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栾万章,1938年12月出生于江苏省泰州县寺巷乡,初中毕业经过兽医专业培训后到公社兽医站工作。
我在工作中好学上进,表现积极。1959年夏天,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领导决定培养我,送我到县举办的干部培训班学习。
在县里,我打听到在当年7月份要动员一批江苏青年支援新疆,参加边疆建设的消息,我想:“好男儿志在四方”,决心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于是立刻写申请,要求领导批准我支援边疆建设。省委发出文件,全县上下各级召开支边动员大会,青年们踊跃报名,寺巷公社被批准的人中,唯独没有我。
这时候我急了,马上找领导,公社领导不让我走,我态度很坚决,非到新疆不可。
人们说:“新疆气候恶劣,生活很艰苦”,我说:“再苦再累我也不怕”。父母亲怕儿子走远了,经常看不见,不让我走,我耐心地给父母亲做工作,好容易说通后,又说结了婚才让走,几番周折,只好仓促和未婚妻黄粉娣正式结婚后,夫妻双双这才共同来到新疆。
艰苦的锻炼
1959年8月11日,泰州县支边青年在县城集中,我们小俩口随大队出发。12日上午在县里听报告,13日下午坐轮船到南京,14日夜晚10时许,在南京浦口乘火车到甘肃尾亚。
坐的闷罐车,在火车上每天只吃一餐饭,其余靠吃干粮。那时的火车跑得很慢,一路见站就停,经过11个昼夜才到尾亚。
25日,新疆农六师接人的大卡车到火车站,只见那公路上的尘土有尺把厚,一车坐二三十个人,坐了3天汽车,27日到了木垒县龙王庙水库,这水库是农六师奇台第一管理处基建大队工地。
见到这里特别荒凉,都不愿下车,很多女同志都哭了。到农六师的泰州县支边青年约2000多人,分到龙王庙水库800多人,我和爱人一起分配到龙王庙水库工地。
支边青年编了3个中队,主要任务是采石头、挖沙石,用小车拉运石头到库坝上。工作十分繁重,白天晚上加班加点,大跃进,放“卫星”,开展劳动竞赛拼命干。
九、十月份夏秋之交,新疆天气算不太热也不太冷,干活还可以,到了年底冬春,木垒河的西北风刮来,零下30-40度,风雪交加,滴水成冰,晚上住在帐篷内,缺柴少炭,很少生火,如冰窖一般。
几个人背靠背挤在一起,相互取暖,穿着棉衣,带着棉帽睡觉,早上起来,吐出热气就是雾,头发、被子上面都是白霜。
支边青年们不怕苦不怕累,顶着刺骨的寒风在冰天雪地,坚持战斗在水库工地上。
我和新婚后进疆的妻子,在班里劳动青春焕发、大显身手。我成为了水库的骨干,3个月后被提为干部。
1959年下半年,水库上有粮有菜还有点肉,生活不错。到了1960年春天,粮油肉供不上,没有蔬菜,洋芋也很少,吃豆面、荞麦面,大队组织上山打黄羊,改善生活,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把毛驴也宰来吃了。
1960年8月,我被调到农六师奇台管理处组织科工作。
当时,农六师在清和县外蒙边界上有几十个江苏支边青年开采云母矿,采矿队缺管理人员,派我上矿山任会计兼物资采购。
那时当采购没有汽车,在奇台采购棉衣、棉帽、手套和一些工具,全靠自己背到管理处。这个时期虽然吃了很多苦,但是经受了锻炼,坚定了建设新疆,扎根边疆的信念。
守卫北塔山
1962年,新疆边境线上很紧张,农六师北塔山牧场地处中蒙边境,蒙方人员经常越境,有时骑马,有时单兵深入,侦查探听我方军事情报。
北塔山牧场距农六师师部500多公里牧场,90%都是哈族牧民,有120多公里的边防线,大漠戈壁荒滩,一望无际的500里将军戈壁,崎岖蜿蜒、难以行走的羊肠小道。
木垒县城到北塔山的汽车走一天,要是冬季气候变化,遇到大雪封山,进不去也出不来。
1962年,为了保卫北塔山边防不受侵犯,成立了北塔山前线联防指挥部,由新疆军区的领导任总指挥,农六师一管处处长李振海任副总指挥。
老红军李振海是陕北战争年代有名的骑兵旅长,他自告奋勇到北塔山并点名调我给他当秘书,一块上山保边关。
我于1962年上山到1973年,在北塔山这个最艰苦的边防线上呆了12年之久。那些年的生活条件十分艰苦,吃的高粱面、豌豆面,没有菜。
营地海拔高,气候严寒,山顶终年积雪,吃水困难,冬季全靠打冰化雪水煮饭,深山无人烟,长年和哈族牧民在一起。
我先任党委秘书,后是组干科负责人,领导委以重任,很多人在那里都要求下山,我坚守边防12年,直到1973年因腰痛病严重,身体不好才调回农六师师部。
改革闯新路
我调回五家渠到师医院工作了2年,兵团解体,农六师撤销,我被调到昌吉州食品公司政工科,1976年调回五家渠,在五家渠粮食分局任副教导员,1984年任五家渠粮食分局局长。
五家渠粮食分局最早的家底只有两间破库房,一个粮店,属米泉县管辖。1975年成立昌吉州五家渠粮食分局时,也仅有50多个员工。
这几十个人的粮食分局,从1975年到1984年的10年间,累计吃国家补贴220多万元。
结果是越补越穷,都是等、靠、要的思想作怪,没有粮油加工,没有储粮仓库,没有交通工具,只有几间破旧不堪的库房和几千平方米土木结构的平房职工住宅,全部家当50多万元。
我走马上任局长以后,遵照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解放思想,勇于改革,大胆创新,在新时期粮食局工作中,不断探索新路子。
我提出了一系列改革措施:丢掉“拐棍”,瞄准市场搞经营;砸破“铁饭碗”,自负盈亏搞承包;抓住“发展”不动摇,决心走“活”一盘棋。
那时国家规定,给城镇居民每公斤面粉补贴0.4元,每公斤清油补贴2.26元,按照这个标准计算,五家渠粮食分局每年应得经营性补贴50万元。
有的粮食单位在千方百计向政府要补贴,而我却谢绝了这份“厚礼”。这不是一时冲动,它饱含了一个共产党员的使优秀命感和责任感。
我说:“粮食局不能等、靠、要,人长期靠国家补贴好比健康人拄拐棍,丢掉拐棍就跑不动,活不了”。
我要求很简单:“别人要钱,我要政策”。于是取消了经营性补贴,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天山南北96个粮食局中,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首先大刀阔斧进行改革的人。
我敢于“亮剑”,敢于排除干扰、战胜困难;提出任期目标,立下军令状:实行财政包干,自负盈亏,发展企业经济,提高职工生活水平,3年见成效,5年粮食局一片新面貌。
谱写新篇章
我改革的第一步是撤销粮食局重叠的机构,合并股室,实行粮店独立核算,然后定岗定员定责任制。
在充分听取群众意见的基础上,制定了从局长到工人的63个工种责任制,和345条考核标准。
我严肃的宣布,干部、工人同奖同罚,年底依据政绩功绩兑现,奖勤罚懒。
改革触动了一些习惯吃“大锅饭”端“铁饭碗”的人的利益,他们发出了种种奇谈怪论阻挠改革,更有甚者向上级告我。
我顶风而上,不理那一套,于是迈开了改革的第二步,运用当时的政策,粮食局实行双轨制经营,把精简下来的人员组织起来,成立粮油议价公司,推向市场。
我从工人中选拔能人任公司经理,并明确表态,公司年终赔了,从我罚起,盈了,我不要奖金。
一开头,就引起了强烈的反响,真可以说是“怨声载道”,说什么的都有,“议购议销是资本主义的歪门邪道,不务正业,违背服务方向……”等等。
我横下一条心,开始搞议购议销,奔向市场。我说自己是过了河的卒子,只有拼命向前了。于是我通过各种途径,了解掌握市场信息,搞活粮油经营,发展经济,改善职工生活。
1985年春,北京市粮油议价公司到自治区粮食厅求援,急需要300万公斤葵花油,但是自治区粮食厅没有多余的油品,解决不了这个难题,立即把我找去,我满口答应,和北京市粮油公司签订了合同。
当时农场和地方农户都担心油料种下去到时候不要怎么办?我主动提出先付款到收获时随行就市,市场价上浮提价,市场价下浮不变,一下稳定了农户的心。
当年收购油葵300多万公斤,没有仓库就和几个油料加工厂签订了合同搞加工,就地消化加工油品。
从8月份开始往北京发运累计300多万公斤,保证了北京市场的供应。由此加强了和北京市粮油议价公司的密切合作,双方商定原定合同顺延五年。
1985年,五家渠粮食局改变了吃国家补贴的局面,扭亏为盈,年盈利53万元。消息传开,昌吉州、县,全新疆的人来参观取经,我说:“经验只有一条,就是大胆改革,掌握信息,瞄准市场。”
1986年春,五家渠粮食分局的购销员到伊犁、博乐、石河子等地预定了750万公斤的油料,为了使农户放心,先签订单预先付发了20%的定金,100多万元发到农户手中,双方都吃了定心丸。
年底如愿以偿,粮食局的油品不仅运往北京,而且将油品、油渣、麸皮、面粉、红花、豌豆,源源不断地运往两广、两湖、天津、川、晋、陕、甘、青等十多个省市,又从各地购进大米、芝麻、花生、绿豆、红豆等新鲜的群众生活需用品,议价议销越搞越红火,人们都见到改革的成效。
到1986年五家渠粮食局除去政策性开支,盈利85万元,改革承包见成效,怨声载道变成了喜气洋洋。
我坚持取信于民,让利于民。1987年元旦刚过,4个购销组奔赴全疆各地到团场和各地农村订油料合同,为了确保兑现,决定确定基本价,收购是根据市场价格,只向上浮,不向下降。
有些同志想不通,我说:“企业的信誉最重要,它是不能用价格来衡量的”。由于我坚持讲信誉,这一春订购了油料1400万公斤。
到了5月份,情况不妙,由于国家进口油料增加,全国食油滞销,过去每月发8个车皮,当时一个车皮也发不出去。
秋天来了,合同履行不履行?有人主张不收油料了。我明白,不履行合同,就要失去信誉,就要造成农户的损失;履行合同,粮食局就要损失800万元,不是小数,别说我一个栾万章,十个栾万章也赔不起。
经过反复思考,我断然决定,春天说的话,秋天不变挂,照价收购。我的决心来源于对市场信息的掌握和全面分析,开头估计可能有30%的损失。
后来我突然发现,国家在广州查处了一批进口有毒的食油。我脑海里马上反映出一个新信号:进口食油查处后,南方缺油,我们的油有销路了。
于是我召开会议,当机立断,通知20家加工厂抓紧收购加工。果不出所料,11月下旬,广州发来电报,食油销路走俏。不久一位广州客商登门购油,开口就要150万公斤。
正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1989年秋天,在第二轮承包期不久,昌吉州党委提拔我任昌吉州粮食局副局长兼五家渠粮食局分局局长。
我却打报告给州党委,请求免去我州局的副局长职务,理由是我更适合基层工作,这样做很多人不理解,而五家渠粮食分局的干部、职工深知自己的领导只求扎实做事,不求名利的性格。
五家渠粮食分局是个企业,我是‘承包人、法人代表,按说我有很大的决定权,但是我不独裁,提倡民主科学决策,尊重老书记意见,充分发挥集体的智慧,增加了企业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同时唯才是举贤不拘一格。粮食局内王龙富、黄厚宽都是有争议的人物,但工作积极,我让他们当了经理和购销员。他们积极工作成绩突出,都成了全局人心服口服的先进工作者。
我致力于培养职工的主人翁精神,1989年,局里吸收了群众26条批评意见,对企业的发展起了积极的作用。
1985年,粮食局下属公司有一批价值40万元的红花籽,被河南密县皮包公司套购去了。“决不能让那些投机分子从中渔利”,我亲自跑河南把400吨红花籽运回了新疆,减少了企业损失。
1987冬,为了一桩棘手的买卖,我拖着瘦弱的身体,从乌鲁木齐经西安、北京,到天津跑回来,8个日日夜夜,为了工作忘了吃饭睡觉。
1990年春,我终于病倒了,在医院手术台前,还一再叮嘱办公室的同志,抓紧为职工修好住宅楼,时时刻刻为人民群众着想。
五家渠粮食局有3条规矩:一是合法经营;二是赚钱合理;三是议购粮油一定要先保证国家计划的完成。
我说:“钱是要赚的,但是要赚得合理,粮食局不能忘了种粮人,钱要赚得上合政策,下合民心。”
为了建立稳固的粮油基地,从1986年起,向团场农工、乡村农民“基地”发放预定金,明确规定:年底无论市场价格怎样变化,五家渠粮食分局的粮油收购价格只升不降,这一规定,受到农场和农村人民的欢迎。
五家渠粮食分局实行全方位的服务,把优质服务和多种经营紧密结合起来,办起了挂面房、馒头店,新开了一批粮店,方便群众。
当时在搞好计划供应的基础上,从内地购进了大米、绿豆、花生、小米等,用低于市场10—15%的价格出售,丰富和改善了当地群众的生活,使五家渠地区的人民群众获得100多万元的利益。
五家渠粮食局经营搞活,经济效益提高,全局面貌焕然一新。1988年,办公大楼拔地而起,坐落在五家渠新城的绿树丛中,各主要街道都设有粮店,宽敞的住宅楼代替了昔日的干打垒、土平房。
一座现代化水平的仓库,库容量为1500万公斤。方便群众生活的挂面房、馒头店不仅享誉新城,连乌鲁木齐的市民也慕名而来买不要粮票的白面馍。
建起了大型饲料厂,购买7辆各色的进口、国产汽车,担负全局的经营运输任务。
到1988年,固定资产投资达506万元,3年增长了7倍多。3年里,在每年平均负担居民粮油倒挂50多万元的同时,共盈利230万元,人均创利2.5万元,名副其实的全疆第一。职工收入明显提高,全局职工人均收入增长了4倍。
五家渠粮食分局通过当年贯彻国家粮油价格双轨制,走活了一盘棋,带动了一大片,通过调剂余缺,互通有无,平抑了当时市场价格,繁荣了市场。
从1985年到1990年的5年左右,使有购销关系的农民增收2132万元,加工单位增收257万元,运输部门增收313万元。还为国家节约粮油补贴费344万元,粮食局获利883万元。
这一切都和我带领全局上下大胆改革、艰苦奋斗、勇于创新是不开的。我的成绩被党和人民所肯定,1988年,我被自治授予“五·一”劳动模范,1998年被评为全国商业模范,我所领导的粮食局成为自治区粮食战线上的先进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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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书目:《戈壁红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