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这个角色,对作者有着特殊的意义,这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可奇怪的是,贾元春一入皇宫,便如泥牛入海,再无音讯。除了一场仓促的省亲大戏以外,对她的个人性格、习惯等再无描写,对于她的深宫生活作者更是噤若寒蝉。
十二正钗,别的人都有生活细节、性情等描写,唯有贾元春是个例外。
八十回文里面没有,佚文中的后三十回,贾元春很快就会魂归杳冥,更不会再有这方面的描写。
这不应该,也非常的不合理。
01 蓬莱仙境这个疑问,我们权且放到一边,我们再聊聊另一个人——秦可卿。
秦可卿是十二正钗中的另一个异数,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身上的疑团重重,和贾宝玉的关系也暧昧不清,作者为什么要写这样一个角色也是个谜。
那么,同样是两个谜一样的女人,秦可卿与贾元春之间是否存在某种隐秘的关系呢?
我们都知道,小说中有两个秦可卿,一个是宁国府中的秦可卿,另一个是太虚幻境的秦可卿。
这两个秦可卿有什么关联,我们以后会论到,这里暂且不提。
第五回,宝玉随贾母等人到宁国府赏梅花,中午困倦,秦可卿引着他到自己的房中睡中觉。
宝玉在梦中荡荡悠悠来到了一处所在,只见这个地方:“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迹希逢,飞尘不到。”
此处有一句脂批,曰:“一篇《蓬莱赋》”。
相信,很少有人会对这样一句不起眼的批语感兴趣,但如果仔细想想,会发现这句批语很耐人寻味。
我们都知道“赋”是什么东西,历史上很多人都写过《蓬莱赋》,试问,仅仅只有四句话,怎么能称得上是一篇“赋”呢?这是第一个疑点。
再有,文中四句描写环境的话,看起来非常的平常,并不存在什么具体的指向性,何以脂砚斋会联想到蓬莱呢?要知道,脂砚斋不同于其他的批书人,她和《红楼梦》关系密切,绝不会作此平白无故之语。这是第二个疑点。
脂砚斋将作者对于太虚幻境的描写,命之为《蓬莱赋》,显见得二者之间是存在某种关联的。
而“蓬莱”在小说中的出现并不止一次,第十七回,贾政等人第一次游览大观园,见到一座玉石牌坊,但见它“上面龙蟠螭护,玲珑凿就”。随行的众人都说,此处命名为“蓬莱仙境”才好。
原文继续写道:
“贾宝玉见了这个所在,心中忽有所动,寻思起来,倒像那里曾见过的一般,却一时想不起那年月日的事了”
很显然,大观园中的这个“蓬莱仙境”,对应的正是太虚幻境的那个“蓬莱仙境”,所以宝玉才会似曾相识。
这样一来,作者的意图其实就很明显了。
02 蓬莱与《邯郸记》《红楼梦》世界中有两个“蓬莱”,一个是太虚幻境中的蓬莱,一个是人间的蓬莱,人间的蓬莱就是大观园中的“省亲别墅”。
而太虚幻境的蓬莱,是秦可卿住在这里,人间的蓬莱是为贾元春而修建。
也就是说,秦可卿和贾元春都住在“蓬莱”,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就不言自明了。
说白了,宁国府中秦可卿,就是皇宫中贾元春的一个影子。
其实,早有学者已经论证过,宁国府的中轴线上的九重门,隐喻的就是皇宫。
当我们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会发现,小说原文中能找到很多相关的证据。
秦可卿卧房的陈设,明显是皇家才有的,秦可卿高规格的丧礼,同样也是只有皇家才有。
秦可卿临终之前,给王熙凤托梦交待后事,她预先料了贾府日后的兴衰,这是只有贾元春才能做到的。除此以外,她还提前预知了贾元春的晋封,这就直接把她指向了贾元春。
类似的证据,小说中还能找到一些。
那么,作者把她们两个关联到一起,到底有什么用意呢?事情还是要说回到“蓬莱”。
秦可卿和贾元春住的地方,脂砚斋为什么一定要将其指向“蓬莱”呢?
其实,这是脂砚斋和作者借用了《邯郸记》的典故,《邯郸记》是作者设计太虚幻境的重要参考,讲的是卢生在梦中经历了虚幻一生的故事。
《红楼梦》中“真”、“假”的文字游戏,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从《邯郸记》中化用来的。
《邯郸记》中的卢生,一开始醉心于功名利禄,来自蓬莱的仙人吕洞宾就给了他一个磁枕,让他睡在枕头上做了一场美梦。梦中的卢生渡过了波澜壮阔的精彩一生,一觉醒来之后,才发现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所以便跟随吕洞宾到蓬莱修行。
按照《邯郸记》中的设定,人世间的繁华都是“假”的,仙境中的蓬莱才是“真”的。这跟《红楼梦》中的设定是完全一致的,《红楼梦》中贾府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太虚幻境才是“真”的。
作者之所以要把贾元春引向太虚幻境,引向蓬莱,就是要告诉我们,贾元春的背后隐藏着“真事”。
03 贾元春的宫廷秘闻作者之所以要把贾元春和秦可卿联系到一起,是因为二人背后所隐藏的是同一个人。
但,秦可卿却是一分为二的,太虚幻境之中的秦可卿,当然是“真”的,她与贾宝玉发生的关系,也应该是作者生活中真实存在的。
而宁国府中的秦可卿就不一样了,因为贾府中发生的事情都是“假”的,其中的故事情节都是对“真事”的隐喻而非描述。
所以,与宁国府秦可卿相关的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而已,仅仅是风月宝鉴正面虚假的故事情节。
然而,这些故事情节却是必不可缺的。
因为我们一开始就说过了,贾元春一入皇宫就杳无音讯,对她的性情、宫闱生活我们一无所知,这是非常不合情理的。
事实上,作者并不是没有写,而是没有明写,原因很简单。
因为贾元春涉及到了宫禁秘闻,作者如果写她的宫闱生活,自然就牵涉到了皇家,在家国一体的帝国时代,无疑就相当于讪谤朝政,这是作者需要极力规避的事情。
小说一开篇,作者就在极力声明,《红楼梦》不敢涉足朝政。
“虽其中大旨谈情,亦不过实录其事,又非假拟妄称,一味淫邀艳约、私订偷盟之可比。因毫不干涉时世,(甲侧:要紧句)方从头至尾抄录回来,问世传奇。”
所以,对于贾元春在宫里的相关情节,作者不敢明写,只能通过对另一个角色的描写为之传影。
也就是说,小说中秦可卿的相关情节,是在为贾元春的宫闱生活传影。
正因为如此,秦可卿身上才会有那么多疑团,以至于很多人认为她具备两重身份:一重是贾蓉的妻子,另一重是某一位皇家女子。
宁国府之所以要隐喻皇宫,其目的也是为此。
只不过,对于秦可卿的相关描写,哪些才是属于贾元春的,需要我们认真的去分辨。
总的来说,那些不合乎贾蓉妻子身份的描写,大概率上其实写的都是贾元春。
小结本文只是根据作者所给出的线索,作出基本的相关推论:
即:秦可卿身上隐藏着双重身份,一重是贾蓉的妻子,另一重写的其实是贾元春。
建立在这里推论的基础之上,我们可以继续发掘更多的问题,比如:
贾元春与皇帝的关系究竟怎样?
贾元春到底有没有生过孩子?
贾元春到底是怎么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