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这次我们讨论的,不再是「年轻女性」了。
当大众的目光都集中在女性「白幼瘦」审美时,《外婆的新世界》用一张奇妙的配方,悄悄治愈了女孩们的「年龄焦虑」和「人生困顿」。
孙玉萍(闫妮饰)是一个「善良怯懦」的传统外婆,过着与她双胞胎姐姐孙玉兰(闫妮饰)截然不同的「沉闷人生」;终于在一次重病后,在得知已故丈夫的背叛后决定离家出走,离开了「冷漠强势」的女儿和忙碌了半辈子的家后,在一路跌跌撞撞的旅途里,与这个世界重新认识、热烈地体验人生。
一个小问题,你有真的感受过自己是「人生的主角」吗?
或许有,只是大部分人都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那么精彩;至少,外婆那个年代成长起来的人,是将大部分「青春年华」奉献给了家庭,行至暮年,才惊觉这一辈子都「缺少自我」,但人生进程已经过了大半。
这形成了国内影视行业最难挣脱的「人物枷锁」, 「外婆们」成了年轻人故事里的「黄金配角」。
但孙玉萍撕开了这个标签,完成了「配角」到「主角」的进化。
剧中,一家三代逛超市时,窦晓静(张瑶饰)对女儿一通说教批评,外婆想帮孙女说句好话,却引来女儿的恶语相向,并被呵斥以后禁止插手教育孩子,不要让曾经「教育失败」的案例重新上演;
她在心中种下了一粒「想逃离」的种子,这也是外婆出逃计划的「催化剂」。
(窦晓静怒斥母亲孙玉萍)
从观众角度看,类似这种「脸谱式」的人物刻画,是当前女性剧的「普遍套路」。
而这部剧的第一层「人物突破」,就是将原本「边缘的、扁平的」外婆形象,拉到了最核心位置:我们既能从外婆的身上看到「最熟悉的陌生人」,共情她们委屈、隐忍、逆来顺受的处境;又能从女儿和外孙女的视角,反思自己自私、冷漠的做事风格。
在经历了一场重病后,外婆发现早逝的丈夫是因为出轨而身亡,爱情里,曾经的「海誓山盟」变成了一场「欺骗婚姻」;家庭中,对女儿的「包容忍耐」变成了「软弱失败」,好像付出的一切都变没有价值、没有回声。
这种觉醒,不是年轻人的「进化成长」,更像是一种人到中年的「幡然醒悟」。
这种从「青年觉醒」到「老年觉醒」可喜的转向,是内容创作者的用心体现,也是这部剧第二层「人物突破」。
曾仕强先生说:「当一个社会过分推崇年轻化的时候,它是幼稚的、肤浅的。」
那么看到《外婆的新世界》这种新探索后,我们认为「当一个的社会开始关照老年人甚至老年人的觉醒,它就是成熟的、深刻的」。
而这仅仅只是外婆故事的开端,真正精彩的人物塑造,往往是从「静态」到「动态」的延伸。
于是,外婆选择了不告而别,踏上寻找自我、探索世界的旅途。
那个困住她的「小家」,她忙碌了大半辈子的「战场」,终于不在成为她的「负担」。
从「困室中」到「在路上」,女性形象的生存场景,不再囿于家庭、都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女德,被外婆的轻松消弭,她不但走出家门,还走上了路。而这也是第三层的「人物突破」。
一个老年叛逆、温柔进击的外婆形象,站住了脚。
一如我们在谈《欢乐颂》女性系列剧提到的观点。
女性的觉醒,不能完全依靠「外部条件」改变带来的「被动适应」,真正的破而后立,应当是「内部打破」「自觉张扬」的。
这部剧的「剧眼」——叛逆,与外婆的「传统女性身份」形成了鲜明的「矛盾双抗」。
所以观众直呼「泰裤辣」,其实称赞的外婆兼具「理想人物」与「现实意义」的大胆超越。
我们先来谈谈「中老叛逆女」的旧关系、旧世界。
剧中的女儿窦晓静是一个典型的「青春期叛逆」的问题女孩。
中学时,父亲早亡,母亲一人扛起了家庭经济重担;由于没有别的生存本领,在校门口卖臭豆腐的行为,深深刺痛了晓静敏感的自尊心,在一场爆发的争吵中,女儿把所有情绪发泄出来;
普通的成绩,导致没考上大学,妈妈托关系给她找了个电影院售票员的活,结果没几天就因为恋爱脑被无业青年拐跑了;
成年后快速闪婚生子,又因为丈夫烂赌草草离婚,成了单亲妈妈,却把一切的人生不顺归结于母亲没有把好关、引好路。
怨天尤人、不思进取、倒打一耙 —— 晓静的人生,恰到好处反映了年轻女孩「防御性、不合作」的青春反叛,是溢出屏幕的「强者宣言」。
(图中依次为孙玉兰、窦绮、孙玉萍、窦晓静)
而「中老叛逆女」的魅力,以孙玉萍的视角来分析,则是「温柔一刀」的克制、「以德报怨」的坚持。
在帮助廖向梅的章节里,一方面她心疼女孩匡扶正义的勇敢,另一方面又坚信错手杀人依然是犯罪行为,所以她鼓励女孩在完成心愿后主动自首。
途中她道出了本剧的「定场诗」:一个人有一颗好心,做的就是好事吗?好心办坏事,终究做的还是恶。
就像廖向梅的无奈心酸,孙玉萍也意识到自己的悲剧,并非完全来自于他人,或许丈夫的背叛、女儿的自私、姐姐的冷漠、外孙女的自闭,都有自己的责任。
重要的是,经历过痛苦后,她没有选择报复社会、谴责他人,仍然对这个世界「报之以歌」。
出走仅仅是完成自己的人生使命,而叛逆背后是看透世间苍凉、人生荒诞的「自我反省」。
(孙玉萍与廖向梅)
所以,她逃离的是传统女性「温良隐忍」的桎梏,而走向的确是「温暖治愈」的新世界。
与此同时,当旧世界的夫妻关系、母女关系、姐妹关系全部坍塌,更酷的则是建立「新世界关系」。
在旅途中,她积极地参与着、见证着新关系的「拓维」。
顺风顺水的女孩祝美红,因为见义勇为落得双腿残疾,陷入人生低谷,在猫咪的暖心治愈下重获新生,开起了猫咖;孙玉萍在猫咖打工时,与她一起经历了「残疾人」的社会心态调整,重新审视「普通人」与「残疾人士」的生存空间;为了曝光「虐猫男」的丑恶嘴脸,几次克服内心恐惧,最终为小动物伸张正义,同时收获了与祝美红珍贵的「忘年交」。
(孙玉萍与祝美红)
(孙玉萍与直播助理、田淑芳)
(孙玉萍与陈同)
在和老闺蜜的相逢里,接触到新鲜事物「网络直播」,然而正如镜花水月一场空,在猜忌中暗生嫌隙,也在认清网络直播是一场「哗众取宠」的闹剧后,与老闺蜜解开心结,重新上路。
同样在以为爱情到来的时候,孙玉萍开始憧憬有伴的人生,谁料对方(陈同)竟然只是为了给照顾了30年的植物人「女友」海燕找个「免费保姆」,清醒的头脑让孙玉萍及时止损,并指出当年「拐走」海燕,是一种病态的爱。放弃了「助人情结」反而让孙玉萍更坦诚的面对世界。
在这些新世界的「新关系」里,有与青年新朋友的「惺惺相惜」;有和老朋友的「冰释前嫌」;还有和陌生人,从「心有悸动」到「无声祝福」。
不止恋爱、家庭;
超越年龄、情感;
不停探索、不断尝试;
允许一切发生,但又坚持自我;
外婆作为「中老叛逆女」的「新形象」,也是未来影视行业「全女性剧」的「新标杆」。
所以说「中老叛逆女」更像创作里的「理想人物」,恰恰是因为现实里,人到了一定年龄,想要叛逆、觉醒、跳脱,是大部分人极难做到的;
而正是这种「超越现实的理想」,反哺了「影视创作的意义」,用作品影响甚至产生一批真正的「叛逆女」,这种探索真是「泰裤辣」!
但是最终,我们给出了7/10的分数。
诚然,在探索「女性人物」的角度,《外婆的新世界》创造了稀缺且有共鸣的新角色,诠释了一个「真实可感」的老年女性;
而故事发展中的「女性关系」虽然涵盖了不同阶级、不同角度,打开女性了关系新纬度,却显得刻意;
可惜的是,这些情节故事背后,喷薄欲出的「女性议题」探讨,却隔靴搔痒,缺少了相对有力的表达。
比如「职场性骚扰」章节里,杨柳作为被骚扰者,因为担心仕途而选择把事情秘而不发,也在故事最后与骚扰者上司选择结婚。
这一切都触动了孙玉萍作为目击者的「正义底线」,于是她坚持在公司楼下举牌高呼,希望受害们站出来对抗龌龊,但结局却没有得出解决方法,只在婚礼现场默默关掉了电闸以示不满。
略显苍白,后劲不足。
(杨柳与上司周总)
(孙玉萍举牌抵制性骚扰)
值得借鉴的影视剧不在少数。
韩国网剧《就算敏感点也无妨》,在豆瓣拿下9.1的高分。
剧中不断定义、解构性骚扰的「边界」;
不仅鼓励女孩及时制止咸猪手,还提出「适当动用武力」也无可厚非的倡议;
更有深度的是,它提供了一些「解决方案」,包括寻求男生帮助、联合团体举报等途径;
在故事结尾大胆宣布,女孩们不要怕,「#With You」。
即使在10分钟一集的「短剧」里,都能掷地有声的讲好「破局之法」,
而《外婆的新世界》却在好几个女性议题即将升华时,戛然而止,怎能不可惜。
(韩国短剧《就算敏感点也无妨》)
故事的结尾,导演和编剧留下了一个神秘的休止符,本以为会在生日时回到家里的外婆,并没有出现在画面中。
但是,外婆通过她的方法,告诉家人们她过得很好,并且会一直在路上。
女性题材正在崛起,「女性剧」「女性综艺」「女性电影」只会更多元、更广阔,我们期待下一部影视作品中,看到每一个「灿烂绽放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