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 年 5 月 8 日凌晨,六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溜进东北民主联军北满军区牡丹江军分区司令部,他们行动极为谨慎,蹑手蹑脚,直扑李荆璞司令员的卧室。
因怕枪声会引来军分区内的其他警卫,这六人并没有开枪,而是手持军刺和匕首。闯进卧室后,听到炕上被窝里传出的鼾声,他们一拥而上,对着被窝疯狂猛刺……
这六名刺客中为首者是警卫排长张德发,其余几人也都是警卫战士。这些本应保卫司令员的警卫员,为何竟做出刺杀之举?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呢?
晚清民国时期,外敌入侵,清朝及民国政府腐败无能,局势动荡不安,全国土匪强盗横行,治安状况极差。1945 年抗日战争胜利后,东北的土匪数量大约有十多万人,占据了北满地区三分之二以上的县城。
这些土匪大多曾效忠伪满洲国和日本侵略者,日本投降后,一部分投靠了国民党,一部分占山为王,比如众人熟知的座山雕。土匪人多枪多,抢占地盘,残害百姓,危害一方。
当时国民党大军还没有开进东北,于是他们极力拉拢土匪,封官许愿,发布委任状,任命土匪为 “司令”“师长” 等,并给钱给枪,强化土匪武装,让土匪为国民党效力,与共产党对抗。
土匪们拿了国民党的好处,不断袭击中国共产党建立的根据地和东北民主联军,形势极为严峻。为巩固党在东北的革命根据地,为革命胜利,消除匪患成为中共中央和东北局的重要任务,轰轰烈烈的东北大剿匪由此拉开帷幕。
提及东北剿匪,大家首先想到的可能是《林海雪原》中的杨子荣。其实,当时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队伍中涌现出许多剿匪英雄,杨子荣只是其中最优秀的代表之一,文章开头提到的李荆璞也是其中一员。
李荆璞于 1908 年出生在黑龙江省宁安县沙兰镇营城子屯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少年时期,他父母双亡,除了给地主种地,农闲时还经常进山打猎。在艰苦的生活磨炼中,他练就了一手百发百中的好枪法和精湛的骑马技术。
18 岁那年,宁安县卧龙屯警察署招聘警察,李荆璞觉得警察能按时领饷钱,社会地位又高,便报名参加。当时仅有五个名额,却有 300 多人报名。在测试射击时,李荆璞在靶场上百发百中;骑马时,他精湛的马术令考官赞叹不已。就这样,李荆璞被录取为警察。
但 “九一八” 事变改变了李荆璞的命运。随着日寇侵略,30 多万东北军要么望风而逃,要么投敌叛国当了伪军,可是有血性的东北儿女不甘被日寇欺凌,纷纷拿起武器奋起反抗。
此时的李荆璞已升任警官,他所在的警察局被纳入伪满洲国警察系统,还派驻了日本指挥官担任副署长。一次,李荆璞与日本指挥官发生冲突,遭到殴打和辱骂。
李荆璞怒不可遏,加上平时就对日本侵略者的行径不满,当场击毙了日本指挥官,随后与几个要好的兄弟抢走警察局里的枪支,拉起了 100 多人的抗日队伍。李荆璞当时打出的旗号是 “平南洋”。
在关内人的地理观念里,日本位于中国以东,所以日本鬼子被关内人称为 “东洋鬼子”。而在关外人即东北人的地理观念中,日本位于东北的东南方向,所以东北人管日本叫 “南洋”,李荆璞的 “平南洋” 就是扫平日本鬼子的意思。
李荆璞拉起队伍举起抗日大旗后,中共满洲省委派出共产党员于洪仁加入他的队伍。平南洋反日游击总队正式成立,李荆璞任队长,于洪仁任副队长,两人相互配合,领导抗日队伍打击日伪军。
1932 年,李荆璞、于洪仁发动突袭,控制了假装抗日的 “救国军” 营部,收缴了全部武器,然后安然撤走。1933 年春,平南洋反日游击总队收到情报,伏击了日伪几辆拉着军装开往沙兰镇的大车,缴获了敌人的武器和军装。不久,李荆璞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34 年 2 月,李荆璞率领平南洋大队在宁安县城东南的天桥岭成功伏击日伪军,消灭 500 多人,沉重打击了日寇和伪满军队的嚣张气焰。经过几年艰苦抗战,李荆璞成为东北反日联合军的主要领导人之一。
党组织先后安排他到苏联莫斯科东方大学和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学习。在党的培养下,李荆璞的军事指挥水平和思想觉悟大幅提高,成为我党我军中一位德才兼备的指战员和政治工作人员。
1945 年 9 月,抗战胜利后的李荆璞奉命返回东北,担任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东北国民军牡丹江军区司令员,负责与苏军进行交接工作。当时国民党大部队尚未来到东北,东北国民军的主要作战任务就是剿匪。
身为东北人的李荆璞当过多年警察,深知土匪对百姓的祸害。若不能消除匪患,就无法得到百姓支持,革命根据地也无法建立。当时牡丹江军区有三个支队一万人,虽比土匪人数少,但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纪律严明的老战士,都明白自己是为百姓打天下,作战勇敢,士气高昂,得到了百姓拥护。
李荆璞当警察时就对土匪的活动非常熟悉,在他的指挥下,牡丹江军区的战士们以摧枯拉朽之势打得土匪抱头鼠窜,一败再败,逃往其他地区。当地百姓生活很快安定下来,积极拥护我党我军,我党在牡丹江一带的根据地迅速得到巩固并不断扩大。
而那些遭受打击的土匪对我军恨之入骨,尤其是对李荆璞,更是发出了悬赏令。1946 年春节,大土匪头目谢文东大摆宴席,宴请各地土匪,当众宣布悬赏 10 万元要杀掉李荆璞。
巨额悬赏在土匪中引发轰动,许多土匪利欲熏心,纷纷参与其中。谢文东是辽宁省宽甸县人,九一八事变后参加抗日队伍,但在 1939 年 3 月叛变投敌当了汉奸,配合日寇杀害抗联战士及其家属,帮助日寇抓捕中国人去当劳工,罪恶滔天。
抗日战争胜利后,谢文东又投靠国民党,担任合江省保安军第二集团支队中将司令官、东北挺进军第十五集团军上将总司令。手下有 4000 多人,是合江地区势力最大的土匪,他们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当地百姓对其恨之入骨。
当时谢文东野心极大,他想先刺杀李荆璞,让东北国民军牡丹江军区陷入混乱,然后联合国民党收编的原伪满军队和各地土匪一起发动暴动。按照谢文东的计划,他亲自率领土匪攻打穆棱,让手下姜左撇子父子攻打东宁等,一举占领牡丹江地区。
1946 年 4 月,牡丹江军区主力部队又调到外地去剿匪,大土匪头目谢文东正是看到牡丹江地区我军兵力较少,想要趁机发动暴动占领牡丹江地区。
谢文东匪帮阴谋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刺杀李荆璞,但李荆璞是东北国民军牡丹江军区司令员,平时外出有警卫员保护,晚上休息在军区大院,而军区大院守备森严,岗哨林立,要刺杀他谈何容易。谢文东对此无可奈何。
谢文东有个手下叫姜左撇子,见谢文东悬赏 10 万,心动不已,他对儿子姜学榕说:“这十万块可是一笔巨款,够我们吃喝半辈子的。咱爷俩可要想办法拿到啊。”
姜学榕也见钱眼开,连声说道:“可不是咋地,咱爷俩要赶快动手,要不然让别人抢了先,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他们爷俩又找了一个叫王小丁(外号王三胖)的土匪当帮手,姜学榕答应王三胖事成之后,二一添作五,分他一半赏金,王三胖满口答应。
但如何实施刺杀阴谋呢?三个土匪头目开始四处活动,打探消息。
东北自清末就陷入混乱局势,兵匪一家,许多土匪之间都有联系。姜学榕通过手下土匪得知东北国民军牡丹江军区警卫队队长张德发也曾经当过土匪,与自己手下是 “老相识”,不禁大喜过望,决定把他作为突破口。
张德发早年间参加过抗联,抗联被打散后他跑到山上当过土匪,后来下山在屯子里参加了保安团给地主老财看家护院,染上了吃喝嫖赌的毛病。抗战胜利后,他离开保安团参加了牡丹江警卫队,因为枪法好,作战勇敢,每次都能顺利完成任务,被提拔为警卫队长,但张德发十分好色,曾因逛窑子被处分,对军队十分不满。
姜学榕通过一些途径得知张德发的这些情况后,开始下套拉拢他。张德发经常偷偷去北街 13 号的一家妓院嫖娼,姜学榕就让一个蒋匪帮的女特务假扮窑姐,一来二去,女特务就勾搭上了张德发。
一次,张德发又去找女特务,二人一番快活之后,女特务便开始拉拢张德发。“张大哥,我想嫁给你,咱俩离开这里吧,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好日子。” 女特务躺在张德发怀里娇滴滴地说道。
张德发叹了口气,说道:“说得容易,没钱咋过好日子。” 女特务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立即说道:“张大哥,你枪法那么好,只要你愿意,小妹儿给你介绍一笔大生意。” 张德发一听,连忙问道:“啥大生意?”
女特务冷冷地说道:“杀掉李荆璞,赏金有 50 根金条!” 张德发一惊,猛地坐起来,吃惊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女特务,而女特务媚眼如丝,挑逗着他。
“张大哥,你当个警卫队长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啊?只要你杀了李荆璞,能得到 50 根金条,50 根金条,你十辈子也挣不上来!” 女特务展开语言攻势,张德发的心理防线一点点被攻陷。就这样,张德发鬼迷心窍见钱眼开,开始准备刺杀李荆璞。
他知道自己虽是警卫排长,但刺杀司令员这种大事自己一人做不了,于是开始物色帮手。他经常请警卫员们下馆子大吃大喝,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试探,有五个人被他拉拢过来。
在张德发许下的重赏之下,这五个人加入了刺杀计划,于是就有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但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们向炕上捅刺的时候,房间内忽然亮起数道手电光,随即响起一阵声音:“不许动,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张德发等人一看,屋内早就站着几个拿着枪的战士,他狗急跳墙,想要从窗户逃走,结果屋外已经站了一排持枪的战士,刺客们被包围了,只好垂头丧气地放下武器。
就在这时,一个大汉从屋顶的暗格中跳了下来,笑着对张德发说:“我等你很久了。” 张德发等人一看,此人正是李荆璞!而刚才就是他发出的打鼾声,引诱张德发等人上当的。
经过突击审讯,张德发老实交代,城中还有三百多土匪集中在一个姓彭的地主大院中,准备明日一早进行暴动。李荆璞当机立断,率领战士们突击地主大院,三百多土匪见被包围大势已去,便缴械投降了,但土匪们不甘失败。
5 月 15 日,匪首姜学榕、王三胖纠集数百名土匪再次发动暴乱,结果被严阵以待的李荆璞轻松击败。姜学榕等人被俘虏。而罪魁祸首谢文东则在当年 11 月被我剿匪部队活捉,经过公审大会后押到烈士墓前跪着枪毙了,牡丹江地区的土匪被基本肃清,李荆璞将军的牡丹江军分区受到了中共中央和东北局的高度赞扬。
那么,李荆璞是怎么发现张德发叛变的呢?原来,早在半个月前,李荆璞在查铺的时候,发现张德发枕头下面有一盒 “金宝” 牌卷烟,这种烟在当时售价要好几块钱一盒,只有有钱人才能买得起,一般老百姓根本买不起。而张德发虽然是警卫队长,但军饷并不高,怎么能抽得起这种昂贵的烟呢?
有着丰富斗争经验的李荆璞立即怀疑张德发有问题。一般来说,一个人忽然开始大手大脚地花钱,那么可以肯定他一定发了一笔大财。经过暗中调查,一个警卫员告诉李荆璞,张德发最近经常请警卫员下馆子,大吃大喝,称兄道弟,非常值得怀疑。
所以李荆璞便派人暗中监视张德发,发现他经常去北街 13 号的一家妓院嫖娼,与一个窑姐打得火热,侦查员们跟踪窑姐,发现她竟然与潜伏在城中的国民党特务有联系。这些情况汇合到一起,李荆璞确定张德发已经被国民党特务收买了。
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李荆璞不动声色,外松内紧,早已部署好了一切,就等着张德发上钩。等叛徒们暴露之后,李荆璞指挥战士们将他们一网打尽!
在东北剿匪战斗中,李荆璞将军目光如炬,明察秋毫,及时发现敌特们的阴谋,指挥若定将其一网打尽,随后又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他土匪全部消灭,为保卫牡丹江军区做出了巨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