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故事:靠山

祥缘故事 2025-02-13 04:14:01

天还没亮,桃花村的村民们就听见屋外传来阵阵怪声。

村民刘根本见怪不怪的翻了个身,正准备继续睡觉,却被一旁的妻子推了一把,让他出去瞧瞧。

刘根本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又不敢不听妻子的,只好不情愿的坐起身穿衣服,带着起床气走了出去。

“嚎什么嚎,嚎什么嚎?要嚎回去嚎,莫在这里扰人清梦!”

话音未落,刘根本就被妻子从身后敲了一下头。

妻子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叹息道:“她也是个苦命人,你莫要凶她。”说罢就走了过去,试图去拉那个女人的手。

女人蓬头垢面的样子,只一个劲儿地怪叫,也没看清来人,吓得直往后缩。

待发现是邻居大姐后,这才如释重负般,趴在她怀里哭得凄厉。

女人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邻居大姐也不嫌弃,一边抱着安慰一边催促丈夫去喊她屋里人来。

刘根本不情不愿的去了,路边有两户人家起的早,已经开始生火烧水了,也没出来看看,显然早已对这一切见怪不怪了。

天边已经开始泛白,刘根本不用手电筒照亮也看得清路,两分钟后,他在一栋平房门前停下,抬手开始拍门。

足足拍了有一分多钟,屋内的人才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起来开门。

开门的男人胡子拉碴一副邋遢相,胸前的衣服都已经包了浆。他打着哈欠问刘根本来干嘛,刘根本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咬牙道:“干嘛,干嘛,我能干嘛?要不是你老婆天不亮就去我家门口嚎,我会跑来找你这个懒汉?赶紧的,去把你老婆接回来,别让她去烦我老婆!”

刘根本连正眼都不想给他一个,说完就要走。

这时又从门内走出来一个老头,看着倒比之前的男人干净点,拉了那个男人一把,要他去接人。

看着他们两父子你推我我推你的,刘根本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要不二位一起去?”

“哦,我还要看孩子,我爹去吧。”邋遢男人说完头也不回进了屋,打着哈欠继续睡觉去了。

刘根本看了老头一眼,忍着没说话,径直走了。

身后不久就传来脚步声,刘根本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又有得闹了。

一来一回,天也亮了。

女人还在哭,似乎受了不小的委屈。但这哭声在她公爹来了之后,忽然戛然而止,换来的是片刻的安宁,随即就是止不住的惊叫。

刘根本老婆皱了下眉头,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的女人那惊恐的神色,早先听说的那个传言,此刻仿佛得到了印证一般,让她心里开始升腾起了火苗。

“儿媳妇啊,你怎么又来刘家闹了,快跟我回去,孩子刚醒来没看到妈妈,哭得快断气了。”

老头,也就是女人的公公说完就要来拉她,吓得她上蹿下跳的躲避,嘴里的惊叫声也越发的大起来,惊得人耳膜疼。

这会儿来看热闹的人也多了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甚至开始说些不堪入耳的话,被刘根本一声怒吼镇压住,这才改成了小声嘀咕。

最后事情以刘根本老婆将女人带回家安置、让老公公自个儿回去而暂时告一段落。

但刘根本老婆也犯愁,她毕竟跟女人不沾亲不带故,名不正言不顺的,也不晓得护得她到几时?

刘根本看着精神失常愈发严重的女人,也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进厨房忙早饭去了。

女人暂时留在了刘家,但还不到傍晚,她就开始想孩子了。可她又不敢回去,只让刘根本老婆把她孩子抱来,这顿时就让刘根本老婆犯了难。

不过没过多久,女人的男人就来了。怀里抱着一岁多的孩子,来接女人回去。

女人好像爱惨了男人,抱着男人一个劲儿的腻歪,不停地喊着:“老公。”

男人把孩子递给她,她抱着亲了又亲,跑过来向两口子隆重介绍,这是她的幺儿乖宝贝。

刘根本一脸无语,看着同样强颜欢笑的妻子,只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最后女人还是乖乖跟男人回去了,刘根本妻子拉都拉不住,一拉她就撒泼打滚,反倒让刘根本妻子觉得自己在“棒打鸳鸯”。

夜里两口子躺在床上,妻子根本睡不着,担心得发出阵阵叹息。

刘根本安慰的将她抱在怀里,心疼道:“你就是爱操心,这又关你什么事。要管也是她娘家人来管,我们两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到时候别被她们家倒打一耙,说我们强行抢走别人家媳妇儿就不好了。”

“她娘家要是有依靠,又怎么会看着她在夫家受苦?说白了肯定也是嫌弃她精神有问题,早把她放弃了。”

同为女人,刘根本老婆很能共情对方。

两人在翻来覆去中好不容易睡着,第二天一大早,刘根本就带着妻子骑车去了隔壁镇上的清水村。

一番打听后,两人最后把摩托车停在了一户人家,看着斑驳破烂的农家小院,两人相顾无言,唯有重重叹息了一声。

“屋里有人吗?”

刘根本扯着嗓子喊了几声,邻居打开门走出来,问他们找谁?

“这里是王翠翠娘家吧?我们来找她爸。”

邻居看了刘根本一眼,也是叹息一声,道:“哪还有什么爸,老头精神有问题,被他儿子接到城里去了。”

“说来也是可怜啊!”邻居接着说,原来王翠翠打小就有癫痫,一受刺激就容易发作。她爸也是精神不太正常,好的时候跟正常人没两样,一旦发作起来也是六亲不认。

他家老伴也去得早,唯一正常的的儿子好不容易读完大学毕业,在外面找了份工作养家糊口,都快三十岁了还没娶老婆。

今年他爸发作得比以往都多了起来,他没办法,只好把人接了出去,上班时就把人关出租屋里,日子不好过啊!

刘根本两口子一听,顿时也同情起来。

原以为王翠翠家里人是嫌她有问题不肯认她,没成想,她们家也是一地鸡毛!

他们谢过邻居,又问了王翠翠她哥现在的地址,本着好人做到底,刘根本同妻子商量后,第二天就出发,跟着地址找了过去……

几天后,刘根本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和一个收拾得干净整洁的老头,正是王翠翠的父亲和大哥。

王翠翠父亲可能是因为有儿子的陪伴,这些日子精神倒好了不少,见人就笑。

他们不敢让老人知道女儿的情况,将他哄到刘家,刘根本则带着王翠翠她哥去了王翠翠夫家。

两人还没进门,就听到王翠翠在哭,孩子被吓得坐在墙角,撇着嘴不敢发出声音来,而王翠翠的公公衣衫不整的站在床前,正拿着皮带准备打她,被她哥一把握住,将他推倒在地。

王翠翠丈夫此刻还在村口麻将室打牌,得知消息连最后一把钱都没出,着急赶了回去。

迎接他的自然是大舅子的铁拳,王翠翠她哥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妹妹在这个家过得是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

他打够了,不顾妹夫两父子的哀求,执意把妹妹和孩子带走了。

王翠翠还舍不得她老公,被大哥吼了一声,呆若木鸡的被拉走了。

只是几人刚走出门口,就看到迎面走来的王父……

后来听说,王翠翠父亲从没像那天那般冷静过。他只淡淡的对女婿说:“我们往常来,你都故意做给我们看,对翠翠和孩子都好,原来都是假的。我的女儿我心疼,她再不是,也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你没资格打她,你爸也没资格欺负她。今天我把我的孩子带走,你的孩子你要是想要,就留下,不要我也带走,以后都跟你们没关系。再来闹,我就疯给你看。”

王翠翠的公爹早吓得窝在墙角不敢做声。他怕王家人报警抓他,自己做的那些缺德事他想想都后怕,哪还敢说个不字。

至于王翠翠老公,往常除了爱打牌懒惰,至少对老婆还好,只是王翠翠家人都不在家后,他才暴露出本性,开始打骂妻子。

上次也是因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自家老爹欺负了自己老婆,他老婆才天不亮挣脱出去,跑到刘根本家门口去哭的。他不敢让这件事捅出来,于是默许了老丈人的决定,让他们把人带走了。

王翠翠她哥为了照顾父亲和妹妹以及外孙,再没出去打工,可一个大男人成天在屋里也赚不到钱,时间一长,他们的日子也过得十分拮据。

他倒是想出去打零工,可刚一出去,妹妹就跑了,跑去找她老公腻歪。他每回气得半死,把人接回来,怎么说她都不听,硬是要去找虐。

他只好连零工都不去打,怕他爸也被带着发病,只能时刻守在屋里,不到两个月,原本高大挺拔的背就渐渐弯了下去。

刘根本两口子过来瞧过几回,每回都带吃的和用的来,但长期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刘根本灵机一动,为他们想到一条出路。

见王翠翠实在离不开她老公,最近经常发病,觉得哥哥阻拦她寻找幸福,开始破口大骂哥哥。她哥也是气到不行,最后还是刘根本出主意,两人又上了一次门,逼着王翠翠老公跟刘根本去做泥水匠赚钱。

王翠翠老公本来就不太聪明,又害怕王翠翠她哥的拳头,于是乖乖跟着刘根本去做事,稍有携带大舅哥就会拿着棍子上门。

他着实怕了,只好认真做事,赚来的钱一少部分交给他爸和他自己留着,多的分成两份,一份存起来给孩子以后读书用,一份作为她们母子两的日常开支。

钱虽然不多,但好歹解了燃眉之急。王翠翠丈夫也按约定每隔两三天就来住上一晚,王翠翠也没有再闹,她哥这才抽出时间来做工挣钱养家。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王翠翠她哥彻底成为了她们母子两的靠山,降住了妹夫父子,让他们不敢再欺负王翠翠。

只是村里人都开始同情王翠翠她哥,觉得他被父亲和妹妹母子耽误了自己的生活。一把年纪了别说找个媳妇儿,就连日子都过得不属于自己了。

王翠翠她哥也心里不好受,可他又丢不掉这个家,只能放弃自己的人生,去努力顾好家人。

刘根本夫妻俩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也十分同情王翠翠她哥的遭遇,明里暗里没少帮衬着,王翠翠她哥也十分感恩,一有机会就去报答他们,两家人倒是越走越近。

只希望王翠翠和她爸能尽快好起来,能让她哥也有喘息的时间,过上属于他自己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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