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八戒对女妖,看《西游记》里的人情世故、处世之道

晓至行 2022-12-27 14:25:33

话说西游记里唐僧历经万千劫难,这日来到黑松林地界,长老不顾行者苦苦劝阻,执意救下假装被缚的妖精白毛老鼠,这情景与前述施救红孩儿如出一辙。这样妖精跟随唐僧师徒四众就来到了镇海禅寺。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白鼠精与行者摊牌搏斗,使了个法术瞒过猴眼后,随机摄走了唐僧至陷空山无底洞。人生地不熟的唐僧徒弟三人循路而来,因找不到洞口,悟空让八戒探路。那呆子极不情愿,摸摸索索下山见到两个女怪,竟走上前不加思索脱口而出叫了声“妖怪”,换来了两女的一顿暴揍,狼狈逃回行者处,行者教导八戒既是问路需要言语温柔,尊称对方,才能讨得目的尔尔。见原著八十二回如下描述:

行者道:“'温柔天下去得,刚强寸步难移”。他们是此地之怪,我们是远来之僧,你一身都是手,也要略温存。你就去叫他做妖怪,他不打你,打我?人将礼乐为先。”八戒道:“一发不晓得!”行者道:“你自幼在山中吃人,你晓得有两样木么?”八戒道:“不知,是什么木?”行者道:“一样是杨木,一样是檀木。杨木性格甚软,巧匠取来,或雕圣象,或刻如来,装金立粉,嵌玉装花,万人烧香礼拜,受了多少无量之福。那檀木性格刚硬,油房里取了去,做柞撒,使铁箍箍了头,又使铁锤往下打,只因刚强,所以受此苦楚。”

这一段简直有着教科书的意义,且不说“人将礼乐为先”,一句“温柔天下去得,刚强寸步难移”精辟地道出了为人处世、待人接物的方法和艺术,实在是人生的总结和经验,也是整部《西游记》原著诸多亮点的一个。文学即是人学,西游记之所以经典名著,因为它和《红楼梦》一样叙尽了人间世态、人情冷暖的方方面面、典型缩影。实在有着各种各样的警示和寓意。孙悟空虽然本事很大,也侠肝义胆,但他善于智取,勤动脑筋,精通屈伸之道,见人说话的圆滑已臻化境。例如他对如来、观音几乎肉麻的尊敬,是为了换来他们能尽快帮助伏怪,解救唐僧。他甚至不耻下贱,先扮作妖怪的部下、子嗣,对之顶礼膜拜,再徐图之。随机应变、看菜下碟充分淋漓地展示了这位猴王的灵性和勇气。他对取经事业的坚定执着、充满自信,也感染鼓舞了唐僧。反观八戒,每当挫折困难之时,动辄就散伙分行李,回高老庄。至于沙僧虽不比呆子好吃懒做、呆傻鲁莽,也是个“随风柳”,从没发挥过多大作用。

余秋雨夫人马兰出演唐僧的母亲

《西游记》里让人动容感触还有唐僧生世的描述,玄奘在长大成人如何与母亲见面,又如何与他的外公家取得联系,后来又如何找到流落街头的祖母,最终如何发兵报仇雪恨。这些亲情内容的情节让人感动流泪、鼻酸眼热,这些在86版《西游记》电视剧中都空缺走样。而在叙述唐僧第一次赶悟空回花果山等诸多细节时,也很感人,因为它将悟空对师父的不舍糅进了亲情的成份,读之不禁伤心。总之,西游记值得细读,不是看它的打斗热闹、纷纭迷离、踢天弄井,而是要仔细领会它其中的典故、意寓和启发。

女儿国国王

当然《西游记》在人物性格塑造上有不足之处,甚至不如《水浒传》,例如唐僧在取经前后,判若两人,他既然能刚成年时就勇敢奔波于救母报仇,却在取经路上,一听有妖怪,就汗毛倒竖,跌到马下等。各个妖怪也几乎是千篇一律,不是要吃唐僧肉就是要和他交媾。86版电视剧女儿国的那一段戏拍得比原著妙,导演杨洁有意让唐僧谈一次恋爱,唐僧似乎动了心,让人感到唐僧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而原著很简单,根本无同游园、赏国宝等情节,这一点补充得尤为好。本来四人中似乎只有那八戒还有点“人味”,这样的加注也有助于拉近观众与唐僧间的心理距离。

另外,我认为《西游记》的文笔能与《红楼梦》前八十回一较上下(要想作文写的好,不妨多读两回其原著),而且它竟是越写越好,这与其它三部名著是一个很大的不同。快到灵山了时,唐僧师徒还被冤枉了一回,这曲直细致表现了俗尘的世道和人性。即便到了灵山取经时,因为开始没有“人事”给予传经僧迦叶、阿难二尊者,而拿了“无字经”,这里面的含义耐人寻味、发人深省。倘若不是燃灯古佛的热肠古道,所有取经路上的艰辛都将功亏一篑……

与任物事物一样《西游记》虽有瑕疵,但它千百年来经世人广为流传,声名远播,老小皆知,它其中的勾人深思、引人遐想、激人动情的深邃文字和精言佳句,无疑是这部名著掩遮不住的光辉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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