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17日,在从平壤前往地方视察的专列上,69岁的金正日骤然离世。
时年尚不满30岁的金正恩全面接手了朝鲜,从后台的“配角”变成了前台的“主角”。
在此后一年多的时间里,通过两次党代会,朝鲜向世界宣告,第三代领导人接班体制正式建立。
对朝鲜人民而言,这无疑是一件天大的事。

自从金正日2008年夏天身体欠佳后,一首名为《脚步》的歌曲就开始在朝鲜传唱。
歌词中的“金大将”,就是金正恩。
金正恩会成为下一任领导人,已是“公开的秘密”,只不过需要选择一个时机对外公布而已。

2011年底,金正日突然逝世,给朝鲜局势带来了难以想像的巨大冲击。
在奉行“领袖制”的朝鲜,金正日享有崇高的威望,行使党、政、军的权力。他的离去,让朝鲜全国陷入一片悲痛之中。
用朝媒的话说,整个国家变成了“眼泪的海洋”。
不过,他的儿子金正恩“大国殇”面前并没有惊慌失措,牢牢把握住了国家的船舵。

2019年7月11日,朝鲜通过“我的国家”网站刊载了新修改的宪法全文。
作为根本大法,新宪法明文规定:国务委员会委员长“代表国家”。
这意味着金正恩成为宪法规定的国家最高领导人。
根据美联社当时的预判,这将促使金正恩在国际舞台上越来越展现自信,发挥更大的外交影响力。
截止到2021年12月,金正恩已经执政。

对于朝鲜来讲,这十年是风云激荡的十年。
朝鲜劳动党机关报《劳动新闻》刊登文章,回顾了过去10年的道路。
文章说,这十年来朝鲜走得很远,爬得也很高,创造了无数难以想象的奇迹和胜利,例如三池渊的建设、发射运载火箭“银河-3”等等。
纵观金正恩执掌朝鲜的十余年,人们不难看出这个神秘的国度正在发生某些微妙的变化。

2019年4月10日,七届四中全会召开,金正恩进一步提出将建设“经济强国”作为主要政治任务,并且再三要求“更高地举起自立自力的旗帜”。
这一消息,透露出朝鲜正在发生巨变。
而随后公布的新宪法中,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变化:宪法第59条删除了“先军思想”这一金日成、金正日主政时期确立的指导思想,还删除了大安工作体系和青山里精神、青山里方法等经济建设方式。

“先军政治”的源头可以提追溯到1926年,与金日成提出“主体思想”是在同一年代。
经过几十年的日积月累,以“主体思想”为内核的“先军政治”理念,基本成为朝鲜相对稳定的社会文化心理。
金正日在生前多次重申:“先军政治是万能宝剑”。
朝鲜军队总人数排世界第四,军民比例一直高居世界第一。军人优渥的待遇,也让参军成了朝鲜民众优先的选择。

然而,“先军政治”带给朝鲜的负面影响也是深远的。
由于过度重视服务军事的重工业,农业和轻工业长期处于次要地位,人民生活水平一直无法得到提高。
更重要的是,由于“先军政治”的存在,朝鲜承受了一次又一次严厉的制裁。

2016年3月2日,联合国安理会通过了22年来对朝鲜最严厉的制裁:进出朝鲜的所有货物要经过检验,全面禁运武器,并限制朝鲜出售煤炭和金、铁、钛等矿物。
在这样的困境下,朝鲜领导人不得不考虑转变。

时移世易,在金正恩掌权后,“军事优先于一切”的指导方针似乎在慢慢转变。
朝鲜对外开放的大门,在一点点地打开。
其实,金正恩重振朝鲜经济的决心早有端倪。
在金正日离世之后不久,他就发表了“大米比子弹更珍贵”的讲话。

2018年七届三中全会上,金正恩提出将进行国家战略转型。
转型的目标之一,就是集中全部力量发展经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
此后,与经常宣传“核强国”建设事业相比,占据朝鲜媒体头条的,逐渐成了经济建设。

而2019年的宪法修改,更加明确了这一道路。
当然,朝鲜不可能完全放弃“先军政治”。
但是无论是金正恩态度的转变,还是宪法的修改,人们都得以预见朝鲜未来发展之路的转变机遇。

除了在内政上大刀阔斧,金正恩在外交上也展现出了更大的宏图。
1989年东欧剧变后,朝鲜为改善和西方国家关系设立了外交委员会。但该机构在1998年被废止。
2017年4月,朝鲜召开第十三届最高人民会议第五次会议。
正是在这次会议上,朝鲜恢复设立了外交委员会。

重新设立的外交委员会,可谓人才济济。
出任委员长的李洙庸,曾经出任朝鲜外相;当选为委员的李善权是朝鲜祖国和平统一委员会委员长,曾多次参与朝韩军事会谈;另一位委员金桂冠也非常引人瞩目,他从1997年开始多次参与同美国的谈判,可谓对美外交专家。
毫无疑问,这几个人都是朝鲜外交的核心角色。

半岛局势持续紧张之际,朝鲜突然在时隔19年之后恢复一个如此高级别的外交委员会,还精心挑选了多位外交专家,不禁引发外界颇多猜测。
韩国媒体认为,这是朝鲜为了摆脱外交孤立状态采取的措施。
在国际社会强化对朝压力的情况下,朝鲜需要寻找突破口。
外交委员会的恢复,是朝鲜为了美国对话所设立的窗口。而外交人士地位提高,意味着金正恩更加重视扩宽国际话语权。

近两年,为了解除制裁、走出国际社会的孤立,金正恩开展了旋风式首脑外交。
他接连访中、访俄,与文在寅会晤、与特朗普举行新加坡“金特会”,试图为解除制裁寻找更多的外部认可。
2019年6月30日,特朗普邀约,金正恩应约,在板门店举行了历史性的美、韩、朝三方首脑会晤。
虽然想要摆脱孤立困境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是一个更开放的社会、一个更缓和的前景,也许正在徐徐展现。

内政和外交的双管齐下,让金正恩在国内的地位愈发稳固。
到了2024年,朝鲜国内释放的两个信号,让不少人确定,这位第三代领导人的地位已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
第一个信号,就是朝鲜发布的新歌——《亲切的父亲》。

2024年4月16日,平壤华城区第二阶段竣工仪式纪念演出上,朝鲜百姓第一次听到了这首歌。
歌词写道,人民一心一意跟随“伟大的领导人”、“亲切的父亲”金委员长。
演出的时,候舞台后边的银幕上还播放了音乐视频。

视频中,有金正恩现场指导和百姓们欢快起舞的场面,儿童、军人和医务人员等来自各行各业的人士热情高唱着“让我们为伟大领袖歌唱”和“让我们颂赞这位可亲的父亲”。
此后,朝鲜电视等媒体时不时地播放这首歌。
外界普遍认为,《亲切的父亲》是为了提高金正恩在朝鲜的地位而展开的宣传活动。

第二个信号,是朝鲜官方媒体放弃了主体纪年,更改了公共假期的名字。
朝鲜自1997年起同时采用公元纪年和主体纪年。
主体纪年以主体思想创立人——金日成诞生的1912年为元年。
4月15日,是朝鲜已故最高领导人金日成冥诞,又称为“太阳节”。
主体纪年被视为1990年代面对内外困局时构建民族自豪感工程的一部分。

可是按照韩联社的报道,朝鲜从2024年10月13日起开始正式放弃使用主体纪年,重新恢复公元纪年。
主体纪年从金与正发表的声明及谈话文件中消失,朝鲜主流媒体《劳动新闻》也仅标示“2024年”。
同一时间,朝鲜官方媒体改称太阳节为“四月假期”。
据分析,金正恩放弃使用长达27年之久的主体纪年,旨在摆脱先辈领导人的光辉,加快个人威望的塑造。

除了以上两个变化外,朝鲜一直在着手去除前代领袖的痕迹,树立“新时代”。
例如2024年5月举行的朝鲜劳动党中央干部学校开学典礼上,金氏三代领导人肖像首次“并肩”亮相;6月举行的朝鲜第八届中央委员会第十次扩大全会,首次出现单独佩戴一枚金正恩头像纪念章的新闻照片。
这些举措,都在淡化前两任领导人的影响,确立金正恩独一无二的地位。

韩国官员说,这代表着金正恩正在逐渐走出爷爷金日成和父亲金正日的光环。
他在告诉世人,自己不仅仅是大元帅与二将军的继承者,而是新时代的天降伟人。
这不仅是仪式感的加重,而是意味着金正恩的地位已经攀上了历史的顶峰。
参考资料:
《朝鲜修宪删除“先军思想”,金正恩改革图新》
《朝鲜放弃主体纪年》
《从神性到人性:金正恩的慈父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