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学的坠落

郭图看文化 2025-02-26 14:33:50

在“新时代”里,通过大学教育而改变经济地位的可能性,转变成作为机会平等一部分的接受大学教育的权利。大学成了柏拉图的民主范式:它对任何人开放,而个人无须承担相应责任或达成先决条件。在19世纪,哈佛校长查尔斯·艾略特( Charles eliot)说过,哈佛拥有如此多知识的原因,是新生带来了很多,而毕业生带走了很少。如今,在大多数学者和SAT成绩上所反映的则大相径庭——新生知道很少,却以为自己知道很多,而毕业生在很少的事情上知道很多,却不知道应该记住还是遗忘它们。

每个人确实都有大学上,却无人追问是否每个人都应该上大学。标准降到了最低的共同标准,大学玷污了对卓越的追求。成绩得不到区分就是这个趋势的一个明确表现。我从1976年开始就不再使用我所管理学院的院长嘉许名单(Dean‘ s List),因为它跟学生名册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学院中对政治目标的追求有增无减。大学管理层口口声声谴责种族问题,考虑到这一点,他们在努力解决黑人、西班牙裔美国原住民及其他指明的少数群体学生人数问题上处心积虑,这让学院和大学降低了录取标准。公平、正义、权利平等的炸药包让大学领导被迫通过分类、专断和不公平来进行管理。管理者在发放经济援助时不再只以需求作为标准,他们被迫在计划中加入种族因素以满足政治期许。因此,一个来自富裕黑人家庭的学生能得到奖学金,而中产阶级的白人学生得不到也就不足为怪了。

这样的行动所产生的结果,是群体间频繁的诉讼和长期的隔阂。不无反讽的是,整合校园的行为引起的却是分裂。随着种族成为一切决策的中心标准,黑人学生开始不合理地排外、挑剔,有时候甚至被允许拥有单独的住宿空间和餐饮设施。在瓦萨学院1991年的毕业季中,黑人学生还有单独的毕业典礼,他们穿戴的兜帽上印着非洲自由三原色(红绿黑),而不是瓦萨校色。这些特别装饰过的兜帽是用全体学生资金里的钱购买的。

为了协调校园里的各种兴趣和学生不同的才能和资质大学开设了所谓的课程超市。课程有难有简,有些迎合种族和性别,有些毫无意义;有些有价值,有的简直是“芝麻街”的未成熟青少年版。随着学院的目标越来越宏远,课程目录也越来越厚。现在不仅是每个人都有大学上,每个人也都有课上了。学生不再阅读那些能让个人从浅薄、狭隘、有限的视角中得到解放的文本,新文化的化身主张的文本只是对已知的强化学习,或是在政治上能得到认可的内容。多数大学学生都没有读过西方文明,多数大学学生都没有读过西方文明,或者任何文明的名著,是科学和数学上的文盲,甚至不能在辩论和写作时形成符合逻辑的论述,这些都已经是老生常谈。在彻底的平均主义风气,不加区分的思想超市,以及激进的日程安排的冲击之下,大多数大学毕业生都“被训练得无能”[托斯丹·凡勃伦( Thorstein Veblen)语]。被《美国精神的封闭》(The Closing of the American Mind)的成功所震惊,阿兰·布鲁姆( Allan Bloom)教授询问我是否能为该书惊人的销量做个解释。考虑到大多数人不读尼采,而这是本书的第二部分,又考虑到严肃哲学不会上畅销书名单,我认为很多家长对他们受过大学教育的子女的学术扯淡( psychobabble)感到迷惑,也受够了小资和庸俗的帽子,就愿意花20美元看看自己每年花的25000美元都打了什么水漂。布鲁姆教授会意地点头。

专业学术研究的传播如今过于神秘,以至于一般人不可能知道专业术语的意义,这让知识成了一种神秘主义或启示的真理。社会研究新学院( New School for Social Research)ⅳv的一名教研员自诩“后现代符号学导师”。在听了他的讲座之后,我觉得他就是一个热衷于用语言和词义故弄玄虚的巫医。他不是个例。虽然有夸张的风险,但我观察到的导师有两种:第一种是花衣吹笛手( Pied Piper),他们渴望得到认可,认为指导就是布道;另一种希望不承担教学工作,以用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研究。前者是劳碌的牧师,后者通常是机会主义者,觉得教学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

教学不受重视,课程变成了政治皮球,而学术圈在描述自己业务时用词的自夸程度却达到了空前水平。在广告技术的操纵之下,“卓越”、“深刻”、“有益人生”这样的词嵌入了大学生活的语汇。它们仿佛在告诉青少年“在大学你就能完成自我实现”。在这种情况下,家长怎么告诉他们家翠花或者狗蛋“你不是上大学的料”?大学经历从一场仪式降为了一种权利。与此同时,教育经历被扭曲成了一种拯救世界的经历。学生开始被要求解决专家都无法掌控的问题在毕业典礼上,大学校长用集体自负和欺骗告诉列席的家属,这一届学生已经准备好与饥饿、核扩散、流离失所、环境污染、疾病、绝望、城市衰败作斗争。他们说,这些年轻人能做的事,实际上是无限的。当然大多数学生不相信,也不会按照这套夸张的说辞行事,但如果校长们能这么说的话,这会是一个喜人的改变:“我可以确认,这些毕业生阅读了经典文本,可以完成有条理的论文,可以作出合逻辑的判断,理解科学基本原则,能说一门外语,也知道历史上的主要事件。”但这些说法与现在通行的夸张相比,过于平常了——幻觉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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