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不胜寒》
我叫洛欣,是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这个故事还要从去年冬天说起。
那天上海飘着小雨,我裹着驼色大衣匆匆走进公司楼下的星巴克。一推门,暖气扑面而来,伴随着咖啡的香气。
“中杯热拿铁,谢谢。”
我正掏手机付款,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杯我请。”
回头一看,是陈明宇。他穿着深灰色的羊绒大衣,手里拿着公文包,跟大学时代的青涩模样完全不同。
“好久不见。”他笑着说。
确实好久不见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大学毕业典礼上,那时候他还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理工男,成天泡在实验室里。
“你怎么在这?”我问。
“我公司就在对面。”他指了指马路对面那栋写字楼,“科技公司,做互联网安全的。”
我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玻璃上结满了水珠。
“你还是那么爱喝拿铁。”他说。
我有点惊讶:“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大学时候你每天必须喝一杯,不然就犯困。”
那时候他总是在图书馆门口等我,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只是我们都没说破,就这样暧昧了四年。
交谈中得知,他创业做得不错,公司刚完成B轮融资。而我在4A广告公司做到创意总监,也算小有成就。
“加个微信吧。”临走时,他说。
我们互相扫了码,头像上,他西装革履地站在演讲台上。
那天之后,我们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他会在周末约我去看展览,听音乐会。偶尔下班太晚,就约在公司附近的茶餐厅吃夜宵。
他还是和大学时一样体贴,记得我爱吃什么,怕什么。知道我怕冷,总会提前把车里的暖气打开;知道我晕车,开车的时候特别平稳。
直到那天,他在音乐会散场后表白:“洛欣,我们在一起吧。大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你,只是那时候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我没有立刻答应,但心里已经泛起涟漪。
谁知这份甜蜜没维持多久,他母亲张淑芳就找上门来。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张淑芳约我在静安区一家高档会所见面。她穿着香奈儿套装,手腕上戴着卡地亚的手镯,一看就是富太太的派头。
“小洛啊,”她优雅地端起咖啡杯,“听说你父母开小超市?”
我点点头:“是的,在老家。”
“那你妈妈呢?”
“我妈妈是家庭主妇。”
她放下咖啡杯,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明宇现在年薪50万,公司又拿到融资,以后发展很好。你说,你这样的家庭条件,配得上他吗?”
我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发抖:“伯母的意思是?”
“别叫我伯母,我可不敢当。”她冷笑一声,“我们陈家在上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觉得带个小超市老板的女儿回家,我们面子往哪搁?”
我深吸一口气:“伯母觉得,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明宇?”
“至少也得是书香门第,或者企业家的女儿。”她扫了我一眼,“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身上穿的,H&M?Zara?这种档次,怎么配得上我儿子?”
那天我没等她说完就离开了。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发现自己在圈子里的处境越来越尴尬。客户无缘无故地撤单,合作多年的伙伴突然疏远。后来才知道,张淑芳在富人圈里散布消息,说我勾引她儿子,想攀高枝。
陈明宇知道后,态度变得暧昧不明。他不再频繁约我,见面时也心不在焉。
“要不,我们先冷静一段时间?”有一天,他终于说出这句话。
我笑了:“好啊,就这样吧。”
转身的瞬间,我决定要让自己过得更好。
那段时间,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熬夜改方案,一遍遍修改创意,终于接到了一个国际奢侈品牌的广告项目。
我的创意获得了国际广告奖,公司把我提拔为副总裁。
在一次商务酒会上,我认识了江墨城。他是投资界新贵,江氏集团的独子,为人却很谦和。
我们相处得很愉快,他懂得欣赏艺术,也能理解我工作上的压力。很快,我们就恋爱了。
江家对我很好,从不在意我的家庭背景。江妈妈常说:“人品重要,其他都是浮云。”
订婚宴那天,张淑芳找上门来。
原来陈明宇的公司出了问题,资金链断裂。她四处找人借钱救急,这才知道我要嫁给江家的事。
“小洛啊,”她眼圈发红,“是伯母瞎了眼,当初不该那么说你。你看,现在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江墨城走了过来,“这位是?”
“是明宇的妈妈。”我平静地说。
江墨城礼貌地点点头:“伯母好。不过请您以后不要再来找欣欣了,她马上就是我江家的儿媳妇了。”
张淑芳的脸瞬间煞白。
婚礼在江家的私家庄园举行。我穿着定制的婚纱,挽着江墨城的手走过红毯。
张淑芳站在宾客席里,看着我们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交换戒指。
江妈妈拍拍我的手:“欣欣,别理她,咱们去跟宾客打招呼。”
婚礼结束后,我听说陈明宇的公司破产了,他开始给别人打工。张淑芳再也不敢在富人圈里炫耀,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现在的我,事业有成,婚姻美满。但每次想起那段往事,还是会感慨:人生最大的讽刺,莫过于时过境迁,昔日看不上的,今日高攀不起。
有时候,我也会想:到底什么是门当户对?是外在的条件,还是内在的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