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先生曾这样评价自己的作品《边城》:一切充满了善,充满了希望,然而正因为不凑巧,朴素的善良和单纯的希望难免产生悲剧。
在茶峒那个小山城里,风景如诗如画,人们淳朴,善良,美好,一切仿若世外桃源。
然而,就是这样纯真质朴的地方,同样有着让人扼腕叹息的悲剧。
善良的老船夫中年丧女,独自抚养大外孙女,没有等到孩子找到好归宿,便撒手人寰。
傩送的哥哥为了成全弟弟,远走他乡,却葬身湍急的河流中,翠翠和傩送相爱却未能相守……
读了十遍《边城》后,终于明白:
命运给每个人都设置了困境,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解决的难题,坦然接受无常,才是与命运和解最好的方式。
命运的苦难,笑对
溪边的白塔下,住着单独的一户人家。家里只有老船夫和他唯一的外孙女。
老船夫已经七十岁了,摆渡有五十年了,且还要继续摆下去。
他的独生女,在十五年前,同一个茶峒军人唱歌相熟后,发生了关系,有了孩子。
两人本打算向下游逃走,但一人不愿毁去军人的名誉,另一人也不愿离开自己孤独的父亲。
两人便相约殉情,待军人服毒后,老船夫的独生女却放心不下肚中的孩子,有些犹豫。
老船夫知道后,没有责怪女儿,甚至连重话都没有对女儿说过,他仿佛不知道这件事,仍然像往常一样平静地过日子。
待到小孩出生后,女儿故意到溪边吃了许多冷水死去了。
面对女儿的离世,老船夫必然是悲痛的,但比起悲痛,他更愿意收起情绪,既当父又当母,照顾好那个可怜的孩子,和她继续过好眼下的生活。
日子虽苦,却并没有让他的生活更糟。
他热爱工作,善待往来旅客,他托人买来茶叶和烟草,把烟草挂在自己腰间,送给过路人。茶叶则放在大缸里,用开水泡好,让路过的人随意解渴。
他摆渡时还会快乐地唱着歌,仿佛没有烦恼一般。
在他的影响下,外孙女翠翠也天真活泼,乖巧可人。
周国平在《直面苦难》中说,人这一生免不了,要遭受苦难。
苦难,是人这一生,避无可避的课题。我们每个人都在苦海中艰难前行。
既然摆脱不了,那不如让自己快乐地面对。也许笑着笑着,苦也就慢慢淡下了。
命运的无常,释怀
船总顺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天保和二儿子傩送,两个人同时喜欢上了翠翠。
兄弟俩约定按照当地的习俗,去为翠翠唱三年零六个月的歌,谁得到翠翠的回应,谁就去追求这份爱情。
待到傩送唱完歌后,天保自知不是兄弟的对手,再不肯开口。
回家后,天保就架着家里的新油船离开了茶峒,以成全弟弟。没想到途中出了意外,死在了湍急的河水中。
儿子的离世,给了顺顺沉重的打击。他知道儿子出走的原因,心里有埋怨,对老船夫的态度淡漠了许多。
但当他得知老船夫去世后,就立刻带着人和所需物品帮忙来了。
他安慰翠翠:翠翠,爷爷死了,我知道了。不要发愁,一切有我。
正如他说的那样,他帮着操持了老船夫的后事,一切结束后,他考虑到翠翠独自一人,又想着把翠翠作为傩送的媳妇接回家中。
莎士比亚说:别在树下徘徊,别在雨中沉思,别在黑暗中落泪,向前看,不要回头。
昨日之日不可留,得到也好,失去也罢,若是只盯住心里的结,踌躇不前,只会让内心的痛越来越痛,苦越来越苦。
从过去的苦痛中抽离,以平常心看昨日,用热情待今朝,安心眼前的生活,才是给岁月,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命运的补偿,和解
翠翠是不幸的,襁褓中失去父母,少年失去唯一的亲人。
但她又何其幸运,在祖父离世,最孤苦无依的时候,遇到了曾经追求过她母亲的杨马兵。
没了祖父的翠翠,伤心地哭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次,杨马兵都不厌其烦地安慰她。
看着翠翠打开大门走出去,杨马兵不放心,也悄悄地跟在身后,随时小心地观察着她。
翠翠自己同黄狗去渡船,他就扯着个喉咙唱歌给她听。
他一天又一天地陪伴着翠翠,每天黄昏同晚上,空闲时,他把所有的事都耐心地讲给翠翠听,包括翠翠的父亲,母亲,傩送的唱歌,天保的死,以及傩送无奈地离开。
他已经完完全全地把自己当做了翠翠的亲人,翠翠唯一的依靠,凡事为她考虑。
船总顺顺请杨马兵进城商量接翠翠去家里住,杨马兵也没有直接替翠翠拿主意,而是说要看翠翠的意思。
他甚至给翠翠提了妥帖的建议:名分未定,住到一个生人家里不合适,还不如就在自己家里,等傩送归来再说。
在杨马兵的陪伴下,翠翠的日子不再显得那么凄凉,慢慢地,她心里的酸楚也渐渐淡薄了。
很喜欢一句话,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世上没有百分百的幸福,同样没有百分百的苦难。
再烂的泥巴也能开出鲜花,再难的日子也会有烟花。
与其执拗地埋怨命运为何如此不公,不如开心地享受窗外洒进的阳光,它同样灿烂,同样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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傩送最后会回来吗?
这成了翠翠心中的期盼,也成了读者心中的无限遐想。
然而,于后来的翠翠而言,傩送归来,固然值得庆贺。
即便傩送不再归来,翠翠也在风日里长养了一身安身立命的本事。
无论命运怎样对她,她都能从容地活出自己的风采。
周国平曾说:人无法支配自己的命运,但可以支配自己对命运的态度,平静地承受落在自己头上不可避免的遭遇。
在命运这个舞台上,每个人的手上都戴着镣铐,既然无法摆脱它,那就把它当做道具,让舞姿更优美吧。
只要内心不乱,生活永远是平静的。
作者 | 诗漫·池小恒,人生如修行,写作如修心,愿在写作中淬心炼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