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夕,我意外听见陆承彦跟爸爸在书房聊天。
「我知道你喜欢雪薇,但只有你跟言意结婚,让她不再提起跟斯年的婚约,雪薇才能好好跟斯年在一起。」
陆承彦嗓音低哑:
「知道了爸,我不会让言意去破坏雪薇的生活。」
爸爸的声音缓和了一些:
「这些年委屈你了,但雪薇也是我的女儿,她从小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我不得不为她多筹划。」
陆承彦语气里都是深情:「只要雪薇能幸福,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站在门外,如遭雷击。
原来我的爸爸和男友,对我的宠爱都是装的。真正藏在他们心上的人,是黄雪薇。
我清理完财产,直接预定了跟妈妈一起的假死服务。
那边通知我,15 天后就可以生效。
正好是婚礼当天。
1
回去的路上,助理汇报:
「陆总,您为夫人定制的 1000 套婚纱已经到送达别墅。」
陆承彦面色宠溺地看着我:「嗯。」
他看向我的眼神永远盛满爱意,与别人口中矜贵清冷的京城第一贵公子截然不同。
所以,我被他骗了,以为他真的爱我。
但这一次,我没有回应他的目光。
他眸光一闪,拉上我的手,凑近一些的时候,助理又说:
「前几天找到公司来想攀附您的女人已经处理了,从今以后京城再也不会有她的踪迹。」
陆彦丞皱了皱眉,声音冷厉:「这种事情以后私下汇报,不要闹到意意跟前,让她烦心。」
说完,他更加小心翼翼地拢着我的手指:
「意意,除了你,我不会让任何女人近我的身,你别生气。」
「她站过的地方,我让清洁工刷了十几遍,我身上很干净,不信你闻闻?」
「我的心里只有你,你知道的。」
我知道,这件事情他没有撒谎。
以他的身份地位,想攀附的女人前赴后继,但他都处理得很干净,从来没有逾矩。
但此刻,我根本笑不出来。
「意意……」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低落,倾下身子来抱住我,这是他哄人的前兆。
我本能地想挣开,感知到他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下一秒,看了一眼手机的他,脸色微变:「停车!」
一个急刹,我差点撞到前座,刚刚还搂着我的人却已经撤身下车:
「意意,我有点急事,你先回去,好吗?」
没等我回答,他的脚步已经飞快地往相反的方向跑。
看着他慌乱的背影,我掏出手机,点进黄雪薇的朋友圈。
果然,30 秒前,她发了一条朋友圈。
「跳舞不小心摔跤,手擦破皮了。」
配图是一张手臂微微破皮的照片。
想到陆承彦急得眼眶都红了的模样,我鼻尖一酸。
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很久都没有缓过来。
其实,最开始跟我联姻的对象不是陆承彦,而是温斯年。
但是当初的那场订婚宴上,温斯年因为黄雪薇的一个电话而离开,留下我一个人在台上遭受众人讥讽。
是陆承彦大步走上台来,拉住了我的手。
他冷冷看着出言不逊的人,语气森然:「不愿意参加现在就滚出去!今天的订婚宴,新郎换成我。」
订婚后,他俨然是我的二十四孝未婚夫,对我有求必应。
他不在意我为温斯年流泪,总是轻轻替我擦干眼泪,深情地说:「有我在。」
我跟团下乡演出,差点被拐卖到大山里,是他不顾一切闯进贼窝救下我,为此还摔断了腿。
我因为他的接近,一点一点再次敞开心扉。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一切都是假的。
是他为成全自己心上人的爱情,演的一出戏。
我的心底冰凉彻骨,温斯年,陆承彦,甚至是爸爸,他们都爱黄雪薇。
而我……
下车后,我点开手机里一个联系人,拨过去:
「你好,我要预约假死服务。」
既然不值得,就让我亲手来结束这一切。
2
回到陆承彦购置的婚房,我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把我之前搬进来的物品全部清理出去扔掉,然后将我送给陆承彦的礼物全部找出来,挂到二手网站统统 9 块 9 包邮。
刚刚收拾完,假死服务机构发来消息,说需要我跟妈妈的户口本。
户口本还在言家,我只好驱车又返回去。
这个家里,自从妈妈去了疗养院就变得十分冷清。
往常,我不回的时候,只有爸爸住在这里。
今天,里面却传来了欢声笑语。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我看到爸爸和陆承彦正围坐在餐桌前哄着黄雪薇吃东西。
厨房里还有一抹一闪而过的人影。
看到我,陆承彦给黄雪薇喂菜的手微微顿住,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站起来解释:
「意意,你别误会,我出去办事,刚好遇到雪薇受伤,才带她就近回了家里。」
没等我说话,爸爸也开口:
「意意,雪薇是你的闺蜜,你们感情这么好,爸爸就让厨房做了饭。」
我扯了扯嘴角,没有戳破他们漏洞百出的谎言。
「斯年前几天出差了,不然我也不好意思麻烦承彦哥的,意意,你不会介意吧……我很羡慕你的,承彦哥和……爸爸对你都这么好……」
刚说完,两人的眉眼间都染上了心疼不已的神色。
「不过今天多亏了承彦哥连闯几十个红灯赶来送我去医院,我说了没事的,他又非要抱我过来。」
她脸红红的,一脸娇羞的样子,眼睛里却是满满的得意和挑衅。
她大概想看我崩溃失态的样子,但我只回了她一个淡漠的微笑。
黄雪薇并不气馁,她笑着指了指空着的位子:
「还有这么多菜,意意也一起吃点吧。」
这做派,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爸爸和陆承彦见她笑得开心,也忙招呼我过去吃。
谁也没有留意到站在门口的我已经被火锅的辣油味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我走近一些,看着翻滚的满锅辣油,胃里一阵抽搐。
想找点东西喝,却发现餐桌上只有一扎鲜榨的芒果汁。
而我芒果过敏。
我看着眼前殷勤的两个人,微微晃神。
因为我胃不好,以前,爸爸见我回来都会吩咐厨房做清淡养胃的菜。
陆承彦更是亲自学会了各色养胃的菜品,专门做给我吃。
可今天,他们眼里却只有黄雪薇一人,一个忙着给她倒饮料烫菜,一个忙着给她抽纸巾擦嘴。
我忽然想起,陆承彦每次到舞团来接我,都会站在练舞室门口,视线也经常漫不经心地飘向黄雪薇。
情人节,他在给我买礼物的时候,也会旁敲侧击地打听黄雪薇最近的喜好。
黄雪薇生病没来舞团的日子,他总是很早就借口公司有事出了门。
甚至有人给黄雪薇送到舞团的餐盒,我好像也在家里看到过。
我不由苦笑了一声,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我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这样的欺骗,比当年温斯年给我的难堪,更让我痛不欲生。
一直到一顿饭吃饭,两个人也没发现我从头到尾没动筷。
我上楼拿了户口本,再下去的时候,陆承彦已经抱着黄雪薇出了门。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副驾驶上,才记起什么似的,急忙回头。
看到我的瞬间,他满脸惊惶,焦急地解释:
「意意,雪薇她受了伤,所以我多照顾了她一点……」
「我们先送她回去,好不好?」
我开了车来的,于是摇摇头:「你去送她吧,我还有事。」
他却匆匆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意意,你要去办什么事?我跟你一起。」
我摇头:「不用了。」
陆承彦却握得更紧了些,语气里有几分紧张: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我跟你一起。」
我知道他一旦固执起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而且去黄雪薇的家跟我要去的地方是同一个方向。
所以没再挣扎,转身上了车。
走到一半的时候,黄雪薇突然捂住肚子惊呼了一声:「承彦哥,我肚子好疼!」
他几乎立刻染上满眼惊慌,调转车头就往医院的方向加速。
过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在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意意,你的事急不急?我先送雪薇去医院。」
我点点头:「在这里放下我吧,我自己过去。」
他只为难了一秒就靠边停了车。
我刚下车关上车门,车子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看着快速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车子,我默默忍下心中的苦涩。
很近了,陆承彦。
只要你再坚持一下下,我就会在前面的「凯旋门」下车。
那里藏着专门为富太太们定制假死服务的机构。
从那里走出来的人一个个面色灰败,心如死灰。
只要他过去一点点,或许就可以察觉一点端倪。
但他一心记挂着黄雪薇,根本不在意我的去向。
3
在假死机构交完户口本后,我回了婚房。
没过多久,陆承彦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走了进来,看向我时脸带歉意。
他一边打开首饰盒,露出里面的蓝宝石项链,一边有些不安地说:
「意意,你和雪薇是好闺蜜,我多照顾她一点,也是为了讨你开心,你知道的,对吗?」
我眼里看着闪闪发光的蓝宝石项链,心里微微发酸。
又是蓝色的。
我的房间里有一衣柜的蓝色裙子,全是陆承彦送的。
但喜欢蓝色的从来不是我,而是黄雪薇。
我喜欢的是艳丽的红。
我抬头看着陆承彦,他立马带上笑意靠近:
「意意,这串项链上的蓝宝石是我亲自一颗一颗打磨出来,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你喜欢吗?」
他一向如此。
为了黄雪薇能够如愿,不惜放下身段,哄我宠我。
在旁人眼里确实是十足的深情。
但我知道,这份深情是对黄雪薇的,不是对我。
我突然觉得心很累,实在不想继续陪他演下去了。
第一次没有接他递过来的台阶,我转身往楼上走: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陆承彦眼中闪过错愕,他快步拉住我,从后面抱上来:
「意意,今天晚上有一个拍卖会,有你喜欢的舞蹈裙,我带你去,不生气了好不好?」
晚上,我被他生拉硬拽去了拍卖会现场。
刚进场,就看到爸爸坐在最前排,他的身边坐着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以及黄雪薇。
女人和黄雪薇手上带着的钻戒和手链,我在外面看过简介,是今天的拍品。
看见我,爸爸明显愣了一下,他笑着把我拉到身边:
「陪客户过来竞拍,正好今天有一双水晶舞蹈鞋,爸爸拍下来送给你。」
我看了一眼向我挥手炫耀的黄雪薇,没什么表情地坐下。
身边的陆承彦明显心不在焉起来,他的视线频频越过我飘向另一边的黄雪薇。
看着他失神的样子,我微微垂眸,心里像扎进无数的细刺,微微地颤栗着。
等水晶鞋和舞蹈服被送过来的时候,我还没从低落的情绪中抽离。
身边传来黄雪薇的惊呼:「好漂亮的裙子和水晶鞋!」
下一秒,她直接上手把鞋子穿到了脚上,又拿着裙子不停在身上比划。
爸爸尴尬地看着我:「意意,这鞋子雪薇很喜欢,爸爸下次再给你买更好的,好吗?」
陆承彦也接着开口:「意意,这裙子也送给雪薇吧,我也给你定制更好的。」
耳边是亲近的人出尔反尔偏向别人,眼里是黄雪薇毫不掩饰的挑衅。
我索然无味地转身,率先走向会场大门。
陆承彦和爸爸紧紧跟在后面,说着一些逗我开心的话。
到了停车场,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强光,一辆车子失控般朝我们这个方向冲过来。
原本还站在我身边的两人瞬间冲向黄雪薇,把她死死护在身后。
我连忙躲闪,但还是来不及,被车头顶飞了几米远。
昏迷之前,我看见陆承彦和爸爸满眼焦急地冲过来……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刚睁开眼,我视线还有些模糊,只见陆承彦胡子拉渣地急急站起来,凑到我面前:
「意意,你终于醒了!」
他黑着眼圈,眼里满是红血丝,却毫不在意,大声喊着「医生,快过来!」
等医院确认我没有大碍,只是需要休养几天之后,他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半跪在我床边眼角猩红地道歉:
「意意,我那天是认错了人才会去救雪薇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说着,又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护身符替我挂到脖子上:
「意意,这是我和爸爸在静缘寺跪了 9999 级台阶求来的,从今往后,你要天天带着,我会用我的寿命为你祈福。」
周围传来感叹:
「陆总真是爱惨了言小姐,要是有一个人肯这么待我,死了也是值得的。」
「是啊,陆总的深情真是一万年难遇……」
一万年难遇吗?
对于黄雪薇来说,大概是吧。
我的心里渐渐息了波澜,面无表情地任他拉着手倾诉。
往后的几天,他都在医院陪我,事事亲力亲为,不让任何人插手。
只是,我已经不会为了他的这些小把戏而感动了。
出院那天,爸爸打来电话,说要去静缘寺还愿。
我被他们拉着重新走过那几千级台阶,在他们虔诚跪拜的时候,我信步走到里面的殿前瞻仰。
有出家师父在刻观音殿和地藏殿重塑金身的大功德主。
旁边的香客边看边谈论着:
「听说是言氏集团集团的邱总和陆氏集团的陆总。」
「前段时间还一步一拜跪上金顶,都是为了求一个名叫『黄雪薇』的女孩余生平安喜乐,长明灯还供在两个殿里。」
我款款进殿,在黄雪薇的长明灯前许愿:
「愿今生与陆承彦死生不复相见。」
出了殿,我接到假死服务机构打来的电话:
「言小姐,我们找到了与您和令堂相似的尸体,已经做过细节处理,请您过来确认。」
挂了电话,我重新回到陆承彦他们所在的殿,却被告知两人已经走了。
我想了想,打开微信朋友圈,果然看见黄雪薇发了一条动态。
「开车追尾好可怕!还好有两位骑士及时赶到,满满的安全感。」
配图是她扑在陆承彦和爸爸怀里的照片。
我扯唇笑了笑,点了个赞。
没有多做停留,自己打车赶到假死服务机构。
太平间里,两具女尸完好地摆在那里。
如果不是我自己站在这里,我真的会以为躺着的人是我和妈妈。
我松了一口气,这样应该不会惹人怀疑了。
跟工作人员简单沟通后,我打车去了舞团谈辞职的事。
刚进门,就被一阵风似的跑过来的陆承彦紧紧抱住。
他浑身颤抖着,声音里都是后怕:
「意意,你去哪里了?我们刚刚在寺庙找不到你,快急疯了,还好你没事,以后你不准离开我的视线半步。」
跟在他身后的爸爸也是满脸焦急:
「意意,你身体刚好就乱跑,你看看爸爸头发都急白了几根。」
我漠然地站着,耳边又听到舞团同事说:
「意意你不知道,刚刚找不到你,你爸爸和老公两个大男人,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他们的话里,这两个人似乎真的对我宠爱得不得了。
可是,当我穿过人群,对上站在后面的黄雪薇满是骄矜的视线,却狠狠低下了头。
她嘴角意味深长地笑着,似乎在向我炫耀,看,别人都说他们最爱你,其实,他们最在乎的,是我。
心底骤然涌起一股浓浓的羞辱感,我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强行压下去。
心里默默念着,没关系,一切很快结束了。
4
这天回去后,陆承彦像是很紧张似的,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我知道,他是害怕婚礼前出岔子,影响黄雪薇以后的幸福生活。
离婚礼越来越近,倒计时第 8 天的时候,我终于寻到陆承彦去公司的空隙。
再次去舞团递交了辞呈后,我赶紧驱车到了妈妈所在的疗养院。
几年前,妈妈身体突然垮了,爸爸包下了这所疗养院给妈妈休养。
所以一切的给养都选了全球最好的,当时还成了一段佳话。
可是,现在……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放轻,本想给妈妈一个惊喜,却听见房间里传来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
我猛地推开门,只见妈妈脸色惨白地坐在病床上,眼里黯淡无光。
掉在地上的手机里还在上演活色生香的片段,男人的荤话和女人的尖叫,令人作呕。
我莫名觉得声音很耳熟,捡起来一看才发现,主角是爸爸和那天在拍卖场看到的中年女人。
我关掉视频,发现这是从一个微信发过来的。
往上面翻了翻,不仅有视频、照片,还有很多不堪入目的挑衅言语。
「就算雪薇不是他的女儿,那又怎么样?」
「你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他比疼你们的女儿,更疼我的女儿呢。」
「言栀兰,你怎么还没死!霸占泽安哥身边的位置那么多年,还不是被养废的命!」
「泽安哥说等你死了,财产都会转到我名下,你们言家就是给我和雪薇打工的狗!」
……
我握紧拳头,长长地呼出几口气,才走到妈妈身边。
「把财产收回来!一分不漏追究到底!」
妈妈抬眼看我,无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亮色。
「意意,你来了……」
我知道事不宜迟,立刻把假死计划和转移财产计划讲给妈妈听。
我本来以为她就算不拒绝,也会犹豫。
没想到她重重点了点头:
「意意,妈妈还撑着一口气,就是怕你受欺负,现在他们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这口气,妈妈给你出。」
「言家所有的财产都是我的婚前财产,我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把集团股权和不动产全部抛售,以无偿赠予的名义转到国外的账户。」
「至于这些年邱泽安花在那对母女身上的,就算我俩『死了』,我们言家的律师团队也会追责到底!」
有了妈妈的支持,我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言氏是京城的顶级豪门,跟陆氏不相上下,我外公外婆只有妈妈一个独女,爸爸入赘后,妈妈逐渐把集团事务交给了爸爸,这些年一直在家里相夫教女。
但外公外婆留有遗嘱,言氏的所有财产都在妈妈名下,不允许转让。
言氏精英团队动作很快,但因为财产数目和类目过于庞大,等所有事情全部处理好,已经是婚礼前两天。
为了方便假死脱身,我把婚礼地点选在海边。
婚礼前一天的告别派对上,爸爸和陆承彦正在无微不至地照顾黄雪薇。
入夜,我推着妈妈走在海边,吹着风,享受这久违的自由。
快到凌晨的时候,海滩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他站在我身边,似乎有话想说。
我一个眼神也没给他,推着妈妈慢慢往回去的方向走。
温斯年不紧不慢地跟着,也不开口说话。
很久以后,见我始终淡漠无言当他不存在,他终于忍不住喊住我:
「言意,你不要跟陆承彦结婚,你是为了让你给雪薇腾位置才在订婚那天帮你的。」
似乎是终于说出了压在心里的话,他解脱了一般,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眼带期待地看着我。
对上我平静无波的目光后,他明显一僵,有些不敢置信:「你早就知道了?」
我扯了扯唇角,语气平静:「你走吧。」
温斯年却神情激动起来:「知道你还跟他结婚,你是不是疯了?」
我嗤笑了一声: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千方百计想跟黄雪薇在一起吗?我成全了你们,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温斯年语气一滞,看向我的眼神慢慢黯淡,似乎带了点说不出的忧伤。
没等他再开口,一晚上不见人影的陆承彦从远处跑过来。
看到温斯年后,他脸色立刻沉下来,冷冷斥问:「温斯年,你在这里干什么?」
温斯年向我投来几眼,见我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后,只好缓缓离去。
他走后,陆承彦立马抱住我:
「意意,对不起,如果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别生我的气,以后雪薇的事我都不管了,你也别和温斯年接触好不好?」
「你好不容易才肯放下他,接受我,如果你再跟他来往,我真的会疯的!」
我心里没有任何波澜,从头到尾没有给他回应,只是漠然地站着。
陆承彦却越抱越紧,语气里有难掩的慌张:
「现在开始,我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你,直到你做了我的新娘。」
我不置可否。
心里想着,这样的诺言,如果对上黄雪薇会怎么样呢?
下一瞬,黄雪薇哭叫的声音在派对那边响起:「啊,好痛!」
陆承彦浑身僵住,身体先于头脑下意识地往那边走了一步。
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似的,慌张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不在意地说:「去看看吧,明天是婚礼,有人受伤了不吉利。」
陆承彦松了一大口气,倾下身来吻了吻我的脸:
「我先送雪薇去医院,你今晚好好休息,我明天一早就来接你。」
没有等到我的回应,他原地站了几秒后,有些失望地转身离去。
我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没有阻止,也没有挽留。
几分钟后,一辆车停在我和妈妈面前。
下来的人恭敬地说:
「言小姐,您和令堂在国内的一切信息全部注销了,新的身份证件和机票也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出发。从此刻起,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你们。」
我把妈妈的手机和遗产捐赠书交给对方:
「明天把两具尸体抬到婚礼现场,另外这两件东西,要亲自交给我爸。」
交代完所有,我扶着妈妈上了一辆无牌车,轻声吩咐:
「去机场。」
窗外的风吹进来,我只觉得浑身舒畅。
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言意和言栀兰两个人。
5
飞机落地 N 国。
我跟妈妈拿着全新的证件,入住了早就置办好的郊外别墅。
这边地广人稀,空气出奇地好,又临近疗养院,方便妈妈养愈身体。
来这边三天后,我在去超市买食材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我们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有些惊讶,很快又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她是陆承彦几年前「死去」的母亲。
我跟陆承彦在一起后,陪他回过陆氏老宅。
他妈妈那时候脸色已经很差,像是一个真实的「透明人」,看不到一点生气。
而陆承彦的爸爸在外面金屋藏娇的事情当时已经闹得满城皆知。
趁陆承彦不在的时候,她跟我说过一句话:「不要相信男人,尤其是陆家的男人。」
可是那时候,我沉浸在陆承彦营造的甜蜜假象中,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陆承彦已经回来了,他脸色很不好看:
「妈,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疑神疑鬼?就算要,你也别带着意意!」
他防备得如此明显。
甚至对母亲的苦难不管不顾。
我当时到底是怎么会觉得他对我一往情深的呢?
「你来了。」
对面的女人语气平淡地看着我,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般平常。
可我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深意。
我们都是逃出生天的人。
「你妈妈……」
「一起来了。」
我扬了扬手里的鱼排:「特意帮她来买鱼排。」
她难得地扬起了笑脸,这一笑,温和的弧度里是恰到好处的端庄婉约,如一朵盛开的牡丹,散发着优雅馥郁的芬芳。
我看得有点呆了。
传言中上一代的京城两朵名花,秦青霜和言栀兰,在枯萎后再次盛开了。
「有时间来我的公司坐坐。」
她没有在意我的走神,递给我一张名片。
上面写着:安好国际总裁凌霜。
回家把名片拿给妈妈看后,她神情激动:「是青霜,她在做我们约定过的事!」
来这边后,妈妈的身体明显好了很多,对药物的依赖性也在逐渐降低。
几天后,我陪着她去了名片上的地址。
凌霜阿姨正在开会,会议室的屏幕上展示着一张巨大的海报:
妳的声音。
全球女性发声互助通道。
她站在最前面侃侃而谈:
「安好国际建立了全球最大的女性互助基金会,在此基础上,针对妇女拐卖事件和家暴事件,我们计划分别推出全球女性定位计划和发声计划……」
结束的时候,妈妈激动地冲上去与她拥抱,两人泪流满面地向对方伸出右手:
「重新认识一下,凌霜。」
「祝融。」
京城秦氏和言氏的财力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两位女强人携手开启了事业的春天。
而我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依然选择自己的爱好,成了一家舞蹈机构的编舞老师。
国内的线人每天都会定时发来消息,我逐一打开视频。
陆承彦似乎比我想象中更疯……
6
婚礼前晚跟言意告别时,陆承彦的心里隐隐不安。
他总觉得言意变了,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变了。
看着她淡漠无波的眼神,她要离开他的念头在心里疯长。
但一想到第二天就是两人的婚礼,他又安定下来。
言意有多爱他,他是知道的。
或许只是婚前恐惧症发作吧。
他送黄雪薇到医院后,原本是想回去再看一眼言意的。
但黄雪薇拉着他不松手,他从没见过她这么依赖自己的样子,心里的那股不安逐渐淡化。
他就要娶言意了,那就让他再放纵自己宠溺雪薇一次。
以后,他会对言意好。
她失去的,他甚至可以用命赔给她。
第二天早上,他是在黄雪薇的病房醒的。
助理来催了好几次,让他去更换礼服,迎接新娘。
陆承彦的心里是兴奋且喜悦的,他迫切地想见到言意,迎娶她成为自己的新娘,跟她共度余生。
可是黄雪薇红着眼眶说:「承彦哥,我肚子还有点疼,你可以再陪陪我吗?」
他又心软了。
直到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他才从医院离开。
没有时间去接言意了,他通知助理让言意直接从酒店出发。
助理的电话打来的时候,他正站在台上整理衣装,等待自己的新娘。
那边话语很密集,陆承彦的笑直接僵在脸上,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他急步走到台下,避开众人的眼目,这才厉声质问:「怎么回事?」
「陆总,夫人不在酒店,我找遍了酒店的所有楼层和房间,也没见到人。」
陆承彦只觉得心如擂鼓,从昨晚开始挥之不去的不安愈演愈烈。
他挂断电话,迅速按下数字「1」快捷拨号。
机械女音响起:「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您稍后再拨……」
那一瞬间,他的心沉入谷底。
他不死心,再次拨了出去,同样的回复令他手抖开始抖起来。
是谁动了自己的手机!
居然敢改掉快捷拨号的号码,他心里怒骂着。
再次拨出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
拨出去的那刻,他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
然而,下一秒,响起的依然是机械女声……
他彻底慌了,转而拨通了酒店的电话:
「你们顶层的客户去哪里了?今天是她的婚礼,请你们现在立刻去提醒她,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