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钟山灵谷景区

南京钟山灵谷景区

南京街头随处可见的法桐，让我时常梦回郑州。同列“八大古都”，郑州的灵魂是青铜商鼎，南京的城雕则是南朝麒麟。假如说夫子庙流淌了秦淮河的六朝金粉，那么钟山则蕴藏了虎踞龙蟠的金陵旧梦。从越灭吴、楚灭越，到永嘉之乱、安史之乱、靖康之耻数次衣冠南渡，“非据建康无以镇东南”，成就南京绝代风流。每每吟诵“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我的眼前便依次掠过靖难之役的城门大火和“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总统府易帜。

灵谷景区国民革命军阵亡将士公墓牌坊

灵谷景区无梁殿（国五）

玄武湖畔，钟山有明孝陵、中山陵和灵谷寺。数次下榻钟山腹地，灵谷寺似乎特别向往却又始终错过，今则倒了地铁、公交专程以往。灵谷寺始创于梁武帝时开善寺，北宋开宝年间称太平兴国寺，历代屡毁屡建，朱洪武赐今名，未久即毁于大火。现存唯一明构无梁殿，因供奉无量寿佛而称无量殿，又因其砖石拱券结构而称无梁殿。1931年，国民政府在其旧址修建阵亡将士公墓，无梁殿改建为祭堂。壸门内高敞而森然，壁书“国父遗嘱”。

灵谷景区第五军淞沪抗战阵亡将士纪念碑

灵谷景区第十九路军淞沪抗战阵亡将士纪念碑

无梁殿建于明洪武十四年（1381），坐北朝南，面阔五间，进深三间，殿顶高22米，重檐歇山顶，琉璃灰瓦，因无寸钉片木而以砖石屹立至今。或许正因其坚如磐石的品质吧，1933年6月，无梁殿被改建为国民革命军阵亡将士祭堂。殿内四壁环嵌110块太湖青石碑，密密麻麻刻有阵亡将士33224人。殿前有红山门和公墓牌坊，殿后有第五军、第十九路军阵亡将士纪念碑和松风阁、灵谷塔。从山门到灵谷塔，依山势渐次抬高而达山之巅。

灵谷景区谭延闿墓纪念牌坊

灵谷景区谭延闿墓半拉子工程祭堂

我放弃了松风阁，它跟黄庭坚的鄂州松风阁没有干系。经无梁殿东行，绕过朱漆如新的灵谷寺，迤逦寻找谭延闿墓。我知谭氏早矣，不唯其两广督军、行政院长高位，此茶陵人写得一手好颜楷。书家称其字如其人，点如坠石，画如夏云，钩如屈金，戈如发弩，竖多悬针，起笔沉着稳重、顿挫有力，视之貌丰骨劲、味厚神藏，一洗清初媚态。所不足者，少自家面目。其与吴稚晖、胡汉民、于右任并称“民国四大书家”，可惜知天命便中风挂了。

灵谷景区谭延闿墓宝顶前石狮

灵谷景区谭延闿墓宝顶

谭墓有别于中山陵格局，依山傍势一如园林。为关颂声、朱彬和杨廷宝设计，申泰记及蔡春记营造。经“灵谷深松”碑过小石桥有小广场，一隅有四楹三间汉白玉牌坊，相传取自咸丰时肃顺墓石料，有联“凤翙鹰扬一代羽仪尊上国；龙蟠虎踞千秋陵墓傍中山”已漫漶。山径横斜处有其家乡捐建祭堂，废止于抗战爆发。偶遇二女生，询墓冢何在？一自笑亦初来，一说来都来了，于是一同循路而上。宝顶气派，前有华表、石狮，亦为肃顺墓遗物。

灵谷景区灵谷塔

灵谷景区灵谷塔

返松风阁迤北登高。灵谷塔即阵亡将士纪念塔，八面九层，高66米，建于1931-1933年。塔体由钢筋混凝土及苏州金山花岗石构筑，每层有绿色琉璃瓦披檐和花岗石走廊。灵谷塔由茂菲和董大酉设计，上海陶馥记承建。塔外壁刻有蒋介石题书“精忠报国”，内壁刻有吴敬恒、于右任书孙中山“黄埔军校开学训词”和“北上告别辞”。塔中间有螺旋形扶梯，我踏了逼仄而陡峭的252级台阶一口气登顶。极目远眺，金陵近在咫尺，却又迷蒙难辨。

灵谷景区灵谷塔券门与石栏

灵谷景区灵谷塔九层视角之金陵

我来灵谷寺，实为曾昭燏。此曾国藩弟国潢之曾孙女、南博院长，国难当头毅然返国，贡献卓绝却终身未嫁。那个晦暗的寒冬，她到灵谷寺说是散心，还送司机苹果。司机等到的却是一具尸体和她衣袋里的字条——“我的死与司机无关”。陈寅恪说她“高才短命人谁惜，白璧青蝇事可嗟”。我在塔上权衡高差，又绕塔一周想知道她在何处惨烈触地。沧桑风雨一个甲子，血已冷，污已褪尽。塔一层背面和东西门楣镌刻了“有志竟成”、“成功”和“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