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口战役是整个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军队在华北地区所进行的最大规模的阵地攻防战役,历时21天,参加作战的部队有阎锡山的晋绥军、国民党的中央军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是国共两党第二次合作后,游击战、阵地战配合作战最为成功的一次战役。中国军队让日军板垣师团顿足于忻口21天寸步难进,自己也付出了伤亡十万余人的巨大代价。
平型关大捷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增强了中国人民的抗战信心,也迟滞了日军的进攻。但是日军很快集结力量,重新对太原发起进攻,而忻口作为太原的北大门,是日军进攻太原必经之地。于是中日双方在忻口展开了一场攻守大战。
平型关大捷之后,中国守军后路被断,为免遭包围,中国军队放弃平型关。日军连续突破中国军队防线,直接威胁阎锡山的太原大本营。在太原以北,就只剩下了忻口这个最后的屏障。
忻口位于忻定盆地北部,是五台山、云中山两山峡谷中的一个隘口。在这个峡谷川道中凸起一条不太高、南北长16公里、东西宽3公里的山岭,形成易守难攻的关口。战时,它是日军进入晋中的交通要道,也是中国军队阻击日军最理想的防御阵地。
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10月2日,蒋介石致电阎锡山:“仍盼策励各军,继续杀敌,以争最后胜利。”当天,卫立煌率领第十四集团军奉命增援山西战场。卫立煌被任命为前敌总指挥,指挥忻口战场。
当时中日两军的实力对比是,中国参战的有6个集团军,共31个师、13个旅,约20万余众,飞机30架。日军共7万余人,动用坦克150辆、大炮350门、飞机300架。
国军方面以阎锡山的晋绥军为主力部队,这是一支阎锡山经营多年带有地方特色的国民党部队,更是阎锡山能够高坐“土皇帝”宝座的重要支撑。在他的多年经营之下,晋绥军的战斗力和装备在国民党军队中绝对处于上游部队。在军备部署方面,山西全省配套完全,甚至还有自己的各类兵工厂、火药厂,战斗物资充足。此外晋绥军还配置了数字可观的炮兵部队,据统计阎锡山麾下的炮兵一共有9个团的编制,每个单位都配备了至少36门山炮。其中第22和第23炮兵团还配备了擅长远程射击的重型山炮。23团内部还有不少日制精良火炮,与此同时炮兵部队还附加一个观测通信大队。这些精兵和杀器则由阎锡山全权交给心腹周玳调配指挥。
10月6日,毛泽东电令八路军将士配合山西正面战场。为了显示诚意,阎锡山也特地将晋绥军10个团的兵力,交由八路军统一指挥。杨永松所在的八路军一一五师六八五团奉命从五台县豆村南下,支援忻口战场。
与此同时,在日军板垣师团抵达忻口之前,卫立煌第十四集团军在忻口以北集结完毕,晋绥军主力也都按时抵达指定区域。20万中央军、晋绥军和八路军,初次携手迎敌。在云中山和五台山之间的云中河河谷,中国军队组成了一条50里长的防线。
日军在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10月11日攻陷原平、崞县后,沿同蒲路左侧向忻口猛攻,忻口危在旦夕。10月11日,下王庄地区日寇在正面与孔繁瀛部遭遇,双方在开阔地带直接开战,孔繁瀛161旅死守当前阵地,虽然在装备有所缺失,但在这场争夺战中始终没有落入下风,敌人一直被封锁在云中河上游的铁路线上无法突围。
卫立煌
平型关战役失败后,晋北门户洞开。鉴于山西战场的重要性,此时正在上海与日军死磕的蒋介石也放弃了第一战区的河北战场,命卫立煌率第14集团军紧急赶赴忻口;同时命孙连仲26路军,冯钦哉17路军,曾万忠第3军,以及刚出川,还在途中的邓锡侯川军22集团军,全部转入晋东作战,防守石家庄、井陉、娘子关一线。中日双方在忻口战场进行了持续二十多天的攻守大战。
不可否认,抗战初期日军战斗力是很强悍的。虽然与我军兵力相差悬殊,但他们有飞机和坦克前面开路,弹药无限量使用,日军单兵作战能力强的优势,使这时的日军狂得没边。而且此时的板垣也是春风得意,踌躇满志。因为他的死对头东条英机被调回关东军总部了,东条走的时候还被迫把察哈尔兵团也留给板垣指挥了。
如今的板垣发财了,一个人指挥两个半师团,加起来有6万多人。以区区6万多人进攻20多万凭险据守的中国军队,日军的狂妄让人无语。同时,日军华北方面军为了配合板垣,还另派第一战区的20师团进攻石家庄,沿正太铁路向娘子关推进。
中央军第14集团军分左中右三翼防守阵地,左集团军由杨爱源指挥,下辖4个师1个旅,负责防守阳方口、轩岗一线;八路军120师配合他们袭扰日军后方。右集团军由朱老总指挥,下辖八路军115师及晋绥军的3个师,在五台山至峨口镇之间机动,破坏日军后方交通线,并相机复夺平型关;中央集团军由卫立煌指挥,是此次忻口战役的主力,下辖四个军,他们部署在忻口正面,负责阻击日军南下;预备队下辖四个军一个师,归傅作义指挥,配置于定襄、忻县地区。
平心而论,上面这个布置还是十分合理的,中央集团军负责正面阻止日军,左右两翼负责包抄日军后路;在双方战至正酣时,傅作义预备役再压上去,成为压死日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靖国
“有日本人就没有咱们,有咱们就没有日本人”。忻口战役的第一阶段是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10月4日到7日在忻口以北的原平和崞县的阻击战,担此重任的是晋绥军第19军王靖国部。同时担任战役右翼军的八路军,即第18集团军总司令朱德命令各师都积极配合第19军作战。经平型关大捷后,八路军各师主要采取的是破袭战、袭扰战等游击战的作战方式。原平和崞县最后失守,但是这场阻击战,为我国民革命军主力部队在忻口战场布防赢得宝贵时间。在原平守卫战中,晋绥军第196旅旅长姜玉贞将军率部奉命率部死守十天,在完成任务后,在率部突围时不幸中弹牺牲,将军曾说,“有我姜玉贞在,就有原平在,我姜玉贞誓与原平共存亡!”
姜玉贞以一个旅的兵力居然顶住了日军一个旅团的进攻;可以说他们是和日军在一对一的干,还消灭了近千日军。不过,毕竟中日军队之间的差距还是悬殊的,在和日军一对一干到最后,全旅4000多人除两百多伤兵提早转移外,全部壮烈殉国,包括旅长姜玉贞在内。
在崞县、原平保卫战进行的同时,八路军根据党中央的部署,向敌后展开了主动进攻。
同时晋绥军傅作义率第7集团军也加入中央军作战,并担任阵地副总指挥。其中以第9军军长郝梦龄指挥第19军、第35军、第61军、第9军为中央兵团,同时中央阵地是遭受日军进攻最为猛烈的阵地,也是牺牲最为惨烈的阵地。在中央阵地的南怀化战场,中日双方进行了惨烈的多次争夺,双方均伤亡惨重。在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10月16日,我国民革命军第9军军长郝梦龄将军、第54师师长刘家麒将军,以及独立第五旅旅长郑廷珍将军于同一天在同一阵地壮烈殉国。郝梦龄是全面抗战以来我军牺牲的第一位军长。正是有了高级将领的身先士卒,才有了中国军人的浴血奋战,才能够让日本亡我中华民族之心未能得逞。
与此同时,八路军将士也在浴血奋战,为忻口会战贡献着自己的力量。第18集团军第115师在多地设伏,攻击日军的后路,并且还复夺涞源县城等多座县城,切断日军交通线。贺老总的120师协同左集团军利用神池、宁武的山地迟滞日军进攻;宋时轮支队对同蒲铁路朔县至大同段展开破袭战,第120师雁门关伏击战破坏了雁门关一带的桥梁、道路,打击日军运输线。第129师更是奋力作战,129师由同蒲路运至五台地区,协同115师向敌后的平型关、繁峙、浑源出击。129师第385旅第769团在团长陈锡联将军的率领下,夜袭阳明堡机场,共毁伤日军飞机24架,歼灭日军100余人,八路军伤亡30余人,3营营长赵崇德殉国。我八路军将士的有力配合,大大减轻了忻口战场正面战场的压力。基于此,可以说,忻口战役,乃至太原会战是抗日战争期间国共两党通力合作、紧密配合的最为典型的一场战例。
10月12日,日军主力在原平完成集结。卫立煌14集团军及其他部队也陆续抵达忻口战场。经过实地勘察,并结合战场形势,卫立煌对忻口战场的兵力做了一番布置。他将忻口阵地划分为三个防区:以刘茂恩15军为右翼兵团,防守忻口东边的山地;中间的金山高地,是整个忻口战场的战略要点,由第九军军长郝梦龄负责防守。以李默庵14军为左翼兵团,防守西边的秦家庄——大白水一线河谷。
13日,日军兵分三路,开始对忻口阵地展开全面进攻:左路为关东军小原旅团,负责进攻由李默庵负责的左翼兵团阵地;右路为日军一个联队,负责进攻刘茂恩的右翼兵团阵地;这是拿一个两千多人的联队去进攻刘茂恩一万多人的一个军的阵地。这份狂妄,是可忍孰不可忍。路是日军进攻的重点,由三浦21旅团担任主攻。这个旅团就是在平型关战役中被115师干掉一千余人的那个旅团。
日军将进攻的重点放在了中路金山脚下的南怀化阵地,因为只有攻占了金山,才可以控制整个战场的制高点,对其余两处构成火力压制。
南怀化村是滹沱河与金山之间的一片开阔地。日军是机械化兵团,只有占领这片开阔地,才能让自己的豆战车完成展开,否则选择其他地方的话,会被我军击于半渡之中。
别看日军的豆战车其貌不扬,在苏联T—34和美国谢尔曼面前就是一堆废铁。但在当时的中国军队面前,却是无敌的存在,因为我们只有血肉之躯筑起的长城。所以,我军必须守住南怀化阵地,尽量不让日军的豆战车渡过滹沱河。
中路三浦旅团在30多架飞机和50多辆豆战车的支援下,对南怀化阵地展开猛烈进攻。日军一开始的进攻很顺利,一路奔着金山制高点就来了。当时还有许多国军部队仍在赶路途中,此时的郝梦龄手中只有54师一支部队,很明显挡不住日军一个旅团的进攻。
李守瀛
果然,战至中午,54师为避免陷入重围,就向金山高地撤去,南怀化村为日军所占。不过,当天下午,李仙洲的21师抵达忻口,李仙洲亲率部队支援金山前线,他们成功将日军压制在了山脚下,避免局势进一步恶化。13日晚,各路援军也陆续到达忻口战场。对于接下来的仗怎么打,卫立煌和陈长捷、郝梦龄等人进行分析讨论。
他们制定了一个反击日军,围歼三浦旅团的作战计划,具体内容如下:此时的李仙洲不是在正面和三浦旅团死磕吗?而且他们正面临日军新一轮攻势,日军已经占领了南怀化的部分高地。那就让李仙洲再坚持一下,多坚守一会。然后:由郝梦龄组织中央兵团各部发起反击,直奔南怀化日军阵地的侧翼;由李默庵的左翼兵团趁机绕到三浦旅团的后方,协同郝梦龄切断日军后路;由卫立煌刚刚带来的独立第五旅进攻南怀化村的东部高地,别让三浦从这个方向跑了。由在下王庄的陈长捷部向云中河以北运动,负责切断三浦从这个方向的退路。
可以看到,这是个“关门打狗”的架势,如果打好了,是能提前超度这伙日军的。
事实上,国军兄弟打得也很顽强,这次反击从16日凌晨持续到晚上,虽然日军的火力很猛,国军兄弟也不太擅长打运动战,但他们还是给三浦旅团以重创。但让人痛惜的是,在激烈的战斗中,中路兵团指挥官郝梦龄、第五十四师师长刘家麒、第五旅旅长郑廷珍都壮烈牺牲了。
郝梦龄在打完乌蒙山回旋战后,就感到打内战不是出路,主动要求到大后方去学习。抗战爆发后,他感到自己的使命来了,就主动要求上前线,临行时已抱定必死的决心。郝梦龄牺牲后,卫立煌下令各出击各部队全部退回云中河以南,转入全线防守。各路援军也陆续增援至忻口前线。
而日军方面,日军的增援部队宣导支队也抵达忻口。板垣征四郎随即也发起新一轮的进攻,但国军各部队也是拼死抵抗。
忻口前线阵地反复易手十多次,每日伤亡人数都在两三千以上,但国军兄弟依旧英勇奋战,寸土不让。战场陷入激烈的对峙状态。
按说到了这个时候,只要忻口正面的卫立煌守好阵地,杨爱源的左集团军和朱老总的右集团军再东西夹击的话,我军应该是能吃掉这个板垣师团的。但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我军逐步掌握忻口战场主动权之际,另一个重大危机出现了,这个危机就是侧翼的娘子关方向。
娘子关守军是一群“爹不疼、娘不爱”的杂牌军,顶不住日军进攻。孙连仲以前是冯玉祥的手下,冯玉祥从中原大战后就被蒋介石打入冷宫了,他的军队也只能被蒋介石拿来当炮灰;冯钦哉、赵寿山之前是杨虎城旧部。西安事变后,杨虎城被迫出国,麾下西北军也被肢解调离,老蒋巴不得他们自生自灭了,所以平时在装备、物资等方面都不给予充分保障。此外就是邓锡侯的川军了,他们是穿着草鞋来抗日的。所以,虽然他们的人数也不少,有十来万人。但他们的装备奇差,整个娘子关战区只有区区十几门火炮,子弹也缺乏。其装备水平和八路军差不多,但他们又没有八路军高超的运动战能力。在这种情况下,各种各样的弊端就暴露出来了,比如:部队成分复杂了,指挥起来就不顺畅,各部队之间的协同作战也不行了;装备保障不足,当然就顶不住日军优势火力的进攻;部队缺乏训练,在转移阵地时只能磨磨唧唧,还经常遭到日军的伏击。所以,虽然这支部队的抵抗十分英勇,也打出了中国军人的血性。但相比忻口战场让日军寸步难行的战果,他们的阵地却一个接一个丢失,防线不断向西后退。
娘子关失守后,为避免腹背受敌,阎锡山只能命令忻口部队放弃阵地,向太原城北的青龙镇、天门关之线转移,协同傅作义防守太原。
实际上,此时还在忻口前线的板垣征四郎正一筹莫展了,正面进攻已经啃不动了,后方交通线还被八路军切断,而华北方面军又派不出援军来。拖延下去,第五师团和东条留下的察哈尔兵团只有全军覆没的份。到时候,板垣的结局只有两种:1、光荣玉碎,2、切腹自裁以谢天皇。
11月2日,忻口战场各部队遵照命令,于黄昏后脱离阵地开始向后撤退,由于事先就有准备,因此秩序尚好。此时灰头土脸的板垣发觉守军撤退后,也是大喜过望。但他也变得谨慎了,没敢连夜追击。而是第二天拂晓发动追击,尔后从太原北面协同20师团会攻太原。
11月6日,晋北、晋东之敌均迫近太原城下。他们从三面猛攻太原城垣,敌机轮番轰炸,太原城内一片火海,守军伤亡惨重。8日,日军在飞机、大炮支援下,突破城垣的东北角及西北角。东北两城守兵誓死不退,一面拼杀入城之敌,一面封锁城墙各口。敌我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巷战,死伤异常惨重。但由于守军的奋勇反击,他们还是把进城之敌击退了。但想不到的是,黄昏后,日军居然向城内空降大批兵力,并四面袭击。到21时,守军不得不从南门突围,太原城遂陷于日军之手。
忻口—太原会战坚持了1个多月。由于中国军民的英勇抵抗,给日军精锐的板垣师团以沉重打击。此役共毙伤日军两万多人,中国守军自身伤亡7.5万人(其中八路军伤亡约6000人)。这一战役虽因阎锡山在作战指导上的严重失误,导致娘子关作战失利,被日军攻占了太原,但仍不失为华北地区抵抗最坚决、最持久,最接近胜的会战,也是国共双方军队配合得最好的一次会战。
忻口—太原会战形势图
忻口战役中,中国守军奋勇作战,以伤亡10万余人的代价,歼灭日军2万余人。这场战役沉重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极大增强了中国军民抗战必胜的信心,是全面抗战开始后国民党与共产党紧密配合下取得的一次成功的防御战。
此战过后,国民党军的正规抗战力量彻底退出了华北地区,而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则开创了山西敌后抗战的大好局面,将抗日持久战的责任责无旁贷地担到八路军的肩上,奠定了日后八年抗战华北战场的基本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