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不孝啊……回来晚了，你咋就走了啊，妈！”

41岁的张红扑通一声，跪倒在母亲坟头，整张脸哭到近乎扭曲。

站在一旁的叔婶、舅伯却十分冷漠，嘴里还不在意地冷哼一声。看到张红哭得瘫软在地，也不愿上前扶她一把。

要知道，张红刚出生那会儿，可是一大家子的心头肉。在那个普遍“重男轻女”的时代，张红家的亲戚都生了儿子，这个闺女反倒成了宝。

长大后张红从河南农村老家，嫁到了福建南平。20年后，接到母亲咽气的消息，却磨蹭了半个月，直到下葬后才赶回来。

亲戚纷纷说养了个“白眼狼”，舅舅扔给她一个黑包，里面是母亲大半辈子的积蓄和几块馊掉的肉，张红懊悔得撕心裂肺。

苦了一辈子，给女儿攒了8万块，为何张红婚后如此冷漠？又发生了什么，让她宁肯被亲戚戳脊梁骨，也要狠心错过母亲葬礼？

1982年，张红出生那年，赶上国家计划生育。抱着老思想，原本想多生几个的母亲刘华庆，只能在生了女儿张红后，就做了结扎手术。

要是搁大多数家庭，没抱上个大白胖小子，就是一辈子的遗憾。可在刘华庆家里，情况正好颠倒了个儿。丈夫张卫勇兄弟姐妹几个，头胎都是男孩，知道卫勇家里生了个女娃，都稀罕地争着来抱。

在这样的氛围下，张红从小就成了大人们疼爱的“小金豆”，姥姥存了点冰糖、零食就锁柜里，专门留给小张红吃。姑父、舅舅也常常把她驮到脖子上，逗得她发出一连串清脆快乐的笑声。

2001年，张红没考上大学，听了好友建议，一心想去广东福建打拼，铆足劲儿想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张红自小待在河南农村老家，连几公里外的镇上也没去过几次。张卫勇死活不同意，还夺走了张红的身份证，张红气得把自己关屋里绝食，母亲刘华庆在一旁干着急，生怕女儿饿坏了身子。

终究，刘华庆心软了，她趁丈夫不注意，把身份证拿了出来，又蒸了一大锅热蒸馍，还塞上用头巾包裹的零钱。

跟着同村姐妹上了火车，张红钻进厕所，小心翼翼解开头巾的结，一张张数着分毛的纸币，竟然有好几十块！

这在当时张红眼里，绝对算上一笔巨款了。张红细心“呵护”这笔钱，就连睡觉也都枕着，可当她拎着头巾下火车时，发现瘪了许多，解开一看里面已经空了！

张红气得哇哇大哭，碰巧被路过的小伙郑强注意到了，听说了张红的遭遇，就问她愿不愿去他在的厂子打工，到月底就发钱。

几个女孩都心动了，进厂后她们还被分配到了宿舍。张红和郑强也谈起了恋爱，半年后他们有了夫妻之实，张红托人捎信给家里说，自己准备结婚了。

原本就有心梗的张卫勇气得血压飙升，被送进了镇上诊所。几个月后康复回家，身体也大不如前。

年底张红带着郑强回来了，肚子已大了一圈。过完年，他们在郑强的老家福建南平办了婚礼，怀孕后婆家也把彩礼压得很低。

她更不知道，出嫁那天，刘华庆在村头的地里，哭成了泪人。

张红结婚不到两年，父亲张卫勇就垮了身体咽气了。

由于相隔距离太远，加上孩子又小，坐不了长途车，张卫勇的葬礼由刘华庆一人来操办，女儿张红打了通电话，关心几句后就挂了，自始至终就没回来。

搭灵棚、扯孝布时，亲戚问张红哪儿去了，刘华庆不住叹气，只能编瞎话说女儿在外地也病了，实在回不来。

做母亲的怎会不心寒？可她更不想女儿在村里落下不孝的名声。

按照村里习俗，要由儿子来守灵，可刘华庆家里没儿子，女儿也在几千公里外。无奈之下，一把老骨头的刘华庆披上孝服，头戴孝帽，坐在了老伴的棺木前，眼睛直勾勾盯着守灵的油火。

按照当地的丧葬习俗，守灵3天，油火必须一直有人看着，如果中途熄灭，逝者的魂魄就会迷路。纵使刘华庆已哭干了泪，整个人疲惫不堪，也不敢合上眼。

夫家亲戚看着心疼，说轮番替换一下，她也能抽空合个眼，却都被刘华庆一一拒绝了。在外人眼里，自从张红不见人影，张卫勇病重，刘华庆就像变了个人，固执寡言，可他们更多的还是心疼。

关于张红的流言早已在村里传得变了形，还有老光棍调侃她是去了那个地方找活儿干，才没脸回家。一开始，刘华庆被逼急，就会当街骂回去。可村里人越骂越来劲，尤其是结不了婚的穷光棍，更是拿调侃张红找乐子。

刘华庆选择闭口不吭，不再搭理这些人，她的心里也多了条裂缝。

丈夫的棺木入土后，刘华庆回到家里倒头就睡，从地洞钻上来的老鼠爬过她的头发，衔了块霉掉的馒头又逃走了。

傍晚醒来，屋子里空荡荡得让她心慌。以前就算照顾丈夫再累，好歹还有个念想，如今烟火再热，也只剩冰冷的屋子了。

18年后，张红突然打来电话，说儿子也大了，想把她接过来住，刘华庆没答应，毕竟人老归根，谁会想跑那么大老远。

张红又说过两周可能回来一趟。刘华庆激动得“诶，好，路上慢点。”

挂了电话，她似乎又有了干劲儿，天不亮就去荒掉的地里除草。还去镇上割了几大块肉。冰箱坏了，就挂在墙上。

中午，她还收拾了下屋子，倒腾出这些年攒的钱，又包进一条头巾里。

收拾妥当，刘华庆每天都朝村口张望着，时不时看看电话。然而那通电话始终没响，她却因突发脑溢血，加上重度营养不良突然晕倒，后脑勺重重磕在了地上。

5天后，亲戚赶集路过她家，顺带进门看她，才发现刘华庆的身体，早就凉了。

远在福建的张红接到母亲去世的电话，嘴上答应着立即赶回来，可就在母亲出殡当天，张红压根没露面。舅舅打了十几通电话，到最后直接显示关机了。

葬礼结束半个月，张红突然回来了，她直奔母亲坟头，哭得声嘶力竭。叔伯婶婶知道后，也赶紧赶了过去。

急性子的婶婶揪着张红，问她为啥现在才回来。她支支吾吾说自己住院做手术，根本赶不回来。哪知婶婶根本不信，上来就要摸她的刀口。

无奈之下，张红才吐口说了实话，原来是她儿子正筹备婚礼，张红担心喜邪相冲，坏了这门亲事，就想避开母亲的丧礼才拖着一直没回来。

知道真相的亲戚们，原本对张红还有一丝怜悯，这下再不愿搭理她。只有舅舅递给她一个黑包，打开一看，是蓝色头巾和几块馊掉的肉。

头巾和散落在黑包里的纸钱，张红数了数，将近8万。

“这都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走吧。”砰的一声，门关上。

追悔莫及的张红，终于意识到这辈子她都辜负了母亲，没了爹妈，她独自一人在冰凉的老屋里，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