎在观察我的表情。
片刻后，她笑起来：
“工作上的事真的没办法，我一弄完就马上回来嘛。”
“要是有想吃的宵夜告诉我，晚点给你带。”
“好不好嘛老公大人？”
她带着撒娇的语气又问了一遍，似乎真的要征求我的意见。
可她裙摆底下抖腿的动作已经彰显了她的急不可耐。
我太阳穴发涨，低头“嗯”了一声。
姜可可立刻舒了口气，穿好黑丝，说了声“再见”就转身出门了。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
我几乎要喘不过气，冷汗涔涔，捂住胸口干呕了一声。
那些文字、图像、转账金额，第一眼看到时的冲击让我头脑一片空白。
可此刻，痛苦的滞后反应终于漫延开来。
曾经所有人都因为年龄差怀疑我们的未来时。
是姜可可坚定地握住我的手。
她说她会一辈子爱我陪我。
我信了。
恋爱五年，婚姻三年，我以为我们连最难的七年之痒都熬过去了，前路不会再什么可担心的了。
可如今那些甜蜜的誓言，全被现实打散成碎片，扎遍全身，生生剜下血肉。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嘲笑我一把年纪的老男人，还期盼所谓“爱情永恒”的天真。
姜可可再回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半梦半醒间，她靠近了床边，俯下身轻声问我：
“老公，睡了吗？”
“给你带了陈记的烧烤，排了好久的队。”
我闭紧眼，就当自己已经睡着了。
仍记得，我和姜可可刚认识时，似乎就是靠吃宵夜熟起来的。
我们两家算是世交，但我从小就去了国外读书。
而回国后第一份工作，刚好和她的大学在一个城市。
第一次被双方父母带出来聚餐时，她呆呆地看着我，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红了脸。
家里托我平时多照顾下这个小妹妹。
可事实上，是姜可可照顾我更多。
是她领着我熟悉这座城市，带我品尝各种地道的美食，教我本地的方言，帮我再度融入进国内的环境。
还会常常在我加班到很晚后，带着宵夜过来和我一起吃。
发现自己比刚回国重了十斤后，我头一次拒绝了她的宵夜邀请。
姜可可撇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我忍不住逗他：
“真没见过你这么爱吃宵夜的人，有这么馋吗？”
那时候的姜可可，像小猫一样巴巴地望着我，声音里突然带了点委屈：
“白天你上班，我上课……”
“只有吃宵夜的时间才能碰会面……”
“唐卓，你没看出来吗，我、我只是想找机会多见见你……”
啪。
灯关掉的声音。
18岁的姜可可消失了。
26岁的姜可可上了床，满室漆黑，只剩下她手机屏幕亮起的微光。
我听到她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敲动，应该是在打字。
忽然，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呼吸急促了一些。
一片寂静中，低沉的男声突兀地响起：
“可可姐~你里面是不是还……”
3
没听完，因为姜可可拼命把音量键按到了最低。
她“嘶”了一声，侧过头，发现我没有醒转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
接着是打开床头柜的声音，她似乎找出耳机戴上了。
之后，敲字声还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我也清醒了一个小时。
直到姜可可终于放下了手机，躺进被子，缩在了我怀里。
这是她的习惯，而每次我睁眼，发现她在我怀中，我都会感到很安心。
可今天却只有一波又一波翻涌的痛苦。
姜可可将头枕在我胸前，身体蹭了蹭，哑着嗓子叫了声“老公”。
我依旧没有反应。
随后，她忽然坐起来了一点，目光停留在我脸上。
良久，她的手指慢慢抚了上来。
——她在摸我眼下的皱纹。
她觉得，我老了。
今天，除了她和周时宇那些不堪入目的情色聊天之外。
我还看到了她和她好闺蜜莉莉的对话。
【和那只野狗还没断啊？不怕被唐卓逮到？】
【他一老头能逮到什么，连手机都玩不明白，特搞笑。】
【哟哟哟，当初你死缠烂打人家唐卓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我们姐妹群当年还笑你丢了女人的脸呢。】
【哎，也不是说就完全不爱他了吧，但唐卓他都36岁了，一股老人味，被他摸都没感觉了。】
【哟，和那小狗玩几天还给你整出感觉来了？】
【嘻嘻，还真别说，他特会玩，跟他一块感觉我身上那些小女孩的朝气都回来了。】
熟睡的呼吸声在背后响起。
而我睁着眼，整夜辗转，始终难以入眠。
脑海中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声音回响着。
离婚。
我一刻也不能忍受她呆在我身边了。
清晨，姜可可刚走，我就给张昊发了条消息说去找他。
张昊是我高中室友，也是我二十多年的好哥们儿。
当初所有人都不看好我和姜可可时，他是难得支持的那一个。
“昊子，我记得你女朋友是律师是不是？能不能请她帮个忙，我要离婚。”
张昊瞌睡都还没睡醒，“啊”了一声。
随即指责我：
“什么事儿啊就突然要闹离婚，人家可可年纪小，你一大男人有什么事不能包容一下？”
直到我把那些打印的聊天记录掏出来，张昊也沉下了脸。
翻完最后一张，他严肃地说：
“唐卓，姜可可铁定给你戴帽子了，这婚必须离，到时候你可别心软。”
“我现在就给冰妍打电话，今天就把事落实了，不能拖。”
我松了口气，无比感激他的理解和支持。
“唐先生，方便问下你们感情破裂苗头的大概时间点吗？”张昊的女友叶冰妍问。
我下意识想回答没有。
因为直到昨天，姜可可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我很好。
会给我买东西，喜欢对我撒娇，明明比我小，吵架时却总是她来哄我。
但如果非要说什么微妙的地方，那就是这一年，她让我碰的次数变少了。
年初那段时间，我工作忙，实在没精力，她主动了几次我都拒绝了。
有一次，她不依不饶地扑上来一定要亲我。
“老公，我们要个孩子吧~”
我推开她，正色道：
“可可，我们两人现在工作都是上升期，而且我觉得你自己都还是小孩，没有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
“等过两年你的公司也稳定了，我们再考虑好吗，我也是为你好。”
姜可可嘴上应了，但脸色却不太好。
之后，她也有几次试探：
“老公，你不会是不行了吧？”
或者是不满嘀咕：
“再过两年说不定我都要变成高龄产妇了。”
4
而一旦我皱起眉，她就会迅速闭嘴道歉。
只是到底她也有些不爽，次数多了，她晚上甚至背对着我睡觉。
我们一度有些僵持。
不过这种僵持大概结束在半年前。
她终于不再念叨床上那些事了。
我以为她想通了。
以为在结婚纪念日那天我给她买的一堆奢侈品起了作用。
原来，是她有了周时宇。
她从他那里，得到了真正的欢愉。
看了下时间，也差不多到姜可可午休的时候了。
正当我和叶冰妍打算起身时，咖啡店里走进来了一男一女。
“姜总请下午茶是很好啦，怎么每次都是这款，喝腻了都。”
“切，你以为是专门给你喝的啊？人家时宇爱喝这个呗。”
他们说着，一同笑了起来。
“连你也看出来了？”
“那不明摆的事，你没加时宇微信吗，上次他和姜总出差，俩人像度蜜月一样去各种景点打卡，那甜得……磕死我了！”
“我还真没加，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哇——这些情侣拍照姿势果然需要男帅女美才有效果，啧啧啧，我一大老爷们都觉得甜。”
我面色一僵。
景点打卡，情侣合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