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乡村,没有路灯。
01月光被云遮住,四处漆黑一片。
我打着手机的光,摸索着走在熟悉的土路上。
父母离世后,我已经两年没回来了。
老家的房子还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老人。
妹妹一直劝我把房子卖了,说留着也是空着。
我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其实就是舍不得。
今天出差路过这里,我鬼使神差地拐了进来。
刚走到院门口,忽然,堂屋的灯亮了。
那一瞬间,我愣在原地。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小时候放学回家,天再黑,只要走到院子,堂屋的灯就会亮起。
02母亲总是等在那里,问我饿不饿。
可现在,屋里怎么会有灯?
我颤抖着掏出钥匙,推开了院门。
院子里杂草丛生,当初母亲种的月季早已枯萎。走近一看,原来是声控灯。
应该是妹妹装的,她总说让我回来时能看得清路。
堂屋里还是老样子。父亲的躺椅,母亲的针线筐,餐桌上的老式暖瓶。
一切都像是定格在了他们在世的时候。
我打开手机,找到最后一段录音。
是母亲去世前录的,当时她躺在医院,执意要给我和妹妹说几句话。
"你们别总记挂家里,该卖就卖了。你爸在那边等我呢,我也该去了。"
03母亲是在父亲走后第三个月离开的。医生说是心脏病,我知道,她是思念成疾。
他们相守了一辈子。母亲总说,你爸这个人,干活可以,就是话少。
但每次赶集,他都会给她带回一包红糖。
现在想想,那个年代的爱情,就是这么简单。
我打开冰箱,里面居然还有两瓶啤酒。是父亲爱喝的牌子,但已经过期了。
记得他生前最后一次喝酒,是在我升职的那天。
他难得高兴,喝得脸通红,拍着我的肩膀说:"有出息。"
母亲在一旁抱怨:"你看你,整天管儿子喝酒,自己先醉了。"
父亲嘿嘿一笑:"这不是高兴嘛。"
那时候,我总嫌他们落后,农村气息太重。
04现在站在这里,才明白,那些土里土气的话语里,藏着最真挚的爱。
我坐在父亲的躺椅上,点了支烟。烟雾缭绕中,仿佛看到他们还在眼前。
父亲依然埋头劈柴,母亲还在院子里喂鸡。
手机响了,是妹妹。
"哥,你去老家了?"
"你怎么知道?"
"声控灯报警器连着我手机,刚收到提醒。"
原来如此。妹妹一直在默默关心着这个家。
"哥,要不今年把房子修一修吧。"妹妹说,"不为别的,就当给爸妈留个念想。"
我突然想起昨天做的一个梦。
梦见自己还小,趴在母亲腿上写作业,父亲在院子里劈柴,劈柴的声音特别清脆。
05那个梦太真实了,醒来时枕头都是湿的。
"好。"我说,"修好了,你周末带孩子回来住两天。"
挂了电话,我准备离开。经过厨房时,看见台面上还放着母亲最后用过的菜刀。
刀刃已经锈迹斑斑,但刀把还是那么光滑。
这是她用了大半辈子的刀,切过多少韭菜,剁过多少肉馅。
关上堂屋的灯,院子又陷入黑暗。我站在门口,看着这个承载了太多记忆的地方。
忽然,声控灯又亮了。
恍惚间,我好像听见母亲在喊:"慢点走,看着路!"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这盏灯还会亮很久,像父母的爱一样,从来都不曾熄灭。
妹妹说得对,房子得修一修了。
不是为了住,而是为了让这盏灯,能继续为我们照亮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