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蜀汉衰亡看集团领袖大局观的重要性(1.关羽、刘备)

吕尘玄 2024-08-23 02:19:17

蜀汉是刘备带领一班文臣武将建立的,历史上非常有名,许多文艺作品对蜀汉政权及其人物大书特书,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东汉末年建国称帝的魏、蜀、吴三国中,蜀汉的国土面积最小、寿命最短。究其原因很多,本文主要探讨一个集团领袖是否具有优秀的大局意识来分析蜀汉加速衰亡的原因。

蜀汉政权建立于公元221年5月15日,亡于公元263年12月23日,国祚42年,传2世2帝。

按照时间和地域来看蜀汉前期实质上的领袖应该是刘备、关羽、诸葛亮。

一、蜀汉的战略

诸葛亮在隆中曾向刘备提出事业规划:“将军……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第一是要取得荆、益两州,巩固根据地,安定后方,积蓄力量;第二是巩固吴、蜀联盟,共抗曹操;第三在军事上,主要是建设荆襄和汉中两大战略基地,条件成熟时,两面钳击洛阳,东吴出合肥侧击。这在当时,从刘备方面的战略来说,是完全正确的。

二、战略的执行

先说关羽,因为关羽的失败,导致了之后刘备再败。

(一)关羽北伐

刘备准备准备进攻四川之时,只有荆州一个基地,他让关羽镇守荆州,关羽就已经是荆州基地的领袖了,在当时山高水长交通不便的情况下,关羽具有绝对的机断权。

刘备入蜀时,交给关羽两大任务:一是要相机夺取襄、樊,为未来出宛、洛做准备;二是要加强吴、蜀联盟,因为刘备很清楚与东吴的联盟关系脆弱。但,关羽只想完成夺取襄、樊的任务,和东吴的关系却搞得很糟糕。最终,两项任务都以失败告终。

1.关羽该不该北伐呢?

以当时的情况来看是非常有必要的。江陵和襄阳相去步道五百里,《南齐书·州郡志》有这样记载:“江陵去襄阳步道五百,势同唇齿,无襄阳则江陵受敌不立故也。”说明襄阳是江陵的北门,要保江陵,非争襄阳不可。尤其是东吴把湘水以东的桂阳、长沙等郡取走之后,江陵后方虚弱,只有北取襄、樊,才能依阻汉水,摆脱三面受敌的局面。所以说关羽进兵襄、樊,完全是当时形势所决定的。

汉中之战后,刘备坐拥益州、汉中及荆州三郡(包括最重要的南郡),实力次于曹魏,但不弱于孙权。而且,此时曹魏处于战略防守(这与曹魏确定的对外策略有关),刘备则处于鼎峰扩张状态。

当时,荆州局面是关羽掌握着荆州南郡、武陵郡、零陵郡,曹仁掌握着南阳郡,而江夏郡、长沙郡在东吴手里。南阳郡扼守着荆州北上之路,同时也切断了南郡与上庸、汉中的联络。关羽若拿下襄樊,可以让荆州与上庸、汉中连成一片,形成战略上的支援。而且南阳郡作为洛阳的南部门户,兵锋可直指洛阳。这样的情况下,荆州与汉中同时发力,便可以实现诸葛亮隆中对的设想。如果关羽拿下襄樊,那么刘备再造大汉很有可能变成现实。由此看来,北伐襄阳,攻取南阳郡意义重大。

2.时机是否得当?

个人认为时间上是合适的。也有人认为时机不当,主要理由是刘备在经历汉中之战后,已经兵疲,无力支援关羽北伐。但是也要看到刘备夺取汉中后,实力达到顶峰,集团事业蒸蒸日上,人心大振,而敌方在气势上被极度打压。

时间恰当与否且不论,主要看看关羽作为荆州的领袖处理军务与外交的能力。就结果而言,关羽缺乏应有的大局观。

刘备于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五月击败曹操占据汉中,七月刘备在汉中筑坛称汉中王,与此同时关羽发动襄樊之战,但是当年十二月关羽战败身亡,蜀汉在荆州的土地全部丢失。

关羽的惨剧,很多人归罪于东吴偷袭和刘封不救,其实细细想来,责任在关羽自身,既缺乏对时局、战局的全面清晰的认识,又被自己性格缺陷所拖累。

3.失败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首先看时局,很微妙。

刘备已经拥有了益州和汉中,但是战争消耗非常大。曹魏基本处于守势,没有明显发动入侵的动向。东吴拥有了交州,地盘再度扩张,但基本属于荒蛮之地,在淮南与曹操的十年争斗互无进展,最为重要的是东吴名义上投降了曹操,双方会暂时罢兵。而孙权投降蜀汉死敌曹操,意味着与蜀汉的结盟有了新情况,向着不好的方向有所发展。而且,有很大可能东吴会和刘备在荆州问题上再次发生摩擦,原因有三:

第一,东吴的安全问题。东吴与蜀汉虽然是盟友,但是在那个战乱时代,所有的结盟都是以自己利益最大化为前提,况且孙权、刘备都是反复轻狡之人。关羽的部队守在东吴的上游,而且关羽水军实力很强,对东吴来说是很大的威胁。

第二,东吴的发展问题。孙权也是有着很强的事业心,也有问鼎天下的想法。向外发展的方向,一个是淮南、徐州方向,淮南与曹操十年战斗没有结果,徐州易攻难守(吕蒙给孙权分析过),另一个方向就是荆州,但是恰好关羽横在中间。

第三,联盟的脆弱性。关羽缺乏足够的政治头脑,当时刘备集团实力壮大,对东吴来说也是一种威胁,此时关羽应该极力安抚拉拢东吴,让自己北伐的身后安全,但是关羽的做法恰恰相反。不仅之前在荆州土地归属上双方差点动手,湘水之盟以前,关羽的做法已经让老实人鲁肃气愤异常,更何况那些主战派的东吴将领早就磨拳霍霍。而且,关羽还让东吴主孙权心中燃起了怒火。《三国志》记载:权遣使为子索羽女,羽骂辱其使,不许婚,权大怒。本来东吴方面已经对刘备集团开始忌惮,而此时关羽没有与盟友处好关系,反而加剧双方矛盾,作为联吴策略来讲,这是很大的失着。孙权令人将其妹接回东吴,孙刘的政治联姻已经破裂,作为荆州一把手的关羽没有一点警觉吗?

其次看战局,贻误战机。

关羽开始北伐很顺利,水淹七军擒于禁、杀庞德,但是在与曹仁的交手中止步不前。在围困襄阳久攻后,锐气已挫,关羽害怕夜长梦多,命令上庸的刘封和孟达前来支援。《三国志》记载:自关羽围樊城、襄阳,连呼封、达,令发兵自助。封、达辞以山郡初附,未可动摇,不承羽命。当时的上庸等地也是刚刚拿下,当地豪强并未真心归附,因此刘封孟达未响应关羽召令,所以当时关羽是孤军奋战。

既然是以一己之力对抗曹魏,还要防备身后的东吴,是进是退应该当机立断,但是他犹豫了,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曹操曾让人向关羽营中射箭,言东吴袭其后,这当然不是曹操的好心眼,就是让东吴与关羽互掐,自己渔利。其实,关羽在徐晃一再破其营时,就应该考虑到北伐的计划已经无法实施,立即回兵才是正确的决策。

另外关羽俘获3万曹军都放到了后方,这是个危险的举动,一旦有事无法控制。而且,因为军粮不足,跑到孙权地盘上抢粮,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第三看关羽性格,以傲字败,以骄字溃。

关羽的傲真不是一般的傲,他是个红脸的汉子,又是荆州地区的领袖,面子很重要,看看他对黄忠封将的态度,看看他对东吴一把手求亲的态度,看看他该退不退的犹豫,傲气让其心存侥幸。应该说,关羽北攻襄、樊,并没有错,错的是襄阳久攻不下,应该清醒认识到自己后方虚弱,及早回师,以待再举。

另外,关羽“善待卒伍而骄于士大夫”也是其致命弱点。关羽和僚属的关系很紧张,像潘睿、糜芳、傅士仁这些重要人物关羽都不能团结好。潘睿是荆州本地士族,也是一个优秀人物,关羽不知重用,关羽死后,反而被孙权争取过去了。麋芳是刘备的小舅子,时为南郡太守,守江陵;刘备老部下将军傅士仁屯兵公安,他们投降了孙权,都和关羽同他们的紧张关系有关,要知道关羽握有假节钺,在荆州可以杀任何人。后方不稳,内部矛盾,后援不济,关羽能在前线打持久战吗?

再有关羽的善待士卒,他们的部队后来是一哄而散的,为什么?一是慈不带兵,号令不严;二是没有封锁消息,让吕蒙的攻心计得以顺利实施。

公安与江陵,是刘备集团经营了十年的荆州大本营,两城在长江两岸,互为犄角,是军事重镇,都是坚城,两城丢失这在蜀汉政权方面来讲,不仅丧失了荆州基地,更是被封闭于三峡之内。

襄樊之战的失利,让三国局势瞬间扭转,原本拥有逐鹿中原实力的刘备集团只能偏安一隅。而且脆弱的吴、蜀联盟,宣告破产,盟友变成敌人,这对刘备的打击是太大了,“隆中对”成为一个空想。

作为荆州领袖的关羽,但凡有点把控全局的意识,会造成如此之大的损失吗?

(二)刘备伐吴

刘备在丢失荆州后不久便称帝(因曹丕篡汉),称帝后就想夺回荆州。

1.集团内部的争论

当时对这个问题,蜀汉君臣中大致可以分为主战、主和两派。诸葛亮是主张维持吴、蜀联盟的,但他知道刘备主战很坚决,不敢极言劝阻。到了刘备后来打了败仗,他才敢说:“法孝直若在(这时法正已病死),则能制主上,令不东行;就复东行,必不倾危矣”,表达了他不同意出兵攻吴的想法,同时也侧面证明刘备东征没有高明谋士随军。赵云是跟随刘备时间比较长久的将领,他也明确地说:“国贼是曹操,非孙权也。且先灭魏,则吴自服。操身虽毙,子丕篡盗,当因众心,早图关中。……不应置魏,先与吴战。兵势一交,不得卒解也”。

当然也有不少主战派的将领,为了要立功,并迎合刘备急于为关羽复仇的心理,坚决主张和东吴开战。由于刘备是坚决主战的,所以主战派占很大优势,诸葛亮也就无法对刘备施加影响,阻止他不去伐吴了。

2.刘备的真实想法

很多人被《三国演义》所误导,认为刘备伐吴就是为了关羽报仇,这是片面的,其实从感情和理性上讲,刘备都要伐吴。

从感情上讲,要为兄弟加战友的关羽报仇无须多讲,同时还掺杂了被部属及外人评判的因素,刘备讲忠信仁义,亲密战友被杀,不去报仇也是担心影响形象。

从理性上讲,刘备要成就大业是需要土地、人口等资源的,这是最为重要的。刘备是在关羽阵亡一年半之后才伐吴的,说明其有更深的考量。

其一,按照“隆中对策”的战略方针,刘备集团必须占领荆州和益州,当天下发生变化时,两个基地同时派兵攻打魏国,以求击败强大的曹魏。荆州不仅是北伐曹魏的基地,也是蜀汉人口、人才和物资的重要来源。因此从刘备角度考虑,即使不为个人私义报仇,东吴也必须打,只有再次拿下荆州,才可能实现隆中对的战略规划,也才可能光复大汉。

其二,从道义上讲,之前孙权借南郡给刘备,是刘备崛起的一个巨大的机遇(其实这个“借”是孙权一厢情愿,很多土地本来就是刘备自己打下的)。后来刘备成功拿下刘璋占领益州,孙权来讨荆州,两家有过摩擦,最后签订了“湘水之盟”。以湘水为界限,左边南郡、武陵、零陵归刘备,右边江夏、长沙、桂阳归孙权。这一点是明确的,在建安二十年(215年)的时候,两家对荆州归属问题已经达成一致。但是,孙权趁着关羽北伐襄、樊的时候袭取荆州,并且斩杀了从前线回救荆州的关羽。孙权的做法从军阀混战看无可厚非,但从孙、刘结盟和政治联姻来看可以说非常无耻。

其三,伐吴与伐魏更多考量的是实力。刘备始终与曹魏誓不两立,但是能举全国之兵去攻曹魏吗?拿下汉中差不多吐血了,再继续出祁山伐中原吗?(我们想想蜀汉休养生息多年后,诸葛亮六出祁山、姜维九伐中原,最终结果如何?)现在荆州没了,单从益州出兵怎么可能成功?这也是不打曹魏、打东吴的原因之一。作为集团老大,刘备自然站位更高,更知道该做什么。荆州的丢失,不仅仅是关羽阵亡,而是直接让“隆中对”破产,要完成大业,刘备很清楚仅仅依托成都地区是不行的,还是要夺回富庶的荆襄。

诸葛亮以其聪明睿智为什么不劝谏?因为他知道刘备的心意,不能劝,也劝不回。

当然,刘备在发动夷陵之战的过程中,就是抱着一定击败东吴、夺回荆州的坚定想法,没有因时而变,他应该明白保存自身实力的重要性,以战争教训孙权,争取自己利益是目的。但是,同样是轻敌、自负导致最终惨败。

3.刘备是不是不晓军事?

公元221年的七月,刘备亲提大军四万余人,由将军吴班、冯习、张南等率领,沿长江,出巫峡,收复东吴所占领的巫县(今重庆巫山北)、秭归(今湖北秭归),浩浩荡荡地直扑江陵。自秭归出发的时候,治中从事黄权向刘备建议:“吴人悍战,而水军沿流,进易退难。臣请为先驱以尝寇,陛下宜为后镇。”这个建议,从战略方面考虑,是比较周到的。刘备并没有接受,却任命黄权为镇北将军,叫他去指挥江北军队,防备魏军。后来因刘备战败,黄权后退无路,无奈投降了曹魏。

从巫峡到夷陵有六七百里地,江岸两侧崇山峻岭,这是一个地形比较复杂的区域,如果战争失利,前有敌兵,后无退路,后果不堪设想,实为兵家的大忌。刘备偏偏凭恃这个不利的地形,来和东吴作战。公元222年二月,刘备的军队沿长江南岸缘山截岭,推进到夷陵,便舍舟登陆,在江岸南侧,处处结营,“树栅连营七百余里”,把军队的力量配置得极度分散,战斗力也相对地削弱了。

刘备亲率主力屯营于夷陵猇亭,派将军吴班向吴军挑战,东吴大都督陆逊却集中五万优势兵力,坚守不出。蜀军自兴师东下,行军已有七八月之久,将士疲惫不堪。到这年六月,极有耐心的陆逊乘盛夏采用火攻的战术,向蜀军发动攻势。东吴将士各执一火把,全力出击,大破蜀军前锋,阵斩蜀汉大将冯习、张南。刘备退守马鞍山,吴军四面围攻,蜀军又损折了近万人。刘备乘夜从马鞍山突出重围,退到秭归,再从秭归退回白帝城。陆逊纵兵追击,连破蜀军四十余营,挺进到巫县才停止。史称蜀军“舟船器械,水步军资,一时略尽。尸骸漂流,塞江而下”。这是极为惨痛的失败,刘备退到白帝城,不久就发病不起。

在吴蜀夷陵会战之后不久,魏主曹丕两路出兵,进攻东吴的濡须。孙权遣郑泉使蜀,脆弱的吴蜀联盟又复活了。

公元223年的四月,刘备在白帝城病死,备子刘禅继位,诸葛亮以丞相辅政。

刘备伐吴是对是错?前面已经做过分析,但是他作为蜀汉集团的一把手,其决策影响着整个集团的走向,前有关羽失荆州,后有猇亭惨败,蜀汉军力三分有二丧失,这无疑是致命的。此时如果曹魏与东吴联手来攻,蜀汉断然是无法应付的。

刘备出发之前已被复仇和重夺失地的念头占据了大脑,加之张飞之死又是火上浇油般地迁怒。其实,为了集团的安全与发展,该隐忍地要忍下来,只有自己真正壮大了,才能消灭敌人。诸葛亮没有明确表态,已经是持反对意见的表态。老部下赵云从大义与小义上劝谏,刘备听不进。益州人士不想动兵,荆州人士想东征,都是从各自小集团利益着想,作为领袖应该有个更高层面的认知。

而出兵之后是千里远征,曹丕说刘备不晓兵。高山连云连营几百里,水军由上至下如果失败定难返回,这些都是劣势,险恶的客观条件也是无可奈何。刘备是马上皇帝,征战几十年,应该是明白在这样的条件下,出征就已经陷入下风。同时,这次攻打东吴,兵力少于以逸待劳的东吴,没有名将,更没有运筹帷幄的高级谋士,后勤供给更是艰难异常。

可惜,刘备不知道引而不发的力量。蜀汉动兵,东吴方面已经在劝谏,且吕蒙已死,刘备应该在政治上谴责孙权,想办法要回荆州失地,或者联手拿下曹魏在荆州的地盘,打开蜀汉这个方向的出口才对。一旦交战,谁胜谁败未可知,蜀汉再败就真的是赌输了国运。

也许刘备正面战胜曹操之后,本就看不起东吴的他更加有信心了。但是汉中之战打退曹操,刘备是集蜀汉的全部精华战将和超级谋士法正,后有诸葛亮坐镇成都全力后勤保障的唯一正面胜利,这次外出作战有几个名将呢?关羽蔑视东吴,最终战败身死,刘备的武装斗争的水平能超过关羽吗?

大意失荆州、火烧连营两次惨败,蜀汉有生力量被大半消耗,国运低至冰点,不知道刘备是不是肠子悔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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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尘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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