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贺龙元帅经常拿这件事跟陈赓开玩笑:“嘿,陈赓,你那时把背着的蒋介石丢到河沟里就好了。”
贺龙元帅是跟陈赓开玩笑,延安整风时期,康生旧事重提,则是动了杀机:“当年你要是趁机把蒋介石毙了,现在哪还要打这么多仗?”
陈赓一句话就把康生说得哑口无言:“那蒋介石不就成了烈士,跟廖仲恺一样了吗?”
陈赓跟毛主席、周总理以及彭德怀元帅的关系,读者诸君都知道,康生当然也知道,于是他就没有就此事大做文章,但是陈赓大将什么时候救的蒋介石,以及为什么要救,救蒋介石前后发生了什么,可能就有人不知道了。
1955年3月,困守台湾的蒋介石接受美国《纽约时报》记者采访时还对陈赓念念不忘:“当年我很喜欢他,在战斗最危急的时候,他掩护过我,可惜他后来处处和我作对。这个人你们美国新闻界应当知道,不久前他还和你们在北越和韩国打仗!”
老蒋对陈赓不出恶言,但是他的原话中是有骂人的,所以我们只能删掉了几个字,那几个字其实也是老蒋替陈赓“开脱”,那意思是陈赓是被带偏了,要不然就会是比胡宗南还可信、可用的“好学生”。
陈赓管老蒋叫校长,这一点都没错,在黄埔一期,陈赓确实是老蒋最喜欢的学生之一,那时候老蒋才三十七八岁,陈赓才二十一二岁,老蒋还没有后来那么阴险毒辣,陈赓则是年轻力壮,再加上武艺高强、机灵活泼,不但“蒋校长”对他格外垂青,政治部周主任(先为副主任,后为主任)对陈赓更是十分器重,所以陈赓在黄埔一期毕业后,并没有离开军校,而是先后当了第二期入伍生连连长、第三期步科副队长、第四期步科七连连长。
陈赓不但是黄埔一期的“尖子生”,还是二三四期的“大学长”,所以无论是二期的郑介民,邱清泉,还是三期的王耀武、康泽,四期的文强(参加过南昌起义,曾任中共川西特委书记,在淮海战役中被俘时是徐州“剿总”中将副参谋长)和101,当年见了陈赓都是要立正敬礼的。
熟悉那段历史的读者诸君都知道,当年黄埔毕业生在军中的地位十分重要,老蒋让陈赓在二三四期中广结人脉,就等于给了他树立威信、建立团队的机会。
同为黄埔一期生,与陈赓齐名的贺衷寒被老蒋派去苏联伏龙芝,蒋先云留校给老蒋当了秘书,但都不如陈赓跟老蒋的关系那么“铁”,于是就有了这样的说法:“蒋先云的笔,贺衷寒的嘴,灵不过陈赓的腿。”
陈赓的腿,在当黄埔二期学生连长的时候,就已经受过伤的,陈赓就是带着腿伤救的老蒋性命——陈赓腿部再次负伤在上海治疗时被捕,老蒋可能还以为是1925年的旧伤复发,忆起往事,他还真有些难办:舍不得杀,也舍不得放。
陈赓救老蒋是在1925年10月,当时的老蒋是东征军总指挥兼第一军军长,我们的周总理是总政治部主任兼第一师党代表,第一师师长是何应钦。
陈赓在东征军中的职务,史料记载不一,有的说是特务营营长,有的说是侍从参谋,这几种说法都不全对也不全错:陈赓刚开始东征的时候,是第四团学生连连长,因为作战勇敢,整个连都被老蒋调去守卫总指挥部,救了老蒋之后,又兼任侍从参谋,在救老蒋之前,不但在总指挥部和前线之间跑了两圈,还当了几分钟“第三师代理师长”,结果连长升师长,溃兵根本就不听他的,陈赓无奈,就只好背着老蒋开跑了。
老蒋的指挥能力不行,要不是我们的周总理亲自指挥,东征军连惠州都拿不下来:1925年10月11日,第四团猛攻两天,伤亡惨重却未能攻克,老蒋一度打算撤军,是周主任提出“三面攻击、网开一面、诱敌出逃、聚而歼之”计划,并派蒋先云、陈赓等人组成敢死队登城。
陈赓在右脚负伤的情况下率先登城,并忍着伤痛奋勇冲杀,战至第二天傍晚,全歼了陈炯明的守城部队,老蒋一看陈赓身手不凡,就把他的整个连队都调到东征军总指挥部担任警卫任务,这就是有史料说陈赓是东征军特务连营营长的由来。
拿下惠州后,东征军兵分两路,何应钦的第一师进攻海丰县,谭曙卿的第三师向梅县攻击前进,结果10月27日在华阳镇遇到了陈炯明精锐(有史料说是潮梅总指挥林虎)的阻击。
谭曙卿也算一员悍将,但是在敌军绝对优势的火力和兵力面前,由粤军整编的第三师被击溃,时任副师长的顾祝同也无力回天,第三师一个团长和两个副团长先后阵亡,老蒋赶到华阳督战的时候,战局已经不可挽回了。
兵败如山倒,老蒋亲临前线,也阻止不了溃兵奔逃,大怒之下喊来陈赓:“你去第三师传达命令,临阵脱逃者一律枪毙。”
陈赓腿上有伤,但仍然快步如飞,跑到前线,谭曙卿也不像某些文章写的那样胆小,他亲自拔刀冲锋,结果又被陈军猛烈的火力击溃,只好请陈赓再跑回老蒋那里报告。
陈赓跑回老蒋那里,老蒋被彻底激怒:“撤销谭曙卿职务,我命令你代理三师师长,指挥三师反冲锋!”
老蒋这是急糊涂了:陈赓是个黄埔一期的连长,虽然是老蒋嫡系,但是猛然晋升为师长,有谁听他的?
军令如山,陈赓只好挥舞驳壳枪冲到前线,连声大喊“我是陈赓!我是师长!蒋总指挥命令我指挥你们!”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那些营长连长根本就不听他的,他们撞倒陈赓后还故意从他身上跳过去,陈赓也知道自己这个“师长”任命太过儿戏,就只好再跑回老蒋那里:“校长,指挥部该撤退了!我们已经被三面包围了!”
老蒋还很强硬:“撤退?现在怎么能撤退?打到一兵一卒也要坚守阵地!”
陈赓一看老蒋死要面子,不由分说,喝令手下架起他就跑,后面的子弹已经密集地打过来,身边不时有人中弹倒下,老蒋有些腿软了——四十岁的人跟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相比,体力还是远远跟不上的。
老蒋跑不动了,也不想跑了,他拔出短剑就想抹脖子,结果被陈赓一把抢下:“你是总指挥,你的行动会对整个战局发生影响,我背你走!”
老蒋犹豫半天,听到敌军喊杀声临近,这才趴到了陈赓背上,陈赓撒开飞毛腿就跑,把追兵远远抛在了身后,这就是“陈赓腿”的由来——在背着老蒋奔跑之前,他已经在总指挥部和前线之间跑了两圈了,而且右腿还有半个月前的旧伤。
陈赓背着老蒋一口气跑出好几里,在一条小河边停下来布防,并让老蒋坐船划过了对岸,陈赓笑着回忆:“我们打退追兵过河,一看老蒋正在前面健步如飞,比我跑的还快!”
笔者写稿子,一向习惯给老蒋一些嘲笑,但是看陈赓救老蒋的过程,以及此前此后发生的事情,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却没有嘲笑的意思,读者诸君可以试想一下,如果陈赓干脆不理老蒋,或者直接把他扔进河里,后世的史书又会如何记载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