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上，我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发呆。
01父亲的葬礼结束了，一切仿佛都尘埃落定。那个曾经高大的身影，如今只剩下一张黑白照片。
葬礼上人来人往，亲戚朋友络绎不绝，每个人都说着同样的话："节哀顺变"。
我知道他们是好意，但这话听多了反而觉得刺耳。
弟弟没跟我一趟车回去，他要处理后续的事情。我们约好等他忙完了北京见。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弟弟发来的微信。
"哥，我整理爸的遗物，发现他枕头底下压着一本记事本。"
我心里一颤。
"你知道吗？爸这些年一直在记账，记得特别细，连买个包子都记。
02最后一页写着：欠老大的，20万，欠老二的，15万。下面画了个圈，写着'来生还'。"
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这哪是什么欠条？分明是他这个老实巴交的父亲，给我们兄弟俩的最后一记重拳。
五年前我创业，资金链断裂，父亲把养老钱都给我了。
当时我信誓旦旦说很快还，但生意一直不见起色，这事就这么耽搁了。
弟弟是在老家的医院工作，前年他媳妇查出乳腺癌，父亲二话不说，
把地里的麦子卖了，又跟亲戚借了一圈，凑了15万给弟弟。
我们都以为他早就不记得这些事了。
可他记得。而且记得清清楚楚。
03父亲这辈子没出过远门，没穿过名牌，老年机用到最后关机键都按不动了也舍不得换。
但他把我们兄弟俩的债务，记在本子里，压在枕头底下，像是生怕我们觉得亏欠了他。
"来生还"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欠他的，留到下辈子再还吗？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父亲用他的方式告诉我们：不用还了。
这些年，我总觉得父亲太过古板，跟不上时代。他的观念陈旧，说话也不好听。
去年我换了辆30万的车，他数落我一顿，说创业失败的教训都忘了，又开始浪。
当时我还顶了几句："现在不比您那个年代了，什么都要面子。"
现在想想，那些看似落伍的唠叨，不都是为了我们好吗？
04邻座的大姐递来纸巾，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哭得太明显了。
父亲的这本破旧记事本，是他留给我们最值钱的遗产。
不是因为那35万的债务，而是他教会了我们如何做人。
记账，不是为了讨债，而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亏欠了儿女。
我给弟弟回了消息："这账本，你寄给我吧。我想收着。"
弟弟说："好。对了哥，我还发现一件事，爸的医保卡里还有2万多。
你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吗？他这些年看病，都是先用现金，然后再报销。
报销的钱他一分没动，全攒着。"
我问："攒着干什么？"
05"我问了隔壁王叔，他说爸经常念叨，这钱留着，万一我俩谁急用了呢。"
高铁穿过一片片油菜花田，黄灿灿的一片。
记得小时候，最爱跟着父亲去地里干活，他总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可不能像爹一样种一辈子地。"
可我们真的比他强吗？
他不善言辞，不会表达，但一生都在为儿女操心。我们觉得他落后，可他活明白了。
他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我打开手机，翻到父亲生前最后一张照片。
那是去年春节，他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怀里抱着我儿子。
照片里，他笑得那么开心。
下次带孩子回老家，我要给他讲讲他爷爷的故事。
讲讲那个一生节俭，却把所有都给了儿女的父亲。
讲讲那本藏在枕头底下的账本。
那才是真正的富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