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月，正值上海世博会期间。

就在5月17日，上海警方接到一个报警电话。

在世博游览区，黄浦江旅游码头，发现了一具尸体。

发现尸体的地方，位于黄浦江旅游码头1号泊位。

斜对面，就是东方明珠。

正值世博会期间，警方在打捞尸体时，不得不拉起了警戒线。

经过初步勘验，尸体被放在搬家袋内，死者是一名女性。

由于浸泡时间太久，尸体已高度腐烂。

仅从外观，无法辨认死者的外观和年龄等。

为了查明死者的身份，当天下午，6名法医展开了工作。

工作了30年的阎建军，是上海刑侦总队研究所的老牌法医专家。

他的长项，是根据解剖，推算出受害者的个人信息。

在打开死者腹腔的时候，阎建军和他的同事们发现，死者居然是一名孕妇。

她的子宫内，有一具胎儿的尸体。

经过鉴定，男性胎儿体长47厘米，发育健全，已经9个月大了。

即将临盆的时候，却胎死腹中。

随后，专案组举行了碰头会。

案发第二天的凌晨，受害者的大致轮廓，被勾勒出来。

女性，年龄25岁左右，身高一米六，怀孕9个月时遇害。

警方推测，被害人已怀孕9个月，家人和朋友肯定会多加关注。

或许被害人失踪后，家人已第一时间报案。

那么，失踪人口记录中，说不定就会有被害人的信息。

随后，对上海市以及周边江浙两省的失踪人口数据，警方展开了排查。

一个月后，这个范围，又扩大到了全国。

前后排查了近千人，调取了211份DNA血样进行鉴定，

但是，结果和无名女尸并不匹配。

初步排查没有效果，警方开始仔细收集被害人的信息。

警方发现，受害人的包裹中，有大量的衣物。

这里面既有冬天的棉衣，也有夏天的丝袜。

警方对衣服全部进行了清洗和甄别，并对衣服的质地、品牌、购买渠道进行逐一调查。

希望能够通过衣服，获取一些线索。

通过衣服，警方初步推断，被害人并非是被谋财害命，因为一些重要的物品都在。

同时，因为死者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在，也说明死者可能是在自己的住所被杀害的。

更为重要的是，被害人遇害的地方，与抛尸的地方不会距离太远。

因为目标太大，嫌疑人不可能拎着尸体，长距离运输。

接下来，警方开始推算受害者的死亡，以及被抛尸的时间。

按照水上法医专家的推算，无名女尸，连同尚未出生的孩子，

是在2009年12月底，到2010年1月初这个时间段，被扔进江中的。

接下来，法医们又大致圈定了犯罪嫌疑人抛尸的范围。

如此一来，警方就可以根据抛尸的位置，重点排查附近的小区和单位。

按照法医们勘验的范围，警方随后将调查的重点，

放在了黄浦江边，14家设有妇产科的医院。

死者是在2009年底到2010年初遇害的，

根据推算，她怀孕的时间就在2009年5月份左右。

如果死者生前做过孕期检查，医院肯定会留下她的资料。

几个月的摸排下来，符合相关特征的孕妇一共有4023名。

警方对这些孕产妇，逐一进行了核实调查。

但遗憾的是，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没有任何头绪，接下来，警方将调查的目光，转向了重点的小区。

转眼到了2010年12月，警方已走访了2000名群众，张贴了2.5万份协查通报，

然而，被害人的身份信息，依然还是一个谜。

这就意味着，7个多月的工作，没有任何收获。

由于没有任何进展，专门侦破该案的专案组中，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法医在最初的勘验中，会不会有什么误差呢。

换言之，警方也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境地。

与此同时，上海刑侦总队的实验室里，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在进行着。

实验室用特殊的手段，将无名女尸和腹中胎儿的DNA数据，提取了出来。

他们希望，借助胎儿的DNA，寻找到孩子的生父。

然而，数据庞大，每天的比对，都没有任何线索进展。

以至于到后来，警方都想放弃这个想法了。

2011年11月，无名女尸被发现第17个月。

就在此时，苏州公安局的一个电话，打到了上海刑侦总队的实验室。

苏州警方表示，当地一个涉案人员的DNA，和死者腹内胎儿的DNA，符合亲缘关系。

这意味着，重大的转机来了。

侦查员当天就奔赴苏州。

在苏州公安局的配合下，很快控制了犯罪嫌疑人杨军。

随后，警方对杨军再次进行抽验。

他的DNA，和死者腹内胎儿的DNA，完全一致。

根据警方排查，杨军有犯罪前科，而且还是吸D人员。

因此，他的杀人嫌疑立刻变大。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有些出人意料。

杨军说，自己根本不认识什么上海女人。

更不知道，这个怀了自己孩子的女人，究竟是谁。

DNA比对显示，杨军就是孩子的父亲。

但是，杨军却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受害人。

为此，警方开始顺着杨军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

警方随后发现，38岁的杨军，有吸D和强J案底。

最近几年，杨军同时和几个有钱女人，保持着暧昧关系。

而他平时的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江苏金湖市附近。

杨军说，自己在家，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会杀人。

而经过对他反复审讯，警方也判断，杨军并没有说谎。

在警方的提示下，杨军承认在2009年5月，

也就是受害人受孕的那段时间，确实去过上海。

不过，他在上海仅仅逗留了一天。

杨军说，在上海玩了一天，而后就开车离开了。

他还表示，除了吸D，那一次他还通过朋友，认识了一个女孩。

至于女孩叫什么，电话联系方式，杨军都不知道。

随后，警方立刻找到了杨军的这位朋友小红。

小红表示，自己当天确实给杨军介绍过一个叫小敏的女孩。

在小红的提示下，杨军慢慢想起了那天在上海的活动。

自己和小敏在当天开了房间。

按照小红和杨军的回忆，警方随即找到了两人曾经留宿的宾馆。

通过住宿登记，警方发现，当天陪着杨军开房的女子，叫范春敏，河南新郑人。

随后，警方赶去新郑，提取了范春敏父母的DNA。

在经过比对后，确认江中发现的那具女尸，就是范春敏。

范春敏的家人说，他们一直以为女儿嫁到了上海。

根本没想到，女儿已经遇害。

确认了死者的身份，警方随后又对杨军展开调查。

结果发现，在范春敏被害的那段时间，杨军没有离开过江苏。

而且，他对范春敏怀孕的事情，也毫不知情。

综合这些情况，杨军杀人的嫌疑被排除。

这个时候，范春敏的朋友，向警方反映了一条线索。

范春敏在2008年，交了一个男朋友，两个人后来住在了一起。

那个男的名字叫小熊。

范春敏的朋友说，曾经看到过这个男的。

但是，经过几天的调查，发现范春敏的人际关系中，

并没有一个名字中带“熊”的熟人和朋友。

就在线索再次中断的时候，一个叫郁荣的人，进入了警方的视野。

郁荣在一段时间里，曾经和范春敏频繁接触。

上海话里，“熊”和“荣”的发音相似，

因此警方推断，郁荣或许就是范春敏朋友见过的小熊。

警方调查发现，郁荣是上海人，1972年出生。

他在一家大型保险公司做高级经理。

警方通过调查，郁荣虽然已婚，但是和范春敏的关系不一般。

郁荣的朋友，甚至都见过范春敏。

当警方拿出照片后，他们的朋友都表示，这是郁荣在外面的女人。

郁荣的朋友反映，2009年初，郁荣和范春敏同居。

到了2009年底，范春敏却突然从郁荣的身边消失了。

朋友还曾问过郁荣，小敏去哪儿了。

郁荣的说法是，回家养孩子去了。

大量的调查发现，郁荣和范春敏的被害，有着直接关联。

2011年11月，警方突击审讯郁荣。

面对警方的质疑，郁荣坚称，自己只是和范春敏谈过恋爱，并没有杀人。

按照郁荣的说法，2009年11月，他给了范春敏五六万块钱，两个人随后分手。

郁荣还说，当初是自己送范春敏回的老家，之后就再没见到过她。

审讯到了第四天，郁荣还是坚称自己是被冤枉的。

此时，审讯的民警试探性地告诉郁荣，范春敏腹内的胎儿不是他的。

至此，郁荣的心理防线崩溃。

随后，他交代了自己杀死范春敏的过程。

郁荣说，自己和范春敏认识，是在她工作的按摩店里。

那时候，范春敏刚从老家来上海没多久，一直在按摩店做临时工。

郁荣则是保险公司的中层领导，收入稳定。

两个人熟悉之后，郁荣就经常叫范春敏出去玩。

当时的郁荣，正在和妻子冷战。

范春敏的出现，让他动了和妻子离婚的念头。

到了2009年5月，郁荣说，范春敏要求他离婚。

身边的朋友，则劝他和妻子复合。

郁荣说，自己身边的朋友都离婚了，只有他没有。

所以朋友都不希望他离婚，他就是一面旗帜，不能倒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范春敏告诉郁荣，她怀孕了。

郁荣说，他一直认为，范春敏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自己的。

只是自己和妻子的孩子已经15岁，各方面也很优秀，

他不愿意节外生枝，因此就想让范春敏把孩子打掉。

那时候，范春敏同意了。

但真的去了医院，范春敏又反悔了。

孩子在一天天长大，范春敏和郁荣的关系，却一天天恶化。

2009年10月，范春敏把郁荣的姐姐叫了过来，这彻底激怒了他。

后来双方发生了争吵，姐姐说，只要范春敏离开郁荣，自己出这笔钱。

不过，范春敏拒绝了。

范春敏说，只要郁荣对她好，就会一直跟着他。

于是，堕胎的事情，又被拖了下来。

2010年1月11日晚上，范春敏和郁荣，因为琐事又争吵起来。

范春敏喊着，要生下9个月大的孩子。

郁荣一下子忍不住了。

他上前掐住了范春敏的脖子，最终使其窒息而死。

第二天，郁荣将范春敏的尸体，塞进了搬家袋。

连同范春敏的衣物，一同扔进了黄浦江。

根据这些情况，警方分析，直到范春敏被害，

她也不知道，自己怀上的，其实不是郁荣的孩子。

2012年5月17日，也就是范春敏尸体被发现两年后，

该案在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

庭审过程中，对于检方的指控，郁荣全部承认。

庭审后，郁荣向采访的记者透露，他很后悔。

自己辜负了妻子，放弃了一个完整的家。

尤其是在他被抓后，妻子还一直隐瞒着儿子。

郁荣的妻子骗孩子，说他父亲去香港工作了。

郁荣也说，自己最牵挂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孩子。

然而，当他说出后悔，一切都为时已晚。

如果不是最初的放任，他就不会和范春敏相识，

也就不会在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中，埋下定时炸弹。

如果不是他最后失去理智，也就不会在冲动中杀死怀胎九月的范春敏。

可这一切如果，都无可避免的发生了。

他毁掉了一个年轻的生命，和一个尚未出世的生命。

同时，也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家庭。

当欲望一点点蒙蔽大脑，

理智、简单、幸福，也将随之远去。（文|二十二）

（摘编自微信公众号本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