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源 | 金融时报、巴伦周刊

美国多家地区性银行去年相继破产，带给美国金融市场的震荡余波未消。时隔一年，美国金融市场又冒出“黑天鹅”事件。

3月5日，曾接管签名银行的纽约社区银行(NYCB)股价收跌23%，创下自1996年10月份以来的新低，跌幅之大令人震惊。

此前，该股已经连续下跌。受此影响，美国其他地区性银行股股价也出现下挫，表明投资者对美国银行业仍缺乏信心，市场对美国地区性银行的忧虑并未消退。

纽约社区银行是一家总部位于美国纽约州的商业地产贷款机构，今年1月因商业房地产贷款损失并大幅削减股息而被股东起诉，此后股价跌至近27年低点。

1月31日，最新财务报告显示该行2023年第四季度亏损2.52亿美元，而分析师此前预期盈利2.06亿美元；为充实资本金削减股东分红，该行还披露了5.52亿美元的贷款损失拨备，同时将分红从每股17美分降至5美分，下调派息70%。财报公布当日，纽约社区银行股价暴跌超37%，创1993年11月上市以来收盘跌幅新高，远超该行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期间的最大跌幅。在意外的商业房地产贷款损失披露后，该行立即宣布进行领导层改组，宣布更换新的首席执行官，但并没有挽回投资者的信心，股价一路走低。股价暴跌后，股东们在向布鲁克林联邦法院提起的集体诉讼中表示，这家地区性银行欺骗了他们，因为它没有披露将拨出更多资金用于信贷损失，并削减了71%的股息以支撑其资产负债表。然而，纽约社区银行遇到的麻烦还远不止于此。因其内部控制存在重大缺陷，纽约社区银行采取了推迟提交2023年年度报告的措施，以便“完成与评估和计划补救重大缺陷有关的工作”。

3月1日，该银行在一份文件中表示，在最近的一次内部审查中发现了贷款审查流程存在严重问题，纽约社区银行减记24亿美元商誉，导致第四季度亏损数字修正至27.1亿美元，较原先披露的2.52亿美元亏损金额增加近10倍。这引发市场对其过高商业地产敞口信用风险的担忧，信评机构纷纷调降信用评级。上周五，纽约社区银行的信用等级被惠誉评级下调至垃圾级，穆迪投资者服务公司也进一步下调了其评级。惠誉表示，纽约社区银行发现的缺陷促使该行重新考虑对拨备充分性的控制，尤其是在集中投资于商业地产方面，它为潜在的商业房地产损失所做的准备是否充分。穆迪表示，信息披露进一步表明，这家银行在一个“特别具有挑战性”的运营环境中经历治理、监督、风险管理和内部控制方面的重大变革，其中包括其贷款组合中的风险。报告提及，该行约54%的办公室贷款位于曼哈顿，目前曼哈顿的空置率约为15%，由此预计不良办公贷款的风险权重将从100%上升到150%。

其他地区性银行可能也遇到问题

令人担忧的是，其他地区性银行在商业房地产贷款方面可能也遇到问题。作为以商业地产为主要经营范围以及抵押物的社区银行来说，商业地产不景气必然将传导到社区银行。纽约社区银行事件再度引发了市场对美国社区银行的担忧，投资者正在关注商业地产占基于风险资产比例较高的金融机构。惠誉此前曾警告称，由于许多公司难以推动远程员工返岗，2024年商业抵押贷款支持证券（CMBS）的拖欠率预计将升至8.1%。与此同时，商业多户住宅（拥有五个以上单元的房产）的CMBS贷款拖欠率预计在2024年将达到1.3%，而在2023年仅为0.62%。惠誉在报告中称，近1900家资产低于1000亿美元的银行的CRE贷款未偿还比例超过300%。如果资产价格平均下降约40%，投资组合的损失可能会导致少数小型银行倒闭。

商业地产价格正在暴跌

眼下，地区性银行的商业房地产风险敞口问题仍是市场关注的焦点。自从2022年3月至今，美联储加息11次，加息幅度达到525点，将基准利率推到5.25%至5.5%的高位，对于银行造成了很大冲击。写字楼空置率持续走高，租客拖欠租金，导致业主面临压力。同时，由于快速上升的利率压低了房地产价格，使得银行客户更难偿还贷款。美国商业地产价格正在经历半个世纪以来最严重的暴跌，导致银行持有的一些美债出现比较大的缩水，同时也让一些地区性银行面临挤兑的风险。纽约社区银行“黑天鹅”事件，再次引发人们的担忧，一些中小型银行可能会面临房地产资产亏损、盈利能力下降等问题。目前，美联储正密切关注事件进展。

（金融时报）

美国银行业危机可能比你想象得更近

塞鲁计算时发现，10%的银行未实现损失比硅谷银行破产时的损失还要大。

在硅谷银行(Silicon Valley Bank)破产一周年即将到来之际，现在想放松警惕还为时过早。

但是华尔街的盲目乐观主义者不同意这种观点，他们指出，银行体系已经避免了一年前极有可能发生的系统性危机。

硅谷银行去年3月初的破产，是自1929年-1933年大萧条(Great Depression)以来美国最大的银行倒闭事件，紧随其后的是Silvergate Bank和签名银行（Signature Bank）的倒闭，与此同时，瑞士信贷银行（Switzerland’s Credit Suisse bank）在2023年3月的倒闭引发了人们对危机蔓延到其他国家银行体系的担忧。尽管如此，美国银行体系最终还是挺过来了。

然而几个理由表明，现在庆祝还为时过早，有些问题甚至更为明显，即使活跃的华尔街在很大程度上忽视了美国银行业潜在的系统性后果。

其一，收购签名银行的纽约社区银行现在也陷入了困境，其市值还不到年初时的一半。

另一个原因是，许多银行正遭受一年前导致银行破产潮的元凶——更高的利率。斯坦福大学金融学教授阿米特•塞鲁(Amit Seru)去年计算得出，由于利率上升，美国银行体系的未实现损失高达2.2万亿美元。他通过比较银行资产的账面价值(假设贷款组合持有至到期)和这些投资组合的市值(假设它们以当前价值出售)，得出了这个巨额数字。

塞鲁计算时发现，10%的银行未实现损失比硅谷银行破产时的损失还要大。

另一个更明显的担忧是，疫情引发的商业房地产市场崩溃尚未完全反映在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上。这是因为商业地产的真正价值存在不确定性。随着越来越多的商业房地产交易发生，这种情况正在改变——价值折扣高达50%，甚至更多。随着这些折扣反映在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上，它们将遭受到更大的挤压。

尽管这一切都令人担忧，但在表面之下还有更多令人担忧的事情。这些不太明显的担忧可以追溯到耶鲁大学经济学家安德鲁•梅特里克(Andrew Metrick)和波士顿学院金融学教授、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Hoover Institution)研究员保罗•施梅尔辛(Paul Schmelzing)的研究。他们的研究重点是银行业监管机构在做什么，而不是他们在说什么。

这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关注点，因为无论情况有多严重，银行监管机构总是乐观的，但如果监管机构的行为表明他们特别担心，那么我们也有理由感到担心。

两位教授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数据库，其中包含了13世纪以来138个国家的银行危机细节——总共近2000次危机。他们特别关注监管机构为支撑银行系统而进行干预的方式——将不同类型的干预及其成本与随后是否发生系统性银行危机联系起来。在一次采访中，施梅尔辛表示，银行监管机构一年前采取的特别干预措施与之前57次危机的干预措施最为接近，这些危机往往比平均水平更为严重。”

当被提醒过去12个月内尚未发生全面的银行业危机时，施梅尔辛强调说，一年的时间不足以判断危机是否已经避免。他说，“系统性危机往往是一件旷日持久的事情”，带有“长尾效应”。在他们的研究中，他和梅特里克把重点放在了三年的时间维度上，这意味着我们还有两年的时间才能开始放松警惕。

施梅尔辛说，一个有价值的参照是2007-09年金融危机的时间轴。银行业监管机构首次干预是在2007年8月，当时法国巴黎银行暂停赎回旗下三只共同基金，理由是"美国证券化市场某些细分市场的流动性完全蒸发"。当然，正如我们现在所知，直到13个月后，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的破产和银行体系的全面恐慌才发生。

施梅尔辛警告说:“我们还没有走出危机。

（巴伦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