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几个好伙伴是机务段的电力机车司机,他们的职责就是在京广线上驾驶和谐3型电力机车,牵引载重货物列车。每当看着他们驾驶电力机车牵引着一列长长的、如巨龙一样的列车在铁路线上风驰电掣般疾驶时,大家都会羡慕不止。
但实际情况是,我们每次好友聚会或见面时,这些干电力机车司机的伙计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跑车快把我累死了!”、“一天也不想干电力机车司机了,谁要能让我下车,一定送上超大红包!”、“外人看着司机收入高,我们实际都是拿命挣钱。”
电力机车司机本来是一个令人羡慕的职业,收入也属于中等偏上,为什么会有很多司机不愿意干呢?
现在,每个机务段都有几千名司机,按照派班日夜不停地上线执乘。但是,现在各机务段最缺的就是司机,造成正常上岗的司机不足,从而加大了司机的出乘频次,缩短了司机的正常休息时间。有的司机早上刚退乘回家,下午又叫班了,后夜出乘,需要到单位待班室集中休息。也就是说,一个司机在家里待的时间不到12个小时。长此以往,“大车”们连正常的休息都不能保证,就又要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单位待班、出乘。而且,待班是铁令,不得抗拒。而且,待班期间不得饮酒,不得外出,躺在床上睡不着也不能离开房间。
机务段现在对乘务员工资实行按趟结算,跑一趟车就有一趟的钱,多跑多得,少跑少得,不跑车,连基本工资都无法保障。我曾经见过一个司机因为家里有事请假,当月扣除三金他只拿到六百元生活费。有的司机为了多挣钱,就只能多跑车。有的司机感觉身体受不了,想少跑几趟,那也不行。排到你出乘,军令如山倒,没有任何价钱可讲,必须走车。很多司机年轻时,仗着身体强壮,“连乘”还能当担下来,一旦过了四十五岁,高血压、糖尿病、血脂稠、动脉硬化、心脏病、肝病,以及焦虑症这些职业病就会出现。很多司机在五十五岁退休时,基本都是一身病。
电力机车司机最怕的就是熬夜,后夜出乘。大家知道,人的生物钟是白天活动,夜晚休息。而夜间出乘,就不能正常休息,这是违反正常身体机能的。特别是后夜、凌晨,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连续在夜间出乘,对司机的身体伤害可想而知。
现在机务段对司机在出乘中的各项制度、约束多如牛毛,数不胜数。例如,司机夜间为了提神,吸根烟被监控拍到就可能被罚款。列车在沿途待避,司机靠在驾驶椅上几分钟不动,就可能被定性为打盹睡觉被罚款。行车中,呼唤应答、手比眼看动作不标准、不规范都会被罚款。实际上,司机一旦登上机车,就进入了摄像头监控的铁笼,稍有差池,就会被列入考核,收到罚款处罚。一个司机每个月被罚款几百元、上千元属于正常。而且,你只能接受,不能辩驳。否则就会有小鞋穿。
实际上,关于电力机车司机身体伤害的问题,还有一个就电磁辐射问题。虽然有关部门经过鉴定,说电力机车电磁辐射控制在最小范围,对人体不会造成损害。但很多司机还是心有余悸。他们希望机务段能够建立一个消磁室,对退乘司机进行消磁。
即使司机退乘回来在家里休息,并不是说时间全部是自由支配。没完没了的考试,没完没了的学习。去车队学习室集中点名,学习上级文件精神,学习领导讲话,学习规章制度。参加各种各类考试,而且每项都要达到100分,达不到就定违章,月底考核扣银子。
也正是火车司机的艰苦、劳累,加之管理苛刻,机务段每年招聘进来的年轻电力机车司机,很多人都受不了这份苦,受不了严格的管理制度,干一段时间就辞职逃之夭夭,另谋高就。这也是机务段近几年司机缺员的主要原因。
很多人说火车司机职业好、有派头,收入还高。其实,他们的高收入都是用健康和生命换来的。不要仅凭工资数字说话,要看他们实际付出了多少。也就是我们俗话说的“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
最要紧的是,我们要依据劳动法,依靠人性管理,不要把司机当成机器人。要让驾驶和谐号电力机车的司机工作、生活在和谐环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