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从来不知道，人变心的时候，连坐姿都会跟着改变。

那天晚上，陈明远习惯性地歪在沙发上玩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我端着泡好的茶走过去，发现他立刻把手机屏幕按灭。这个动作太快太刻意，快得让我的心也跟着一沉。

“喝茶。”我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手指在大腿上敲打着节奏。这是他心虚时的小动作，七年婚姻让我太了解他了。

我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饭，眼角瞥见他立刻坐直了身子，两手捧着手机认真打字。这让我想起上周他加班到深夜，我去公司给他送夜宵，在电梯里碰见一个年轻女孩，穿着香槟色的丝绸衬衫，踩着细高跟，眼神躲闪地跟我打招呼。

“师母好。”

师母？我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电梯就到了。那女孩快步离开，高跟鞋的声音清脆刺耳。

第二天我特意去打听，才知道那是公司新来的女下属王倩，听说是陈明远一手提拔的。她刚来两个月，就从普通文员升到销售主管。

我在厨房里切菜的手顿了顿。菜板上的葱花被我切得粗细不一，就像此刻乱成一团的心绪。

“今晚我要加班。”陈明远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你不用等我吃饭了。”

我的手一抖，差点切到手指。转身看他，他已经换上了那件深蓝色衬衫，是去年我给他买的。这件衬衫他很少穿，说是太正式。但最近一个月，他总爱穿这件出门。

“又是应酬？”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嗯，项目谈下来了，请客户吃饭。”他低头系着袖扣，没看我的眼睛。

这个谎言说得太轻巧了。上午我刚查过他的工作日历，今天根本没有客户会面。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少喝点酒。”

他拿起公文包就走，连晚饭都没吃。厨房里飘着葱花的清香，我突然很想哭。

当一个人开始说谎，就像滚雪球，谎言会越滚越大。陈明远的谎言也是这样，从一开始的”应酬”，到后来的”出差”，借口越来越多。

那天我查他的信用卡账单，看到好几笔高档餐厅的消费。最扎眼的是一笔酒店消费，就在他说出差的那天。我认识那家酒店，就在公司附近，我们结婚周年纪念日时住过。

我把账单折好放进抽屉，开始翻看我们的结婚照。照片里的陈明远搂着我的腰，笑得灿烂。那时候我们刚毕业不久，他还只是个普通销售，工资不高，但每天回家都会给我带一朵花。

如今他是销售总监了，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都是成功人士的样子。可他再也不会给我带花了，连正眼看我的次数都少了。

我擦了擦眼泪，打开电脑，开始查询离婚相关的法律知识。

人们总说，成年人的崩溃是无声的。我的崩溃，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2

我开始记录每一笔家庭收支。

陈明远的工资卡一直在我这里，但他总说要用现金应酬。每个月取现金的次数越来越多，金额也越来越大。我默默地记在本子上，像记录一个破碎婚姻的证据。

那天下班回家，发现茶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纸袋，里面是一条香奈儿丝巾。

“喜欢吗？”陈明远笑着问我，“刚好路过专柜，就买了。”

我摸着丝滑的布料，心里却一点也不开心。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送我东西，每次送礼物都是因为心虚。果然，他很快说要出差三天。

“去哪儿？”我问。

“苏州，客户那边要谈新项目。”他收拾行李的手顿了顿，“可能要晚点回来。”

我打开衣柜收拾衣服，看见那件香槟色的连衣裙。是去年他陪我买的，说衬我的气质。现在想想，王倩好像也特别爱穿这个颜色。

晚上我躺在床上刷手机，不经意看到朋友圈里王倩发了一张照片，是苏州某个景点。配文是：“期待明天的惊喜。”下面一堆同事在起哄，说她要升职了。

我冷笑一声。销售部的升职，没有陈明远点头，怎么可能？

第二天一早，我去银行查了流水。果然，陈明远昨天刚取了一大笔现金。

我开始分批转移存款。每次数额不大，就说是买菜买衣服。陈明远从来不管这些家务事，也就没在意。

三个月后，我在对账时发现公司账目有问题。作为财务，我对数字特别敏感。那些出差报销单里，有很多明显造假的发票。

我把这些都拍了照片，偷偷复印，和之前收集的证据一起锁进了保险柜。

这天下班，我看见陈明远的车停在一家高档餐厅门口。副驾驶上坐着王倩，她今天还是穿着香槟色的衣服。

我站在马路对面，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进去。陈明远很自然地扶了一下王倩的后背，那个动作那么熟悉，七年前他也是这样扶着我。

我拿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镜头里，餐厅的灯光很暖，照得他们的影子越拖越长。

“要证据，就要有耐心。”我对自己说。

回到家，我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这是陈明远送的生日礼物，说是珍藏多年的好酒。可笑的是，我查了防伪码，发现是去年产的。

连说谎都这么敷衍。

婆婆打电话来，说要来住几天。我知道她是来探风的。最近邻居大概议论纷纷，说看见陈明远经常和年轻女孩出入高档场所。

“你要体谅明远，他工作压力大。”婆婆坐在沙发上，拿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女人要懂事，别把男人逼得太紧。”

我笑着给她夹菜：“妈，我懂的。”

我当然懂。所以我准备了三年，就等着让他们好看。 3

王倩当上了副总，连我都有点佩服她的手段。

听说她是在一次酒会上认识陈明远的，自称是他的学妹。其实我查过她的简历，她根本不是同校的，但陈明远装作不知道。

“你要相信老公。”闺蜜小云劝我，“也许真的只是工作关系。”

我递给她一张照片：“这也是工作关系？”

照片是在酒店拍的，陈明远搂着王倩的腰进电梯。小云倒吸一口冷气：“这个狐狸精！”

我摇摇头：“狐狸精倒也算不上，就是手段高明了些。”

最近陈明远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说是要出差。我知道他是去陪王倩，因为每次他出差，王倩也会请假。

这天，我在整理衣柜，发现一张陌生的收据。是一家珠宝店的，金额不小。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他说要加班。

晚上陈明远回来，我故意提起：“老公，我看见珠宝店的收据了。”

他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说：“哦，是给妈买的，她过寿。”

真是可笑，婆婆的生日在十月，现在才五月。

第二天我特意去那家珠宝店转了转，店员还记得他：“是那位帅气的先生吧？买了一条钻石项链，说是送给未婚妻的。”

未婚妻。这两个字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

回到家，我打开保险柜，看着这三年来收集的证据。银行流水、酒店收据、行车记录、监控视频……够了，都够了。

我打电话给律师，约了第二天见面。

晚上陈明远难得回家吃饭，看起来心情不错。我给他倒了杯红酒，他一口气喝完，突然说：“梦晨，我们谈谈。”

我心里一紧，但脸上依然平静：“好啊。”

“我觉得……”他支支吾吾地开口，“我们之间是不是该有个了断了？”

我放下筷子：“你是想说离婚？”

他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平静，愣了一下才说：“是啊，我们都冷静冷静，好聚好散。”

“财产怎么分？”

“就按一人一半吧，我觉得挺公平的。”他松了口气，大概以为我会歇斯底里。

我笑了：“好啊，那就按法律来。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让你看点东西。” 4

保险柜被我打开，厚厚的文件摆在餐桌上。

“这是什么？”陈明远皱眉。

“这是你和王倩的照片，这是你们酒店的消费记录，这是银行流水，这是你挪用公款的证据。”我一份份摆出来，“还有，这是你伪造发票的证明。”

陈明远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什么时候……”

“三年前就开始了。”我平静地说，“从你第一次说谎的时候。”

他拿起文件翻看，手在发抖：“你想怎样？”

“很简单，净身出户，我不追究你的违法行为。”

“你威胁我？”他突然暴怒，“我养你这么多年……”

我冷笑打断他：“养我？我工资比你高，家务全包，还要伺候你妈，谁养谁？”

他沉默了，大概是想起这些年确实是我在操持家庭。

“明远，你以为我不知道王倩为什么能升这么快？还不是你挪用公款给她买项目。”我递给他一张表格，“这是她负责的项目资金流向，你们做假账的本事也太差了。”

陈明远瘫坐在椅子上：“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说了，净身出户。不然这些证据，我就送给警察和公司。”

“你…”他咬牙切齿，“你早就准备好了？”

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然呢？等你把我甩了，再看你们逍遥快活？”

第二天，陈明远主动提出净身出户。房子、存款、车子，他都不要了。

王倩知道后，立刻递交辞职信，听说是去外地了。

婆婆找来大闹，说我不讲情分。我把那条”送给未婚妻”的钻石项链扔给她：“是啊，我就是不讲情分，您儿子不也一样吗？”

离婚后，我把房子卖了，换了个新环境。整理行李时，发现那条香奈儿丝巾还在抽屉里，崭新如初，就像我从未戴过一样。

公司知道陈明远挪用公款的事，直接开除了他。我反而因为发现这个问题，升任了财务总监。

人们说我狠，我只想说：我不过是用了三年时间，还自己一个公道。

最近听说陈明远在找工作，很不顺利。我一点也不关心，我在计划着环游世界，要去看看这世界有多大。

在机场候机时，我给闺蜜发了条信息：“终于，我要为自己活一次了。” 5

“林小姐，您的咖啡。”服务员轻轻放下杯子，我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巴黎铁塔。

已经一年了。这一年我去了很多地方，巴厘岛的海滩、瑞士的雪山、非洲的草原。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发朋友圈，然后默默把陈明远拉黑。

婚姻的创伤需要时间愈合，我选择用旅行治愈自己。

回国后，我开了一家理财工作室，专门帮助女性理财。我希望每个女人都能经济独立，不用依附任何人。

有个客户和我很投缘，她的遭遇和我类似。老公出轨，但她没有能力离婚。我帮她做了理财规划，教她怎么保护自己的财产。

“你知道吗？”她含着泪说，“我一直觉得自己没用，直到遇见你。”

我递给她纸巾：“人生很长，别把最好的年华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这天，我在商场遇到了王倩。她憔悴了很多，看见我就想躲。

“别躲了。”我叫住她，“我早就不恨你了。”

她红着眼睛说：“对不起。其实…其实他后来也背叛了我。”

我笑了：“这不是很正常吗？背叛过一次的人，就会有第二次。”

听说陈明远现在在一家小公司做销售，业绩不好，每天被老板骂。他联系过我几次，说想复婚，被我拉黑了。

婆婆也托人说要和解，说陈明远这一年过得不好，让我原谅他。

我回了句：“不好意思，我过得很好，不需要原谅任何人。”

前几天我的理财工作室开了分店，很多客户都是女性。她们有的是家庭主妇，有的是职场白领，都想学着独立理财。

我常和她们说：“不要等到婚姻出问题才醒悟，提前做好准备，让自己随时都有退路。”

昨天，一家财经杂志来采访我，问我创业的初衷。

我说：“因为我经历过婚姻的背叛，所以更懂得女性经济独立的重要性。”

记者问我后不后悔当初那么决绝。

我笑着说：“不后悔。成年人的选择，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