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伊始,北京郊外银装素裹,人人都在欢度春节。
中南海菊香书屋的毛泽东却饱受病魔的折磨。人近黄昏,俨然到了生命的尽头,身体多处脏器都失去了原有的功能。
若无必要,一般的工作人员不会打扰他休息。
9月份,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举办庆祝建区20周年活动,特意邀请了毛远新去参加庆祝大会。
27日,毛远新从辽宁赶赴新疆的途中路过北京,便顺道去见了伯父毛泽东。
病重的毛泽东见了一手抚养长大的侄子,恢复了一些神采,抖擞了精神。
临行前,毛泽东嘱咐侄子道:“你这次去新疆,不要只想到游山玩水,还要想到你死去的父亲。尽些人子之道,顺便替我在泽民坟前献束花。”
毛远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这次回来,他就定居北京,成了伯父的“中央联络员”。
金融管家毛泽民1896年,毛泽民出生于湖南的韶山冲。
在清末民国交接的历史阶段,受传统文化的影响,读书人弱冠年份,总还是会为自己取字,毛泽民和《大明王朝1566》中的王用汲不约而同,皆表字“润莲”。巧合的是,二人都有一个至阳至刚的兄长,为天下苍生而奋斗终身。
作为兄长,长兄毛泽东很早就“学不成名誓不还”,到韶山冲之外见识大世界了。
不久,弟弟毛泽覃也赶赴长沙,照顾家庭的责任很早就落到毛泽民的身上。
这期间,长兄经常会托人带书,寄给毛泽民。
解决了家庭这个后顾之忧,一心想跟随兄长的毛泽民也于1921年投身革命。
在兄长的指引下,毛泽民也在次年加入了中共。
1922年,党龄不到一年的毛泽民赶赴江西安源,深入了解了矿工的日常生活。
他抛弃了身份的藩篱、深入矿井最深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向工人宣讲革命道理。
同时,为了提高工人的知识水平,毛泽民还筹集了善款,开设了夜校,带领工人同资本家进行斗争。
在旁人眼里,毛泽民善于拨弄算盘,搞理财工作。
老话说得好,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
毛泽民就发挥了自身长处,以工资的角度为切入点,组织成立了安源路矿工人消费合作社,并亲自担任总经理,发行了合作社股票,创新采购方式。
这种让劳动所得,进行资本增值的方法,切实改善了矿工的生活,得到了工人们的一致拥护。
工人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才会跟着你继续闹革命。
在毛泽民的苦心经营下,消费合作社成了组织从事秘密活动、发行革命书刊、发展基层组织的重要场所。
可惜的是,反动派不甘利益受损,还是拿起了屠刀,合作社也就此解散。三十年代,位于上海的中央惨遭叛徒出卖,不得已搬迁到江西苏区,毛泽民也跟着来到了苏区,见到了兄长。
在瑞金,组织人尽其才,委任毛泽民为中华苏维埃国家银行行长。
从此,毛泽民就有了“红色管家”的称号,负责苏区的金融经济工作。
国家银行成立初期,缺兵少将,根据档案资料记载,当时只有会计、记账员、出纳、总务和行长毛泽民五人而已。
如此袖珍的团队,却要负责管理苏区所有军民的日常供给、后勤工作。
可以想象,工作之重、事务之繁,远非一般人所能承受。
除了人手短缺,苏区最大的困难还是国民党的经济封锁。
无法和外部省份进行交易,单靠苏区这方圆之地,难以供养几十万的部队。
点子多的毛泽民想出了一条办法——“统一财政,筹款支援前线”。
在毛泽民的倡议下,苏区内部发行了货币,不再被国民党白白收取“铸币税”;其次,还推出了建设公债,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特殊阶段只能是“寅吃卯粮”;最后,召集劳工人手成立钨矿公司。
最后这一招,可谓是杀手锏。
当时的世界,极度缺少钨矿石。处于大变局年代,钨矿石又是制造武器装备的关键矿石原料,水涨船高之下,通过福建出口钨矿石为苏区赚得了大量的外汇,有力支持了苏区根据地的建设和发展。
都说经济决定上层建筑,但反过来政治这个上层建筑也能反噬经济。
由于错误的政策,苏区失去了“第五次反围剿”的胜利,红军也不得不在1934年10月开始长征,国家银行被编入中央纵队十五大队,毛泽民又临危受命,承担了没收征集任务。
十五大队解决了运输、打土豪、筹粮筹款等工作,被誉为“扁担上的银行”。
来到陕北以后,中央本想让毛泽民前去苏联治病,可惜的是途径新疆,倒葬送了他的生命。
陨落新疆1937年年底,国内抗战统一大业初步建立,随之而来的是红军暂时摆脱了生存困境。
工作劳累的毛泽民便准备启程前往苏联。
毛泽民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前往苏联,好生休养;二是向共产国际汇报工作,恢复和苏联的联络关系。
然而,途径新疆之际,军阀盛世才半路截胡,邀请毛泽民这个金融才干稳定新疆的经济秩序。
中央从抗日统一战线的大局考虑,决定毛泽民可以留在新疆工作。
于是,第一次苏联之行,未能如愿。
2年后,新疆经济有了起色,毛泽民这才来到苏联,并向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总书记季米特洛夫递交了一份关于全面反映中国共产党工作情况的报告。
随后,毛泽民于1940年1月回国,再次来到新疆,主持经济生产工作。
一切的变局都和战争直接相关,1942年春天,德军围攻斯大林格勒,反复无常,两面下注的军阀盛世才误判了形势,认为苏联会倒台。
中国内部也发生了“皖南事变”这样的内部操戈的惨案,蒋介石掀起了反共高潮。
等到8月29日,蒋介石为了收买盛世才,特意跑到嘉峪关坐镇,派出宋美龄飞赴迪化,向盛世才传达了蒋介石关于“肃清新疆共党”的几条指示。
几天之后,墙头草的盛世才彻底投靠了蒋介石,将所有在新疆的中共人员,包括家属小孩统统集中在几个小地方,分批投入了几个监狱。
关押了一年,盛世才没有得到任何收获。这也是蒋介石的毒计,故意让盛世才骑虎难下。
1943年9月底,远在新疆的盛世才接到了一条指令:蒋介石让他去重庆开会。
为了缴纳一份投名状,向蒋介石表示他和中共彻底决裂的忠心,9月27日,盛世才下达了杀害陈潭秋、毛泽民等人的手令。
很长一段时间内,中共都不知道毛泽民、陈潭秋是怎样被逮捕入狱,也不知道死在哪里,更不知埋骨何处?
直到西北野战军解放了新疆之后,才专门派刘护平去新疆公干,完成两个任务,一是寻找被盛世才杀害的同志们的遗骨,二是抓捕缉拿杀害革命烈士的凶手。
刘护平本是西北野战军第4军的政治部副主任,当年他也是被盛世才扣押,和毛泽民不在同一个闹房的狱友。
侥幸逃脱,刘护平返回延安,才保住了性命。
得到中央的命令,刘护平初感欣喜,又觉肩上的担子重。
1950年初的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刘护平两个任务连点眉目都没有,他脸上的眉毛始终紧在一起。
办公室中央的大铁炉的炉璧被烧得通红,木柴在炉中噼啪作响。
刘护平和秘书小黄都坐在案头,翻阅着盛世才留下的审讯档案。
静默的黑夜,一声刘部长打破了寂静。
黄秘书欣喜喊道:“刘部长,找到了一份审讯记录,是关于毛泽民的。”
刘护平激动地回答:“真的?让我看一看。”
一边说,刘护平快步走去,瞪大了眼睛全神贯注地看向档案。
档案字迹很大,映入眼帘的便是记录时间:1943年5月5日。接着,就是一行行的问和答。
审讯记录详细记述了毛泽民的信仰、立场。
特务还专门问道:“你愿不愿意脱离中共?”
毛泽民回答道:“共产主义不违背三民主义,也没有违背国家民族利益,我是不会舍弃我中共党员身份的。”
根据档案,刘护平找到了当年的审讯人员,并按图索骥,找到了杀害毛泽民的行刑人员张思信。
刘护平将张思信带回到了迪化,参与了审讯。
刘部长直接拍案怒问张思信:“毛泽民等烈士都是怎么死的?老实交代,或许会饶你一命。”
张思信在凳子上怔怔楞了几十秒,才哼唧道:“我是监狱长,并不直接执行,所以我不知道。”
眼见张思信还想抵抗,刘护平逃出了手枪,不动声色放在了桌上,说:“胡说八道,我们要没有证据,敢这样对你吗?你就是执法队的杀人头子,当我们不知道嘛。”
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张思信立刻乱了分寸,吞吞吐吐说道:“我交代,我都说,你们绕我一命就行,我还不想死。”
张思信喝了杯茶,继续说:“9月27日,特务李英奇和富宝廉来到南门外的特别监狱。李英奇将一张打着红叉的名单递给了我。我一看,毛泽民陈潭秋的名字赫然在上,也很吃惊。”
迫不及待的刘部长又问道:“然后呢?说清楚一点。”
张思信说:“我也是没办法,不得不遵守命令,便叫来了四五个手下,并让他们都带着木棍和绳索。进入了办公室,分站门口两边。这时,几个狱卒从监狱里带来了几名头上蒙着黑布头套的犯人。李英奇挨个掀开了头套,算是验明正身。然后就谎称督办要问话,就将他们推着进入了办公室。”
绷紧了神经的刘部长嘲笑道:“你们可真够无耻的,下手前还要撒谎。”
张思信回答说:“他们一进门,我就让手下拿着棍子照着他们的脑袋,就狠狠打了几棍子。见他们倒地之后,没了意识,我就让手下用绳索紧紧勒住他们的脖子。几分钟之后,毛泽民等人就没了呼吸。”
“那他们被埋在什么地方了,你记住了吗?”刘护平盯着张思信问。
“记住了,使用了盛世才的无声杀人法,我又接到命令,说军统要看照片,我就带人刨开了坟墓,补拍了照片寄给了重庆。”
隔天,在张思信的指引下,刘护平来到了六道湾。虽说是春天,但荒山依旧残雪未消。
张思信来到一处山坡下,指着一排坟包,说:“他们就埋在这里。”
刘护平便让战士们抓紧挖掘,当见到烈士遗体,刘部长的眼角处流下了两行热泪。
历经六年,尸体早已腐烂,张思信说:“棺材左边第一个是陈潭秋,第二个便是毛泽民。”
找到了烈士遗体,刘部长小心翼翼地将烈士遗骸放入了棺椁中,重新掩埋,每位烈士坟前都立下了一个二尺高的墓碑,举行了简单的祭奠仪式。
3年之后的清明节,毛泽民等三位烈士灵柩被移放至乌鲁木齐北郊的革命烈士陵园,进行安葬。
结语:在毛泽民死后,毛泽东在1946年7月11日见到了侄子毛远新和弟媳朱旦华。
后来,毛泽东便将毛远新视如己出,抚养长大。
可以说,毛泽东对于毛远新而言,是实际上的父亲。
此番让他去新疆,也有些不要忘记父亲为了信仰甘愿献出生命的意味。
参考资料
《刘护平揭开毛泽民被害之谜始末》 世纪风采
《档案解密毛泽东毛泽民兄弟关系》 兰台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