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当天，富婆闺蜜给我点了模子哥。
我却反手把 3 岁的儿子丢给他，想去找闺蜜逍遥。
路上，我忍不住发语音夸闺蜜：
「不愧是你，点的男模都是坐着豪车来的。」
闺蜜却一连发来三个问号。
【一米八，金发，黑绸衬衣，薄肌，纯情男大？】
【不对啊？黑发，墨镜，西装，双开门？】
……完了。
我儿子可能要丢了！
可身后，男人的闷声传来，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孩子，谁的？
「男模，长本事了？」
1
一米九的身高压迫感极强。
我一哆嗦。
毫无防备地跌进前夫哥周砚发烫的目光里。
四年不见，这男人的气场好像变得更强了。
飘雪的街道积了一层薄薄的白。
高跟鞋和男式皮鞋的印记深深浅浅，印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虚线。
我竟然不知道周砚什么时候下车，还跟着我走了这么久。
他黑色的伞上也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却并没有过来用伞遮住我的意思。
理智只下线了一秒。
我就假装从容主动地跟周砚打招呼。
「啊，哈哈！一场误会。
「还好是遇见你啊。
「差点把孩子弄丢了。
「他还在你车上吧？我马上带他走！」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路边，我伸手去碰车门。
却发现门被牢牢锁住。
司机坐在前排，根本不敢侧目。
而我儿子坐在后座上睡得正熟。
周砚扼住我因开车门失败而悬在半空中的手腕。
语气听起来气得不轻。
「不解释一下吗？
「孩子哪来的？
「还有，你到底把我当成谁了？」
2
我尬笑一声。
有点心虚。
但立刻就意识到，我和周砚早都分开四年了。
再怎么说，他也管不着我生不生孩子、点不点男模吧？
于是我当即把他的手甩开。
「咱俩现在什么关系？
「你什么身份？
「我有必要向你解释吗？」
他嘴唇嗫嚅，只带出几缕白气，却没说出一句话。
我就没好气地继续说了。
「你大晚上戴个墨镜坐车里，谁能分清楚你是谁？
「一言不发就敢开车门，孩子睡着了，我扔给你，你就敢接，你是个哑巴吗？
「而且你自己下车知道打伞，跟了我一路，没看见我没带伞啊？」
我正想按照记忆里的方法，以喋喋不休的方式弄烦周砚，好让他快点还我儿子让我走。
周砚却朝我迈出一大步，倏然将伞倾斜向我，把我笼罩在了伞里。
「苏言，非要我说个身份是吗？
「……凭爱过你的身份，够不够？」
他的声音骤然减弱，眉头仍然皱着，目光却要在冬日里把我烧穿了。
重心偏移，伞上的雪粒簌簌落下。
将突然亮起的路灯分割成颗粒细微的光斑。
周砚的声音再次在我头顶落下来。
「……生日快乐，阿言。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3
「孩子叫什么，几岁了？」
「是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
我就连忙打断了。
「周砚，几年不见你改查户口了吗？
「以前你老说我话多，现在你话也不少啊。
「非要问是吧？咱俩都分手 4 年了，孩子今年才 2 岁，我和别人生的，跟你没关系。
「满意了吗？」
我自信地将手臂环抱到胸前。
以为这样说就会让周砚知难而退。
没想到他刚才还因为恼火而上挑的眼尾，骤然落了下来。
目光也变得柔软，像是突然氤氲上一层水雾。
「那你丈夫呢？
「你生日还让你一个人跑出来，找男模帮你看孩子？」
我顿时觉得自己越描越黑。
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刚磕磕绊绊开口，却立马又找好了借口。
「我……我就是喜欢小孩，想要个孩子陪伴自己。
「所以我在国外生的，特意找了当地医院提供的高质量供精。
「他没有爸爸，只有妈妈。」
周砚却继续咄咄逼人。
「那他怎么跟我一样，桃花眼，长睫毛，高鼻梁，连耳廓的形状也很像……」
我也再次将他打断。
「你说的这些特点，都很常见，别语无伦次了！
「而且你自傲的性子是一点没变。
「现在是夸我儿子长得好看，还是夸自己帅呢？」
周砚耳尖突然染上一抹红。
我猜他一定是冻的。
但不知不觉将自己的脑袋耷拉了下去。
可他突然厉声。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看着鞋尖在雪印里戳了不少点点。
「你就是在说谎。
「以前你说谎的时候，眼睛就会飘忽不定。
「现在也还是这样。」
我怔住，微微抬头。
周砚的目光迫不及待地将我的目光接住。
却没想到，车内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
他敲了敲车窗，完全没有因为陌生的环境而哭闹。
反而即刻绽出笑颜。
「妈妈！
「这个好看的叔叔是谁呀？」
4
车窗缓缓落下来。
「小朋友，你几岁了？」
周砚当场表演了变脸。
刚才还皱着的眉头顷刻平缓。
换了亲和的面容，眼神温柔得像是能挤得出水。
「叔叔，我……」
眼看我扯的谎要被告破。
我在周砚背后挤眉弄眼。
伸着两根手指比画「二」。
还好儿子聪明。
到嘴边的「三」，被他强行改口成了「二」。
还一并把险些比成「OK 状」的三根手指强行压下去，换成了一个「耶」的手势。
我松了口气。
儿子却又语出惊人。
「那叔叔你几岁啊？
「我妈妈今年 28 岁。
「你看起来好像比她年纪大一点。
「但我妈妈说过自己喜欢『年上男』……」
我恨不得立马让车窗升上去。
周砚却转过身面对我，眼看着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2 岁的孩子，就这么能说，反应能力还这么强，很少见。」
我顺势看向刚才被他遮住的车窗。
半降的防窥窗如同反光的镜子，将我照得一清二楚。
看来我刚才慌张滑稽的样子，早被暴露无遗。
但我有个优点，那就是嘴硬，而且说瞎话不带打草稿。
「那怎么了？
「我们家辰辰从小就是神童。
「2 岁会这些不正常吗？」
周砚竟然笑出了声。
「辰辰是吧？我记住了。」
「还有，你刚刚说他只有妈妈，没有爸爸。
「也就证明你没有结婚，对吧？」
我警觉起来。
还没作答，又被周砚抢了先机。
「那我能做你的丈夫，以及他的爸爸吗？」
5
车窗里面的儿子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妈妈，我要有爸爸了吗？
「这个爸爸好帅啊！
「和其他『爸爸』不一样，我好喜欢！」
周砚握伞的指节泛白。
眼神却流露出一瞬心疼。
最终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
「其他爸爸是什么意思？
「……你不仅点男模，还让他乱叫爸爸，是吗？」
我正想解释，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于是敷衍周砚，接了电话。
却没想到，陌生的电话号码，来自闺蜜给我点的模子哥。
「姐，你到底在哪儿呢？
「佟小姐让我来儿童乐园接你，可我一直没瞧见人啊？」
我仿佛得到了救星。
「我也没看见你啊？
「这样吧，你来找我。
「从儿童乐园出来，往西走大路，步行十几分钟的路程，大约一千米。
「……我就在路边停的那辆黑色迈巴赫旁边。」
气温冷得出奇。
挂断电话，我下意识抬头看周砚。
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竟然在此刻如同结冰。
两声鸣笛。
男模果然开车过来了。
还自动把车停在了迈巴赫前面。
「姐，你来的这块儿真不好找啊，也没啥人，路上就你这一串脚印。
「谁大冬天来这么偏的老儿童乐园玩啊？
「你赶快先上车吧姐，天冷。
「不过我看，今天你得加钱啊……」
我立刻哄车里的儿子下车。
「走了，辰辰，下车。
「跟叔叔说再见。」
周砚却继续将车门锁住。
反而迈着长腿停在男模车前。
仿佛要把每个字都嚼碎。
「她给你多少钱？
「我给你双倍。
「你走。」
我看着蓝色马自达在我的视线中扬长而去。
欲哭无泪。
周砚的声音又飘过来。
「上车。
「我送你和辰辰。」
6
并排坐在后排。
周砚显然还没有从「自封为爹」的喜悦里缓过神来。
伸手捞过辰辰环在自己怀里。
「辰辰……你刚刚不是说你喜欢『新爸爸』吗？
「那你要不要叫爸爸一声让爸爸听听？」
我没好气地瞪了周砚一眼。
当即失语的却是辰辰。
周砚显然又换了思路。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叫。
「那辰辰，你刚刚说的其他爸爸，是指的谁呀？」
这次换成辰辰睁大眼睛看向我。
小声来了句：「你问我妈妈吧。」
就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将自己的嘴巴拉上了。
然后索性闭眼，又在周砚怀里熟睡过去。
我故意将头偏向车窗外，不看周砚。
最终却仍没忍住，背着身小声吐槽：
「周砚，你真的很过分。」
透过车窗的反射，我看到周砚的身子一怔。
他转头望向我的动作小心翼翼，似乎担心吵醒了辰辰。
却还是回敬我一句：
「苏言，你才很过分。」
我的脾气好像又一下子上来了。
「周砚，你真的想当我孩子的爸爸吗？
「……或者说，你现在还能当我孩子的爸爸吗？」
7
周砚眉头一紧，却没着急开口，只是等我把话说完。
「你不是有未婚妻吗？
「还是说，都四年了，你们还没结成婚？
「我都跑那么远了，现在不会又要说，没结成婚的原因，是因为我吧？」
周砚却像是听了什么笑话。
只是将头偏回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哪里来的风言风语？
「未婚妻？从来没有过。」
我觉得他只剩嘴硬。
「你是失忆了吗？
「四年前咱们怎么分手的，你不记得吗？」
周砚顿了顿。
声音竟然略带哽咽。
「四年前虽然我差点死了，但我没失忆……」
莫名其妙。
我不再接话，只是继续欣赏车窗外的风景。
分个手就死不死的，怕不是「给命文学」看多了。
周砚却没有将话题结束的意思。
「刚才应该是我问你。
「你怎么对我的，你不记得了吗？
「而且……当年你是单方面和我分开。
「我从来没答应过。」
我笑出了声。
果然是小说看多了。
不会以为我在搞带球跑的白月光戏码吧？周砚的声音越来越弱，突然却又带了点期冀。
「苏言，你现在还是最喜欢钱吗？
「现在我还是有很多很多钱。
「……那你能不能尝试重新爱我？」
8
车子终于再次停下。
我如获大赦。
没有回答周砚的问题，便叫醒儿子带他下车。
远处一个男人的身影却不断靠近，手里还拎着一个蛋糕。
我没想到，佟嘉阳竟然在我家楼下等我。
他看到我和辰辰从陌生的车上下来，表情显然有点意外。
可还没等他开口。
辰辰就十分激动地大声喊道：「嘉阳爸爸！」
佟嘉阳展开笑颜，伸手过来牵辰辰。
眼睛却望向我：「阿言生日快乐。」
刚才已经开走的迈巴赫，却又折了回来。
车窗降下，透出周砚冰冷的脸。
「苏言，这是谁啊？」
我一时没想到如何回应周砚。
佟嘉阳却挡在我前面。
「这是我妹给你点的男模？
「是有几分姿色。
「但相比我，还是差太远。」
眼看周砚就要顶着一张臭脸推门下来。
我一步上前，抵住了将要推开的车门。
「是谁跟你没关系，你快走吧！」
儿子却凑过来，踮脚趴在车窗上，低声靠近周砚的耳朵：
「周砚爸爸，你应该小心点儿。
「嘉阳爸爸也是年上男。
「而且，他好像也喜欢我妈妈……」
周砚表演了一次变脸。
他整个表情都软下来看着辰辰：「好，谢谢辰辰，我知道了。」
我想死。
可刚想再次轰周砚走。
添乱的人，却又来了一个。
「今天是熟人局？」
闺蜜佟嘉昕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双手插在胸前，挪步过来。
「阿言，我刚才听你描述，就觉得那人像你那个不做人的『前夫哥』。
「没想到还真是。
「你可不能再恋爱脑一次了！」
她停步在车旁，敲了敲周砚面前的玻璃。
「现在不染银发了，差点没认出来。
「还好阿言现在喜欢金发的。
「早不喜欢你这款了。」
周砚抿了抿唇。
「是吗？」
然后不再多言，只是看向我。
「再次祝你生日快乐，阿言。
「看来你今年的生日，很热闹。」
然后周砚兀自升起车窗。
扬长而去。
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9
辰辰拉起佟嘉阳的手。
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闺蜜拍了拍我的肩膀。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我示意她一会儿再跟她解释。
才终于哄她先去逗辰辰玩。
终于自己一个人跟在后面，陷入自己的思考。
这是我回国之后的第一个生日。
我并没想过再见到周砚。
更没想到他上来就要争着做我儿子的爸爸。
其实，辰辰说的「爸爸们」是很多医生。
如果不是为了给他治病，我想我和闺蜜也不会那么快回国。
有一次，我跟辰辰说，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是他的再生父母。
他便趁我不注意，认了一堆干爹干妈，还一口一个「爸爸」「妈妈」地叫。
其中有一个「爸爸」是佟嘉阳。
在国外时，他作为医学博士，就帮了我们不少。
回国后，他成为儿科医生，又成了辰辰的主治大夫。
佟嘉阳曾经也问过我，能不能成为辰辰真正的爸爸。
可我拒绝了。
他却说。
「没关系，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你不会连我想对你们好，都拒绝吧？」
10（周砚视角）
周砚坐在车里。
车子融入车流不息的高架桥。
看车窗外路灯亮起，万家灯火初上。
可总觉得，自己原本也能有一个那样幸福的小家。
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愿。
司机恭敬的声音传来：「少爷，今天是回老宅，还是您自己家？」
他没有犹豫，但却有点落寞。
「回自己家。」
四年前，他死里逃生。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苏言。
可是所有人都找不到苏言了。
她的联系方式也都注销了。
还是堂妹康瑾告诉自己，苏言逃跑了。
她在看到他出车祸的惨状之后，毅然决然地回到她那个有钱的闺蜜身边，跟着她远走高飞。
就这样抛弃尚在生死间博弈的他了。
一个月后，周砚出院，回到苏言最后与他一起生活过的别墅。
那个曾经被他们共同称为「家」的地方。
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
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消失了。
康瑾说：「那个苏言就是以为你破产了，就把值钱东西全都偷走了，自己跑了。」
可他根本不相信，也不想相信。
毕竟苏言跟他在一起那么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而且就算她真的这么做了，也肯定是遇上事了，不是出于本心。
可是苏言就真的狠心，一消失就是四年，再也没联系他。
他以为自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从爱苏言变成恨苏言。
可是他还是会在每年那个特殊的日子，去她曾经带他去过的儿童乐园。
就好像，自己还期待着她会再突然出现一样。
11（周砚视角）
只是，周砚从来没敢相信过她真来。
看到她抱着小男孩出现、向四周打量、好像在等人的时候，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很多疑问在刹那间浮现出来，可他不敢问。
万一，她等的人是自己的丈夫、怀里孩子的爸爸呢？
可她竟然突然向自己的车走过来。
周砚慌了。
他连墨镜都没来得及摘下来。
就听见她说：「是佟佟叫你过来的吧？」
她把小奶团子递到他手上。
「今天你陪他玩，不用陪我玩了。」
他莫名接过孩子，顾不上怀疑这个孩子怎么长得和自己有点像。
就慌忙拿了把伞，推门下车，一路跟在她身后。
他不解。
但又紧张和期待参半。
却更害怕是自己认错了人。
可他突然能断定了，不管过去多久，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没办法恨她。
他还是爱她。
此刻，车内的周砚不再看窗外，而是闭上了眼睛。
虽然苏言还在赖账。
但好在，现在他大概可以确定，儿子是自己的。
只是苏言好像变了很多，而且身边不乏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可是他又想起佟嘉昕说的话。
他忍不住多想。
难道银发还是金发，真的那么重要吗？
可她今天点的那个小男模，金头发真还挺好看的。
难道自己也该染回银发，或者应该也染个金发？
可那样，会不会让董事会的人在背后诟病自己呢？
「少爷，到家了。」
司机的声音再次传来。
周砚确信，他会让这个家，再次变成他们一起的家。
12
第二日。
我如常去幼儿园接辰辰回家。
没等到辰辰。
却等来了辰辰班里的老师。
「辰辰妈妈？
「辰辰他已经被他爸爸接走了呀。」
震惊，却并不意外。
但我还是诧异地询问。
「确定是辰辰爸爸？辰辰是自愿跟他走的吗？」
「没错呀。
「虽然第一次见到是爸爸来接他，但辰辰叫爸爸叫得可亲了。」
果然，我儿子还是把自己给卖了。
佟佟开着她那辆粉色的玛莎拉蒂来接我时，我已经拨了不下 100 遍周砚的电话，但都无人应答。
我想，四年了，大概周砚也已经换了手机号码。
佟佟却没有片刻迟疑，直接一脚油门，带着我往周砚的别墅开去。
我弱弱地问她。
「你还记得他家？」
佟佟一边开车，一边咬牙切齿挥了挥右拳。
「那当然了，这路化成灰我都认识。
「四年前还是我来接的你，你忘了？」
13
是啊。
四年前，在我最落魄时，身边可以信任的人只剩佟佟。
就像现在一样。
那天我刚从周砚的别墅醒来，就被浇了一头凉水。
一个妆容精致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孩，踱步停在落地窗前。
手里拿着一只已经没有水的玻璃杯。
和被子里穿着小熊睡裙的我，反差鲜明。
我慌忙从床上弹起，只能拿起床头柜上的台灯，试图当作勇气。
「你是谁？
「怎么进来的？
「私闯民宅我可要报警了！」
她满脸不屑，只是上下扫了我两眼。
甚至不屑地将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我是谁？
「我应该问你是谁。
「我的未婚夫你睡了这么久，也该睡够了吧？」
「睡够了就赶紧滚吧，别再回来碍我们的眼了！」
还没等我回过神。
前一天刚被我带进周砚别墅的行李，全被女孩带来的人扔出了家门。
我对着卫生间的镜子茫然无措。
只剩下酸痛的身体。
和因为前一夜的造作，而留下的全身上下触目惊心的吻痕。
换好衣服，我被赶出这座本来就和我格格不入的房子。
那天，我也像今天一样，拨打周砚的电话。
甚至更甚。
几百次期待，都只等来「无人应答」的回应。
后来我才知道，香奈儿女孩叫康瑾。
她在周砚的妈妈联姻再婚后，成了周砚的堂妹。
顺理成章的青梅竹马。
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
或许就像她说的一样，我是用过就会被扔掉的餐巾纸。
所以连告别，周砚都不愿意给我。
公路曲折。
记忆中的别墅出现在眼前。
我握了握佟佟的手，深呼吸。
按响了门铃。
「谁啊？」
熟悉的女声令我一瞬间五感顿失。
我努力用理智战胜怒火。
14
佟佟的大小姐的身份还是很管用。
康瑾穿着浴袍，用毛巾揉着尚在滴水的头发，慵懒而不耐烦地开了门。
虽然，没有欢迎我们进去的意思。
下一秒，她率先冲着我爆发了。
「苏言，你还要不要点脸？
「到底要阴魂不散到什么时候啊？
「你们都分手四年了。」
她瞥了一眼我身旁的佟佟，继续没好气地挖苦。
「哎哟，本事可真大。
「现在是换了主人，让我悠着点打狗是吧？」
我不想多理她。
只是拉住佟佟，并强迫自己冷静。
「周砚呢？
「他在里面吗？」
康瑾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他在不在家，关你什么事儿？」
四年了，我不再是落荒而逃的落水狗。
我第一次敢于对上康瑾的视线。
「周砚拐走了我儿子。
「请你转告他，如果不把儿子还给我，我可以按绑架报警。」
康瑾却冷笑了两声。
「苏小姐，你生了什么野儿子，跟我有关系吗？
「现在该报警的人是我吧？
「是你在私闯民宅。」
佟佟却再也忍不住了。
「那你报警啊！
「她是你堂哥他儿子的妈。
「你看你报警，你堂哥高不高兴？」
康瑾的瞳孔骤然放大。
可下一秒，就不动声色地继续强撑着高傲，手指敲击着手机屏幕。
「你们两个疯女人，跑来我们家胡说八道什么呢！」
「报警，我现在就报警！」
气氛僵持。
周砚却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后。
怀里赫然抱着辰辰。
还莫名染了一头金色的头发。
「终于承认了，是吗？
「辰辰是我儿子。」
15
周砚还像以前一样倔。
和他认识时，还在上大学。
因为佟佟的缘故，学校里有了我是苏家大小姐的传言。
他们说，我是在装穷。
我解释了很多次，都没有人相信。
更有很多人因为假消息追求我。
而我正忙着去追「钱」。
小时候，我家里开了一家理发店。
后来爸妈去世，却因为赊钱开店，还欠了钱。
所以从高中开始，我辗转在不同的理发店兼职。
上了大学，我更是一天掰成三天用。
白天在理发店给人洗头，晚上在健身房扫地。
周末还要去给小朋友做家教。
第一次遇见周砚，是他来店里剪头发。
我向他推荐办卡，心里想着这样就可以赚外快。
我的反应能力一向很快，也很会推销。
他更倔。
一直拒绝我，还嫌弃我话多。
眼看着快没机会了。
我又开始给他推销染发，办卡染发就可以打折。
「帅哥，这个银色的头发现在很流行。
「漫画里的大佬都是银色头发。
「你看你长得这么帅，不办张卡染头发，可惜了。」
周砚没理我
我低下头，默默洗头发。
想着为数不多的绩效，有点委屈都写在了脸上。
周砚却突然问我：「你也觉得银色的头发比较帅吗？」
我点了点头。
终于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周砚真的办了一张卡。
可晚上，我又去健身房兼职打扫卫生时。
却遇见一头熟悉的银发——
周砚竟然和我一样，在给健身房打扫卫生。
我立刻慌了。
却没敢露出慌乱，还从容跟他打招呼，有点心虚地问他。
「你该不会是因为我让你充了 5000 块钱办卡，才来兼职吧？」
他摸了摸脑袋，却大言不惭地只回了一个字：
「嗯。」
我于心不忍，开始有意无意地关照他。
可他根本不会干活。
拖一小块地都要拖好久，像个犟种。
后来，又什么都要我教他。
让我的效率大大降低。
搞得我想躲着他走。
却没想到，第二个月，周砚又来我们理发店，充了 5000 块钱。
我把他拽到无人处。
「你疯了吧？你没钱整天充什么卡？」
他却支支吾吾说。
「因为，银色的头发好看啊。
「充了卡，能打折。」
16
每次见到周砚。
他都穿着他件白色 T 恤。
我以为他就是穷讲究，连衣服都买不起了，却还要办卡染头发耍帅。
甚至在健身房一块值班的时候，跟他吐槽。
「可惜了，你现在染了银色的头发，形象不好。
「不然我还能把家教的兼职，也介绍给你。」
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他那一件白色 T 恤竟然能卖 1 万多块。
更不知道他只是懒得换款式，并且只喜欢简约款，就买了很多件一样的 T 恤。
但周砚还算讲义气。
或许是因为我在健身房干活比他快，多帮他做了不少。
他就在理发店点名要我给他染头发。
其实我的资历原本是不能染发的。
可老板不想失去每个月都充钱的大客户。
便将我破格提升。
只是没想到，我第一次给周砚染头发。
就不小心将染发剂滴在了他的白色 T 恤上。
我也第一次见到木讷的周砚，当场炸了。
「苏言，你赔我 T 恤！」
我也慌了。
掏出手机，想给他转账赔钱，但还是弱弱问了一句。
「这件 T 恤多少钱啊，我赔得起吗？」
「这件 T 恤是 L……」
周砚才说了半句，却又慌慌张张地补充。
「我是说，这件 T 恤叫小绿。
「我每件 T 恤都有名字。
「今天小绿阵亡了，我很伤心。」
我一边安慰他。
一边想着，都是白色 T 恤，还用颜色命名，真是闲的。
「你别着急。
「我做错了事，一定会赔。
「这件多少钱啊？我转给你。」
可刚加上微信。
周砚唇角一勾，又改口了。
「不，我要你买一件给我，亲手还给我。
「不要只转给我钱。」
我这才发现，我们竟然是同一所大学的同学。
17
给周砚送 T 恤那天。
我正忙着和佟佟一起加入的烹饪社的路演。
我被社长分配去了男寝发传单。
凭着斥巨资 90 元给周砚买的白色 T 恤。我拉上周砚，大摇大摆在他们宿舍楼里发烹饪社的传单。
可进入周砚寝室的时候，他的舍友没在。
我放下传单，准备去下一间。
却发现，上床下桌，所有人的桌子和床上都满满当当的。
只有一张桌子和床空荡荡。
我下意识问周砚：「这张空床，不会是你的位置吧？」
他点了点头。
我顿感这傻子真傻。
有点钱全花在染头上了。
床位空得比我还凄惨。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周砚根本不住寝室。
他来上学之前，已经随便在学校旁边买了一间房子，用作通勤。
可我却热心地把他拉进了我们烹饪社。
「虽然我是因为学食品专业才进的烹饪社。
「但其实，进我们烹饪社挺好的。
「经常还能有免费的东西吃呢。」
周砚也勤勤恳恳地，跟着我研发新美食。
并且和我一起开小灶。
直到有一次，我们路演忘了带盘子。
我打电话给佟佟。
没想到佟佟直接叫司机送来了一箱盘子。
品牌是，爱马仕。
不识货的我，根本没认出来品牌。
还是周砚好心提醒我：「你可得小心点。
「要是把这一箱子盘子打碎了，咱俩加起来都赔不起。」
我这才发现，周砚虽然天天一穷二白的，竟然还挺识货的。
我却开始有些患得患失。
警惕性告诉我，他也是误以为我在装穷，才天天跟我混。
18
可我渐渐发现，我这种患得患失，并不来源于对周砚的警惕。
而是源自，我喜欢上了周砚。
虽然银色的头发是我推荐给他的。
可我莫名发现，周砚染银色头发帅，不是因为银色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