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榆墨被赶出家那年，我拒绝了他的求婚。
后来我父亲生了重病，他帮了我，条件是要我待在他身边。
圈里人都知道他爱我爱得发狂，却不知道他背着我和别的女人私定终身。
他说，「顾念念，你这种在我低谷时抛弃我的女人，哪有晓婷懂我。」
秘密烂在我肚子里，我无法辩解。
他办订婚宴那晚，严朝和陪我登上了雪山。
他气疯了，把我堵在墙角骂，「你死性不改，还想勾引我弟弟？」
他不知道的是，我快死了。
在西岭雪山看日出，只是我遗愿清单里的一项。
01
我在严榆墨身边当秘书即将迎来第五年。
私下除了工事，我还是他喊得上名字的情人。
但近两年他已经不常在我家过夜了。
圈里好友告诉我，他在晚宴上吻了自己的合作伙伴。
那个女人叫白晓婷，和严榆墨认识八年，就足足在他身边待了八年。
和我不一样，她是公司开国功臣，严榆墨身边的一把手。
连朝和都来提醒我，他们一起工作时间太长，容易产生感情。
这我当然知道。
我们在一个公司里，常常会碰面。
那天早上我起床发现状态不对，胃疼得我直不起腰。
我考虑了半天要不要喊救护车，最后还是联系朝和带我去了医院。
医生拿着我的检查报告，止不住地叹气。
发现得太晚了，癌细胞转移到全身，再做化疗没有意义。
「一个月，她最多就能撑一个月。」
朝和比我先红了眼眶，他恳求医生救救我，也哀求我不要放弃。
我苦笑着跟他说，可是我不想再痛了啊。
治疗不会成功，只会让我更痛。
我想通了，在人生接近尾声这段日子里，我要做很多很多的事。
吃了医生给我开的止痛药，我第一时间回了公司。
严榆墨出差了，但我一刻都不想等，我给白晓婷递交了离职通知书。
她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知道我们要订婚的事了？」
我愣了一下，老实回答道，「不知道。」
「那我就大大方方告诉你吧，榆墨这两年和他爸的关系缓和了些，加上他年纪不小了，父母就开始催婚了。」
我盯着自己的脚尖，意识开始神游。
主动离职没有赔偿金，不过我有存钱的习惯，够我挥霍完这一个月。
不知道特效止痛药持续时间长不长，我得多囤点。
「他带我见过父母了，我们会在这周末摆订婚宴。」
「我们也欢迎你来，念念。」
白晓婷扬起胜利的微笑，丝毫不掩饰挑衅的眼神。
02
我和严榆墨认识的时间比白晓婷要久远很多。
她一直很介怀这点。
眼下有了机会，她不想轻易放过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机会。
「念念，你说榆墨跟你在一起这么久，怎么就不愿意给你个名分？」
「我和他认识的时间没那么长，但他总说我最懂他，我和他最合拍。」
「订婚宴那天的菜我们都选好了，甜品我选了杨枝甘露，我记得你挺爱吃的啊，到时候记得来尝尝。」
白晓婷笑得很动人，她穿着一身利落通勤装，高高束起马尾。
我记得严榆墨一向佩服独立强势的女强人。
公司刚成立，没有人脉，没有客源。
他必须靠着自己两条腿到处跑，去刷脸熟，拉拢关系。
那会白晓婷刚从工科大学毕业，说转行就转行，死心塌地跟他去低声下气求人。
从那时起，他们的感情就不一样。
严榆墨家世雄厚，京圈里没人不知道他的背景，就算是跟父亲闹掰也多得是女人缠着他。
他从来不带我去应酬，每次回来身上满是陌生的香水味和唇印。
我只要多问一句，他都会不耐烦地推开我。
「逢场作戏而已，你要我解释什么？」
「顾念念，你知道我一个人撑起公司压力有多大吗？」
「晓婷从来不会质疑我的决定，她比你还懂我。」
他开始频繁提起白晓婷的名字。
渐渐地，我做的晚饭复热一遍又一遍，也等不到他回家的身影。
再后来，他几乎不在我这留宿了。
有天晚上他喝醉了，给代驾报了我家地址。
我帮他脱掉外套时在口袋里翻到一个首饰盒，打开是一枚款式简单的对戒。
里面刻着他和白晓婷的首字母。
我抬起头，直视白晓婷的眼睛，无奈地笑了笑，「白经理，我们没有那么熟，我觉得你还是称呼我顾小姐比较好。」
「还有我要离职了，你要是这么喜欢贴着严榆墨，这个秘书的职位你尽管拿去。」
白晓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强忍着愤怒，哼笑一声继续讽刺道，「秘书这种职位我可当不了，也就是你这种落难千金为了钱出卖自己。」
「你没发现榆墨早就不爱去你那了吗？他现在每天晚上都带我回他家吃饭，跟他父母一起！」
「你没见过他父母吧？也对，你就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情人……」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
她翻了个白眼把我的离职通知扔助理，「你来处理，让财务立马给她结算！」
我没说话，默默跟在助理的身后离开。
白晓婷的话伤不了我。
他在酒席上跟其他女人暧昧不清，又或是反复埋怨我在他最堕落的时候抛弃了他。
从那时起，我告诉自己，不要再对严榆墨执着。
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现在的严榆墨，再也不是我曾经深爱的少年。
他不值得。
03
严榆墨出差回来，第一时间就来了我家。
这次他没喝醉。
我以为他会质问我辞职的事，但原来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知不知道晓婷怀了我的宝宝？！」他的眼神冰冷，「你把她气进了医院！」
「我不知道，所以我要道歉吗？」我淡淡地回应。
他一把冲上前来，把我整理好大半的行李箱掀翻。
「你别以为用离开威胁我我就不订婚了，顾念念，当初是你拒绝了我的求婚，我严榆墨从来不会给同一个女人两次机会！」
「那正好啊严总，我也没想要第二次机会。」
我不在意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
严榆墨抓起我的手腕把我按在床上，发了疯来撕扯我的裙摆。
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别忘了，你爸的病是我付的医药费，这是你卖给我的金额。」
「我要你听听话话，你就永远不能反抗！」
他永远自傲又霸道，践踏起我的尊严来毫不留情。
我可以属于父亲，可以属于他严榆墨，偏偏不能属于自己。
太可笑了吧？
明明我只是一个快死的人，一个想要在死前好好看一眼这个世界的人。
止痛药药效过了，胃开始隐隐作痛。
冷汗在额间冒尖滴落，严榆墨终于发现我状态不对，他有些慌乱，「你怎么了？」
我下唇都咬白了，但说出口的话依旧是轻飘飘地。
「老毛病了，胃疼而已，用不着你管。」
他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松开钳制，「真是倒胃口。」
我伸手拿来止痛药吞下，趁这个空隙，严榆墨一把夺过我的手机。
「明天早上来妇幼11栋3层01号房，我要亲耳听见你跟晓婷道歉。」
说完他就迅速离开了我家。
我蜷缩在床上，等着止痛药发挥作用。
这次实在太痛了，痛得我的胃像被火烧。
我好想知道，在我痛死的那一天，会不会看见严榆墨吃惊的脸。
他会不会后悔自己曾经对我的痛苦视而不见？
我居然开始有点期待死亡到来。
04
病痛发作伴随着低烧，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关于过去的梦。
那时候我和严榆墨都只是刚迈进青春期的中学生。
我父亲投资失败，一夜之间从亿万富翁变得负债累累。
有天醒来，母亲就不见了，父亲捂着脸痛哭，说都怪他。
没有钱，但学业还要继续，我申请了贫困生补助，还有奖学金支撑。
空闲的时候我会去图书馆做兼职，扫扫地，倒倒垃圾，钱不多，够两三顿顿午饭钱。
有次我在空桌上捡到一张旧合照，下午就有人来认领。
我就这样认识了周榆墨。
他母亲意外去世，我母亲离开了家。
我们熟络起来后，他也跟着我在图书馆打起了工。
偶遇的同学笑着问他，「周大少爷怎么还来打工啊？」
有人抢着回答，「喜欢上落难穷千金了呗！」
他那年才十二岁，但足够勇敢，涨红着脸反击。
「我喜欢她又怎样，顾念念她很努力生活，你们都比不上她！」
周榆墨吼得很大声。
我站在旁边，觉得他连发梢都发着光。
梦境忽然变化，我看着周榆墨身上的颜色褪去，连带着我们周围场景融成墨色。
他一下就长大成人。
三十二岁的周榆墨牵着白晓婷，他恶狠狠地瞪着我。
「嫌贫爱富的女人！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我想解释，一摸嘴巴，上面搭着一只手。
回过头，周榆墨的妈妈站在我身后，边流泪边对我摇头。
05
我惊醒了。
睡了一夜，烧退了，精神明显好多了。
我不敢松懈，简单啃了点面包，然后补上两颗止痛药。
医生说药不能多吃，不然很快就会产生抗药性。
但我要去见白晓婷，我不能让自己在她面前直不起腰。
我空着手推开了病房，白晓婷捧着笔电敲打，努力得不像个病人。
她见到我脸色一变，猛地就合上了电脑。
「哟，来了，」周榆墨刚好走了进来，「正等你呢。」
他手上拿着保温壶，打开香味四溢，倒出一碗装满了补料的老汤。
好久以前我尝过他带的汤，但现在不记得是什么味道了。
这病让我没有食欲，再好的山珍海味，钻进鼻腔里都成了催吐剂。
我强忍恶心，没等他催促，就自顾自地走流程。
「白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身孕。」
「你在说什么？」白晓婷一脸疑惑，看看我，又看看严榆墨。
严榆墨眼里带笑，把汤递给白晓婷，然后懒洋洋地坐下。
他在耍我！
我随手抓起一个苹果砸过去，他躲避不及，额头上红了一块。
「顾念念你疯啦！」
白晓婷吓得手抖了一下，热汤撒了一些到手背上。
但严榆墨没看她一眼。
他被砸的时候甚至没眨眼，眼神直接，要把我盯穿为止。
我拔腿就走，他跟了上来。
走过转角，他伸手一拽，把我困在暗处。
「你还很在乎我。」
事到如今，试探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太累了，太痛了，再也没有力气去爱任何人。
「你好好对白小姐吧，她的确为你付出了很多。」
他死死压着我的肩膀，我挣脱不开，「顾念念，你对着我认个错有这么难吗？」
「我把你困在身边这么多年，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你求我啊，你求我只爱你，我立马跟晓婷断了！」
可是我求过了啊。
早在白晓婷出现之前，他烟酒不拒，半夜流连在酒吧KTV应酬。
我赶到时，他搂着衣着暴露的陪酒女亲得火热。
我求他，「榆墨，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一个人在家害怕。」
「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但他只是擦了擦嘴，抽出两百块砸在我身上。
「男人出来玩，女人插什么嘴，快滚回去。」
我在男人堆的哄堂大笑里，心彻底凉了下来。
哀求要是有用，我们就不会搞成今天这样。
到了今天，严榆墨到底爱谁，我早不在乎了。
我冷笑一声，回道，「严榆墨，我为什么要求一个我不爱的人？」
他的脸色迅速冷却下来，禁锢我的双手无力垂下。
过了半响，才从兜里掏出手机还我。
「行。」
「我和晓婷的订婚宴你记得早点到，我给你留主桌。」
他扭头就走，不再看我一眼。
等他离开，我才慢慢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06
隔天，周榆墨和白晓婷要订婚的消息在圈子里炸开了。
我手机差点被未读消息挤爆，好多人赶着来看热闹。
无非就是想知道我知不知情，心情如何。
我不打算回应，刚想一键清除消息，就划到一个眼熟的头像。
心猛地一沉。
我颤抖着手指点开消息。
「念念，可以见个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