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荣臻回忆录：张家口战役为何先胜后败，揭秘背后的若干历史细节
1946年夏秋之交，华北战场硝烟弥漫。在这场关系到晋察冀根据地命运的重大战役中，聂荣臻指挥的部队先是在东线战场歼敌万余人，一度被誉为＂北方粟裕＂，与华东的＂苏中七战七捷＂相提并论。然而，战局却在傅作义出其不意的战略调整下急转直下。这场被称为＂张家口保卫战＂的重要战役，不仅关系到察哈尔战略要地的得失，更牵动着整个华北战局的走向。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场战役的戏剧性转折？为何情报工作的失误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在指挥决策层面，又有哪些值得深思的教训？让我们跟随聂荣臻元帅的回忆，重返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现场。
一、战前态势
1946年8月下旬，张家口城内一片紧张气氛。解放区军民正在加紧构筑工事，城墙上堆满了沙袋，大街小巷竖起了路障。张家口作为察哈尔省会，不仅控制着平绥铁路的咽喉要道，更是连接东北、华北、晋绥三大战略区的重要枢纽。
8月28日，晋察冀军区司令部召开紧急军事会议。会议桌上摊开了一张详细的地形图，聂荣臻用手指着地图说：＂从地理位置来看，张家口北依阴山，南控居庸，东通平原，西连绥远，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当时的形势十分严峻。国民党军队正在对张家口形成三面包围之势：东线有李文指挥的第十一战区部队，包括第16军、第53军正沿平绥铁路向怀来推进；北线则是傅作义指挥的第35军3个师和新编骑兵第4师在集结；南线还有国民党军第94军在北平一带蓄势待发。
晋察冀军区的防御部署也在紧锣密鼓地展开。聂荣臻根据地形特点，将防御重点放在了东线。他派出了由萧克、罗瑞卿指挥的8个主力旅，在怀来、延庆一线构筑防御阵地。这些部队中包括了1纵的精锐部队第1、2、3旅，以及2纵的主力第4、5旅。
与此同时，为了防范傅作义部队从西线突袭，聂荣臻又调派一个纵队部署在柴沟堡地区，与驻守在天镇、阳高的晋绥部队形成呼应之势。在平汉线北段，则部署了杨成武、王平指挥的6个旅，担负牵制敌军的任务。
9月初，张家口城内的防御工事已基本完成。城防指挥部在北城门附近设立了前沿指挥所，负责统筹协调各部队的防御行动。城内的工厂企业也都进入了战时状态，重要的机器设备已经开始向北岳山区转移。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聂荣臻还在张家口城外的关键地形设置了多处暗哨。这些暗哨由当地农民担任，他们熟悉地形，可以及时发现并报告敌军动向。在城内，地下党组织发动群众储备粮食、药品，准备打持久战。
9月10日，军区侦察部门发现，国民党军队在张家口周边地区的调动更加频繁。傅作义的部队已经完成了战前准备，随时可能发起进攻。与此同时，李文的部队也在加紧向怀来方向集结，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二、重要情报的获取
9月13日清晨，张家口军区司令部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杨尚德从北平乘坐美军联络机紧急返回，这位曾任晋察冀军区作战科长的老将，此时正在北平军事调处执行部跟随叶剑英工作。
当杨尚德闯进聂荣臻办公室时，手里紧握着一包看似普通的＂大前门＂香烟。他将其中一支香烟掰开，取出里面藏着的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这张不起眼的纸条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却包含着足以改变整个战局的重要情报。
情报的来源是保定绥靖公署作战处少将处长谢士炎。作为我党潜伏在国民党军队的地下工作者，谢士炎冒着巨大风险，将第十一战区的作战计划逐字抄写，通过地下联络网络传递出来。
为了确保情报的准确性，谢士炎曾连续三天在作战室加班，借机将各项作战文件详细誊抄。他将纸条藏在随身携带的打火机内，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在预先约定的地点与地下党联络员完成交接。联络员又将情报转交给在北平的杨尚德。
纸条上的内容经过机要科整理后，揭示了国民党军队完整的进攻部署：东线的李文兵团将以第16军、第53军为主力，沿平绥铁路向怀来推进；第13军则从承德出发，经丰宁、沽源向张家口迂回。西线的傅作义集团调集了第35军的3个师、新编骑兵第4师和暂编第38师，准备在大同集宁一线发起进攻。更重要的是，第94军作为总预备队已在北平集结待命。
这份情报还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国民党军队计划采用东西对进的战术，意图将晋察冀军区主力围歼于张家口地区。这与此前侦察部门获得的零散情报形成了印证，使得敌军的战略意图更加清晰。
聂荣臻随即召集军区领导班子紧急会议。会议刚开始，又一个紧急情报传来：地下党在傅作义司令部的工作人员报告，傅作义已经调整了第35军的部署，将其中两个师移至归绥待命，这个变化与此前的情报出现了明显差异。
为了进一步核实情报，聂荣臻派出了多路侦察分队，深入敌后观察敌军调动。同时，他还通过地下党组织在平绥铁路沿线发动群众，密切注视敌军的一举一动。这些措施形成了一个多层次的情报网络，为接下来的作战决策提供了重要依据。
当天深夜，又一份来自承德方向的情报送到了司令部：第13军主力已经开始向丰宁方向运动，预计三天内可以到达预定位置。这意味着敌军的总攻可能比预期来得更早。
三、关键决策的制定与实施
9月14日凌晨，晋察冀中央局召开紧急扩大会议。与会的除了聂荣臻、萧克等军事指挥员外，还有负责地方工作的党政领导。会议的核心议题是：在敌军即将发起总攻的情况下，如何处置张家口这个战略要地。
讨论中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一部分同志主张死守张家口，理由是这里不仅是晋察冀根据地的重要门户，更是解放区重要的工业基地。另一部分同志则认为，在敌军兵力优势巨大的情况下，应当采取机动灵活的战术，避免陷入敌人的围歼圈套。
就在争论激烈之际，一位从延安来的老战友来到会场。这位在红军时期就与聂荣臻共事的同志带来了中央军委的最新指示：＂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撤＂。这个简短的八字方针，为张家口战役的决策指明了方向。
根据这一方针，聂荣臻立即部署了三项紧急工作。首先是工业设备的转移。张家口的兵工厂、被服厂等军工企业开始分批向北岳山区疏散。为了确保转移顺利进行，军区抽调了一个团的兵力专门担负护送任务。
第二项工作是动员组织群众。地下党组织发动工人、学生成立了多个自卫队。这些自卫队不仅协助军队构筑工事，还承担了伤员转运、物资转移等任务。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张家口铁路工人纷纷请缨，要求留下来协助部队破坏铁路设施，阻滞敌军进攻。
第三项工作是秘密准备地下工作。中央局决定在张家口留下一批精干的地下党员，组建秘密工作组。这些同志化装成普通市民，分散隐蔽在城内各处，为将来可能的反攻做准备。
9月15日，聂荣臻召集各部队指挥员，在北城门指挥所召开作战会议。会上明确了＂以运动战为主，阵地战为辅＂的战术方针。各部队要充分利用有利地形，采取灵活机动的战法，有计划地消耗敌人有生力量。
特别在物资准备方面，军区采取了一项特殊措施。在城内预设了多个秘密弹药库和粮食仓库，这些物资库都建在地下，伪装成普通民居的地窖。如果部队需要撤离，这些物资可以转交给地下工作组，为长期坚持斗争提供保障。
与此同时，聂荣臻还与晋绥军区贺龙部保持密切联系，商定了相互配合的具体方案。双方约定，一旦张家口战事吃紧，晋绥部队将在大同、朔县等地发动进攻，以分散敌军兵力。
9月16日，各项准备工作基本就绪。城内的重要物资已经转移完毕，留守的地下工作组也完成了分散隐蔽。城防部队则按照预定方案，在城外构筑了多道防线。特别是在东线的怀来、延庆一线，构筑了大量暗堡和交通壕，形成了一个严密的防御体系。
四、战局的急剧转变
9月17日拂晓，第一声炮响划破了张家口上空的宁静。国民党军队按照预定计划，在东线发起了猛烈进攻。李文指挥的第16军、第53军沿平绥铁路向怀来推进，其强大的炮火将解放军阵地炸得尘土飞扬。
在怀来阵地，萧克指挥的1纵主力展开了顽强防御。第1旅利用预先构筑的暗堡群，打退了敌军三次冲锋。第2旅则在延庆一线采取灵活机动的战术，不断对敌军侧翼发起突袭，迫使敌人不得不放慢进攻节奏。
战斗持续到下午，解放军在东线共歼敌1700余人，缴获大量武器弹药。这场胜利极大地鼓舞了部队士气。然而，就在胜利的消息传到张家口司令部时，西线却传来了令人意外的情报。
傅作义采取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战术变化。他将主力第35军的两个师装作继续在归绥待命，实则秘密调往大同。9月18日凌晨，这支部队突然从大同方向发起猛攻，一举突破了柴沟堡防线。由于这个方向的防守力量相对薄弱，解放军被迫后撤。
更令人始料未及的是，傅作义的骑兵第4师并没有按照原计划从正面进攻，而是绕道右翼，直插张家口西北。这支机动性极强的部队，在短短两天内就切断了张家口通往北岳山区的退路。
9月19日，战局进一步恶化。第13军主力从承德方向杀到，与傅作义部形成了配合之势。此时的张家口已经陷入了三面受敌的困境。聂荣臻不得不重新调整部署，将东线的部分部队抽调回来，以应对西线的危局。
在张家口城内，留守的地下工作组开始按预定计划行动。他们利用提前埋设的炸药，炸毁了平绥铁路的几处重要桥梁，有效延缓了敌军的推进速度。同时，工作组还组织群众将储存的粮食就地掩埋，以免落入敌手。
9月20日深夜，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为战局带来了转机。傅作义的骑兵部队在泥泞的道路上行动受阻，给了解放军喘息之机。聂荣臻抓住这个机会，命令各部就地构筑工事，准备打一场阻击战。
然而，第二天上午，又一个意外情况发生。第94军突然从北平方向增援，这支原本作为预备队的部队的投入，使得敌我力量对比进一步失衡。到9月21日中午，敌军已经形成了对张家口的完整包围圈。
在这种情况下，聂荣臻果断下令实施预案：主力部队分批突围，向北岳山区转移。为了掩护主力撤退，一个加强团的部队留在城内坚持战斗。这支敢死队在城内与敌人展开了巷战，他们利用预先设置的交通壕和地道网络，给予敌人沉重打击。
这场战役最终以张家口失守而告终，但解放军主力却安全脱离了敌人的包围圈。地下工作组也按照计划留在城内，为日后收复张家口埋下了伏笔。
五、战后的局势演变
9月23日，当国民党军队在张家口城内举行入城仪式时，聂荣臻率领的主力部队已经安全转移到北岳山区的根据地。这场失去张家口的战役，虽然在表面上是一次失利，但实际上为后续的反攻埋下了重要伏笔。
首先是地下工作的持续开展。留守在城内的地下党组织按照预定计划分散潜伏，他们以各种职业为掩护，继续在敌占区开展工作。其中一支由铁路工人组成的情报小组，每天都详细记录进出张家口的敌军部队番号、人数和装备情况，并通过秘密电台将情报传送到根据地。
其次是物资储备的妥善安排。在撤离前埋藏的武器弹药和粮食物资，为地下武装提供了有力支持。这些物资分散存放在城内外的多个秘密据点，由地下党员轮流看管。特别是在城南的一处旧粮库内，藏有足够支撑一个团作战一个月的弹药。
10月初，傅作义开始调整部队部署。他将第35军主力抽调回归绥，只留下新编第4师和暂编第38师驻守张家口。这个部署变化被潜伏在城内的情报员及时发现，并上报给了司令部。
与此同时，解放军在北岳山区展开了积极的整训工作。部队利用这段时间补充兵员、修整装备，并对此前战役中暴露出的问题进行总结。特别是在通信联络方面，建立了更为严密的情报传递网络。
10月中旬，一个重要情报传到了根据地：国民党军队准备在张家口建立一个军事指挥中心，统一指挥晋察冀地区的＂剿匪＂行动。这个计划一旦实施，将严重威胁解放区的安全。聂荣臻立即向上级报告了这一情况。
10月下旬，形势出现了新的变化。由于国民党军队主力抽调南调，张家口的守备力量明显空虚。更重要的是，城内的物价飞涨，百姓生活困难，社会矛盾日益加剧。地下党组织抓住这一时机，在工人中秘密发动群众，为将来夺回张家口创造条件。
11月初，一场意外事件打乱了敌人的部署。城内的一个弹药库发生爆炸，造成敌军一个营的重装备被毁。虽然敌人对这次事件进行了大规模搜查，但始终未能找到真正的原因。这次爆炸是由地下党组织精心策划的，目的是削弱敌人的军事力量。
到11月中旬，整个局势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解放军在北岳山区的力量不断壮大，而守敌则因为补给困难、军心涣散而陷入被动。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段时间的准备，解放军已经在张家口周边构建了一个完整的情报网络，为日后反攻创造了有利条件。
11月下旬，根据上级的统一部署，晋察冀军区开始为收复张家口制定具体计划。这个计划充分利用了这段时间积累的情报资源和地下力量，将城内外的斗争紧密结合起来。这时的张家口，表面上处于国民党的控制之下，实际上已经成为一座随时可能被收复的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