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言情故事|声声慢

叶叶就爱看书 2025-01-24 10: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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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宫前夕,嫡母逼我喝下了绝子汤。

我成了傅家替嫡女养育皇子,攀恩固宠的棋子。

人真的挺奇怪的,有的人争了一辈子的富贵,却蓑衣蔽体,草草下葬。

有的人累了白骨坐高台,却芳华早殒,给人做嫁衣。

1.

中宫皇后薨了不过两个月,那宫门还挂着白帛,傅府也还挂着素丧,封我为继后的旨意就下来了。

嫡母嘱咐下去,“把素丧撤了,再挂上红绸,傅家再出我朝第二任皇后,傅家之福矣。”

嫡母说这句话的时候,缓缓看向我,“玉昭,这是我和父亲替你求来的福气,你可得争气点,拴住皇上的心,方是大事。”

我惶惶看向父亲,“父亲,女儿不想嫁,女儿与周誉安是有婚约在身的,这是你定下来的婚事,怎能说作罢就作罢。”

父亲抚着那道旨意,眉目间透过一丝悲怆,从前二姐姐说过,父亲一身清明,从不愿意涉于权政的污旋中不可自拔。

从前我是信的,但是,如今,我不信了,从他看着我那样坚定的目光下,我知道,我已然没了退路。

“玉昭,你长姐没了,璟翊不过才两岁,三位公主也尚且年幼,除了傅家自个人进椒房宫,谁还会厚待云昭这四个孩子的。”

“父亲,那我呢,我不是一个物件,我怎么说嫁就嫁?”

嫡母缓缓道,“玉昭,那是皇宫,是一国之母,是皇后娘娘,即便以后我们见了你,也要行跪拜之礼,何其尊贵,周誉安只是你父亲门下的一个寒门弟子,文儒书生,配得上我们傅家的门槛吗?”

是啊,傅家的门槛的确高,父亲两朝太师,当朝国舅爷,嫡母是淮南王府的郡主,二姐姐嫁的是汴京城手握重权的南安王府世子。

从前父亲把周誉安引到我跟前,只说周誉安文采非凡,虽是寒门,攀了傅家,以后不会让我们过苦日子的,况且,我只是傅家的庶女,我小娘是盐史大人塞给父亲的美人,也不好攀高门正头的娘子。

“我若不嫁呢?”

嫡母笃定,“你会嫁的,傅家满门,一荣皆荣,一损皆损。”

2.

进宫那日,二姐姐站在观礼台下面,听说,从前,二姐姐一向不愿意进宫见长姐,现在,我封后,她作为命妇进宫。

十里红绸,万里和风,也藏不住萧明宸隔着老远看二姐姐的目光,那样的温柔,能捏出水一般。

封后大典,一国之君那样不合时宜的深情,是给一个臣妇,我的嫡二姐姐,我把头扭到一侧,同样隔着老远的周誉安,彼时正中规中矩地低着头,不敢抬目看我一眼。

萧明宸是夜过三更,才进椒房宫的。

他与我离了五步之遥,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许久,才说,“你叫玉昭?”

“臣妾傅玉昭。”

“朕然知道,你是傅玉昭。”

萧明宸似是与我说话,也似是自言自语。

他迈近我,拉过我的手,“没有人教你,新婚夜该当如何?”

我福身,“臣妾,臣妾惶恐,请皇上恕罪。”

萧明宸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我看了许久,我心虚,缓缓抬头,他依旧没有说话,我颔首,上前替他宽了衣带。

萧明宸突然扼住我的手腕,力度不大不小,恰到好处的暧昧。

我抬眸,“皇上?”

萧明宸目光透着一股深不见底的清幽,“都说傅家双生女共用了一张脸,依朕看人,玉昭低着头的模样,与你二姐姐最是相像了。”

“旁人也言,臣妾与二姐姐,有几分相……”

我话没说完,萧明宸横抱我入榻,芙蓉帐内,两影交缠,萧明宸冰凉的指间从我脖子处滑过,落在我的锁骨处,他的动作缓搁一下,深深地吻着我的锁骨,然后,长驱直入。

如果说长姐与二姐姐有哪里不一样,大抵是二姐姐身子弱,那锁骨分明,每每昂起头时,不经意露着半截的锁骨,也是诱人的。

红烛摇曳,我看着身旁睡着的男人,一国之君,熟悉又陌生。

萧明宸与傅家这段姻缘,我大体也是知道一些的。

长姐与二姐姐是双生女,长姐天资聪慧,整个汴京城的贵女放到一块,也不及长姐半分。

至于二姐姐,生来身子就弱,不喜与人深交,用小娘的话,就是靠药吊着的命,富贵不到哪里去。

偏生就是二姐姐这般没有棱角的人,入了萧明宸的眼里,二姐姐十四岁那年,先皇赐婚,把二姐姐赐为太子妃。

可惜,第二年父亲的寿宴上,大雪覆重,长姐沾着雪,呵着热气,颇是热络,“各位夫人小姐,这雪越发下得大了,不如随我回内屋休息,我差人备了花枝,我们去屋里插花。”

旁人总道,长姐性子温和,烹茶插花,绣工画画,无一不精,能跟长姐一起插花,也是一桩美事。

只是,长姐说外殿冷,领着我们进了后院偏房,那房间门一推开,二姐姐与南安王府那个纨绔好色的世子衣不遮体地共卧一榻,那桌面上,还挂着二姐姐那条粉色的心衣,分外的明显。

一位嬷嬷上前替两位盖了被褥,见叫不醒他们,嫡母一盘凉水泼下去,二姐姐惊慌失措,那世子却不屑一顾。

后来小娘就把我连拖带扯的,带回偏院,“玉昭,今天的事,你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出半个字。”

“小娘,你没瞧见吗,二姐姐那样惊慌的神色,她一定是被陷害了,我去替二姐姐向父亲求情。”

我一个十岁的孩童尚且明白,二姐姐哑巴吃了黄莲,父亲活了半辈子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小娘拦住我,“玉昭,不管明昭是不是被陷害的,不管明昭与世子有没有做过失德的事,她与世子肌肤相贴,是事实,你二姐姐还有皇姻在身,这事,你父亲比你更清楚,你就别淌这浑水了。”

“小娘,二姐姐平日里待我们那般的好,我们不能躲起来不替她说话。”

“傅玉昭,记住你的身份,这傅家,小娘都说不了一句话,哪轮到你一个小伢子说话。”

小娘把我跟弟妹一直关在后院,后来的事,父亲也不愿再提,只是,皇诏改了,长姐嫁入东宫,而二姐,嫁给那个纨绔,狂妄的南安王世子。

二姐姐出嫁前夕,我偷偷溜去看二姐姐,她抱着暖炉,坐在贵妃椅上,像一个老病人了。

二姐姐见我来,来了些兴致,“玉昭,这么晚怎没睡。”

“二姐姐,听说做新娘子是姑娘最漂亮的一日,你开心吗?”

二姐姐抚着我的头,像跟我说,也像跟自己说,“美由心生,嫁得良人,才会是最美的新娘子。”

“那二姐姐呢,不喜欢那世子?”

二姐姐苦笑一下,“我这身子向来弱,活至哪一日都不知道,嫁谁不是嫁,倒是我们玉昭,将来啊,玉昭一定要嫁给自己欢喜的人,做个最美的新娘子。”

我撇了撇嘴,“小娘说,我们傅家的姑娘,嫁给谁由不得自己说了算。”

二姐姐捏着我的脸,“小玉昭,二姐姐如果还能活至那日,二姐姐一定替你说好话,一定让你嫁得如意郎君。”

后来啊,二姐姐食言了,也不怨她,谁让我要嫁的,是当今的天子,二姐姐哪里做得了天子的主呢?

嫡母说了,中宫皇后,一定是傅家女,若是我不嫁,就是妹妹嫁,我那妹妹,不过才十三岁,我若是嫁了,小娘得以母凭女贵,弟妹一生也会顺遂。

我进宫前夜,嫡母端了一碗绝子汤给我喝,“玉昭,你跟皇上已经有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了,你不该再育孩儿。”

望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我定定地看着母亲,“母亲就不怕,万一我护不住璟翊,这碗汤药下去,连退路都没有了吗?”

嫡母笃定,“如果你护不住璟翊,你不过是一颗废棋,留之何用?”

嫡母向我迈近,“一碗药,你小娘和弟妹,一生安荣,值得了。”

我没得选择,那碗药下去,我痛了一宿。

倒是这些年,长姐从东宫到椒房宫,一直在拼命生子,生了三个女儿才生下东宫嫡子,二姐姐却身子越发的好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因果有报。

我扯了扯被褥,合上双目,眼角有些泛湿,我这一生,终要与这深宫,相伴一生了。

3.

第二日,我醒来时,萧明宸已经离开椒房宫,满室还弥散着氤氲,还有身上的疼痛,让我隐隐想起昨晚的贪欢,有些像梦一般的不实际。

隔着垂幔,玉绫在外面唤着,“娘娘,要起来梳洗了,各宫小主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我倏然起身,“你怎么不早些叫我。”

“娘娘新喜,又是中宫娘娘,让她们多等一会,都是她们的福气。”玉绫说罢, 尖了尖嗓子,“娘娘如今是皇后娘娘,后宫最尊贵的女子,要用尊称,别在各位小主跟前露了怯。”

我隔着垂幔,冲着玉绫吐个舌头,“婉儿,替我更衣。”

玉绫是长姐的贴身随嫁,那中宫的气焰都有一半长到她身上了,嫡母与她一定有着联系。

婉儿压低嗓子,“娘娘,你别跟玉姑姑置气,你初入宫,很多地方还不熟悉,还得倚仗玉姑姑呢。”

“从前在傅府做低伏小,瞧人脸色,如今进了宫,我还用看一个宫女的脸色?”

“娘娘……”

婉儿的话还没说完,玉绫就自顾自进来了,婉儿下意识往我身后躲一下,就跟从前在傅府,每每瞟见长姐和二姐姐,小娘就让我们退后让步。

玉绫让宫女递上来一套红得惹目的衣服,“婉儿,替娘娘换上这套衣服,今日与各宫小主第一次见面,小主可不得寒碜了,那些小主的出身,怎么也是高门大户,娘娘可不能轻看她们。”

我摸着那件衣裳,极是柔软,果然是好东西,“玉绫,气势不是长在衣服上的,长姐丧期未还没过三个月,我就这般明艳招摇,难免落人闲话,就不必穿这套衣服了。”

“娘娘……”

“婉儿,就听本宫的。”

我虽是对婉儿说,却是看着玉绫,进宫之前,小娘千万叮嘱我,嫡母之所以容得下她在傅家,还生儿育女的,就是她装得无害卑恭,她让我进宫,尽量装得无害些。

可是,小娘怎么就糊涂了,用傅家小妾的作风,是充不了一国之母的,往后想有好日子过,必须得让大家明白,谁才是椒房宫的主子。

玉绫眼巴巴吃了个憋亏,到底是身份上的碾压,不好明里反驳我。

萧明宸的妃嫔不多,露脸的,更不多。

丽妃,都叞的妹妹,从东宫出来的,在嫡姐嫁进东宫的第二年开春,她就以侧妃的身份进了东宫,后来啊,嫡姐接连生了两个女儿,丽妃抢先一步生了东宫长子。

母凭子贵,丽妃压根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就连请安,也懒散得很。

倒是彩福宫这位新人,淮南巡府的嫡长女,是萧明宸继位后,颇得圣宠的,两次承宠,就封了福贵人。

萧明宸说过,福贵人一定是有福之人。

不过是,福贵人身子薄,弱不禁风,从彩福宫到椒房宫,她五步一歇的,这让我想起二姐姐,从前的二姐姐,最严重的时候,怀里抱着药炉醺之。

大家都以为,二姐姐活不久的,二姐姐嫁人后,倒是满脸春风,走起路来,都带风了。

萧明宸赐福字给福贵人,就是希望她多些福气。

婉儿与我唠嗑起这些时,宫女就上来报,“娘娘,福贵人来请安了。”

我放下手中的书卷,“不是说了,不用每日来请安吗,现在天气又冷。”

“娘娘,奴婢看着福贵人也是个实诚的主子,她大概也愿意与你说说话吧。”

“那倒是,快请福贵人进来,婉儿,把碳火点上。”

“娘娘不是不喜欢闻那炭火味吗?”

“屋里不暖起来,福贵人坐不住。”

我说罢,福贵人已然来到身前,下跪施礼了。

福贵人一身素白衣衫,寡淡得有些像庙里的姑子了。

我顺手摘下一支金簪替福贵人插上,“妹妹这般素净,哪里还有一点小主的样子,这宫里,本宫算是看明白了,狗仗人势,妹妹就是喜欢素净,也不得这般寡淡,你这样,让彩福宫下面的宫女,如何自处。”

“娘娘教训得极对。”福贵人瞅了一眼我身上那件天青色的凝丝绸,她摸了一下,“娘娘到底是年轻,这花色穿在身上,就是好看,在这沉寂的宫里,添了生色。”

我捂嘴轻笑,“妹妹与本宫,也差不了三岁,如花的年纪,回头让内务府备上几套鲜嫩衣裳,也好让妹妹添添生色。”

“谢娘娘体恤,不过,臣妾不喜鲜色。”

“福贵人,本宫也是女子,你的眼里是骗不了人,你分明喜欢本宫这身衣裳。”

“那是从前了。”福贵人说罢,娇羞一笑,“从前待字闺中,臣妾的确喜欢天青色的衣裙,不过,皇上更喜欢臣妾素淡一些。”

我怔了下,“妹妹是不是误会了,这宫里,哪位小主说过,皇上喜欢素淡的,并且,本宫也没瞧着,哪位小主,穿得清汤寡水似的。”

福贵人脸上掠过红晕,欲言又止。

我递给福贵人一块芙蓉糕,“看来,妹妹与皇上还有些鲜为人知的趣事?”

“那倒没有。”福贵人抿了抿嘴,“臣妾进宫数月,未曾蒙圣恩,从前也只是远远看过皇上,他那样的高大威严,心中甚悦,可惜,皇上并不喜欢臣妾,直到后来,臣妾带病,在宫中休养那些日,懒于梳扮,那日皇上不知怎的,来到储秀宫,在一众秀女中,皇上第一眼就注意到臣妾了。”

“皇上与臣妾那样的近,他牵着臣妾的手说,一袭轻纱,清新脱俗,淡雅从容,世间难得。”

清新脱俗,淡雅从容?

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对了,是从前先皇把二姐姐赐婚于萧明宸时,这么夸过二姐姐。

我恍惚失笑,福贵人愣忡,“娘娘,臣妾多嘴了,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闷得慌,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别的小主都嫌弃臣妾病恹恹的,怕臣妾过了病气,臣妾无意冒犯娘娘的。”

我握过福贵人的手,“瞧把你紧张的,本宫不过是在想,妹妹待皇上可是一片情深,不过啊,这宫里新人不断,妹妹总不能,一把心思都攀在皇上身上,一点点把从前的自己丢失了。”

福贵人摸了摸小腹,“臣妾若能替皇上生下一儿半女,这世间就有了臣妾与皇上割切不掉的关系,臣妾就心愿足了。”

我有些莫名的失落,宽慰福贵人,“妹妹深得皇恩,怀上龙胎,是早晚的事,得先把身子养好。”

4.

萧明宸并不热衷于后宫缠绵之事,每个月也会来椒房宫两次,偶有一两次,去彩福宫,再者,就是去丽妃那里。

我与萧明宸也极少话,通常是,他在问,我就答,中规中矩,我不爱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也不爱我,或者,他谁都不爱,只爱他自己。

那晚,萧明宸夜半惊梦,他便自顾自起床,走到院子处,我本是想贪睡,假装不知道的,不过,寻思着,夜雪那么重,他若是在我这里得了重风寒,我十张嘴也说不清。

我下了榻,取了披风出去,福身,“皇上,风雪骤起,别着凉了。”

我上前替萧明宸披上披风,萧明宸精明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一副能窥探旁人的心思的模样。

我微微低头,萧明宸浅笑,“听说,白日你把玉绫遣出宫了,玉绫是云昭的心腹,云昭临终把四个孩子托付于她,朕的皇后,可大的架势了,不过进宫一年,就把云昭从前的宫人,一个个遣走了,就连玉绫也不放过。”

我装作可怜的模样,“皇上是兴师问罪,还是舍不得椒房宫的一个宫女?”

萧明宸说的没错,如今的椒房宫,已经没有了长姐的人,因为啊,她们那些人,自恃是老人,又是从傅府出来的,以玉绫为首,瞧不上我,瞧不上也就罢了,她们一个个教唆公主二皇子,说什么他们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男子之类的。

长姐留了三个女儿一位皇子,我既做了他们的继母,自要替他们负责,二姐姐说得对,没有人生下就尊贵,只有自己站得稳,才是活着的根本,玉绫她们张口一个尊贵的,把这些孩子都娇纵得有戾气了。

萧明宸颇有兴趣地看着我,“朕没有那个心思,只是从前觉得,你那么温顺的一个女子,入了宫,手段跟云昭一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怔怔地看着萧明宸,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猜不到,当初二姐姐与沈晖那一出鸳鸯戏水的局,是长姐设计的。

这么一想,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萧明宸那么爱二姐姐,最终却畏流言,畏二姐姐清白之言,宁愿娶长姐。

萧明宸挑眉,盯着我,“怎么,被朕说穿了?也对,都是傅家出来的姑娘,除了明昭一心扑在养病上,没有那些心思,你们傅家的姑娘,哪一个是单纯的。”

我低眸,“皇上也不必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臣妾不过是想把长姐这几个孩子,养得温良一些,玉绫她们,爱公主皇子是正常的,不过啊,就是骄纵了一些,二姐姐说的,有骄必奢,有奢就有狂,有狂就会失了敬畏之心,二姐姐跟臣妾说,南安王府的世子,就是骄奢才狂妄,如今世子被二姐姐调养得有模有样的,臣妾这不是,依着二姐姐的法子,效仿效仿罢了。”

萧明宸脸色有些沉敛,猜不透他的心思,“你与明昭倒是往来得密。”

“臣妾与二姐姐从小感情就好,臣妾在宫里闷,还想向皇上请旨,让二姐姐随意进宫,多陪臣妾说说话。”

“只要明昭愿意进宫,朕随时可以允了你这个请求。”萧明宸忽而揽过我的腰身,把我裹入他的披风,再入他怀,“玉昭,朕怎么觉得,你与旁人不同。”

“臣妾若与旁人一样,如何当得了这皇后娘娘。”

我娇憨而笑,小娘说得对,在男子跟前,时而要低顺一些,撒下娇也是可以,我当然与旁人不同,我心不在萧明宸身上,我志也不在高位,我只想把这条路,走得稳实一点,对得起傅家,也对得起弟妹。

毕竟,我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萧明宸托起我的下巴,与我深深拥吻。

原来,在男欢女爱这种事上,两个各怀心思的人, 也能如鱼得水,我竟不知,我也能活成这般泼皮。

5.

八月,我向来怕热,正在吃着溜过冰的凉瓜,婉儿急急忙跑进来,“娘娘,如意宫出事了,不对,是福贵人出事了。”

我慢悠悠地说,“一会如意宫,一会福贵人,怎么回事?”

“奴婢听说,好像是福贵人给大皇子绣了一件心衣,不知怎的,那件衣服浸了毒,大皇子早几日刚好摔了,胸口有伤,这不,现在伤口溃烂,太医都在如意宫了,皇上已经在如意宫发怒了。”

我捋顺这件事,大皇上子早几日摔伤,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福贵人最疼爱孩子的,她看孩子的眼里,满目皆是爱,并且,早几日,福贵人还给璟翊也送了一件心衣,这一定是误会。

“婉儿,把福贵人送给璟翊的那件心衣一并带上,我们去如意宫。”

好像我已经来晚了,太医跪了一地,丽妃哭哭啼啼,福贵人跪在跟前,而萧明宸龙颜大怒。

我上前福身,“皇上,这其中,一定有误会,福贵人那么善良的人,她自个还是个病人,怎么会让孩子受那样的苦?”

丽妃楚楚可怜地看向我,“娘娘,你没生养过孩子,痛不在你身上,你自然可以说得那样轻巧,我恨不得替我儿受罪。”

萧明宸冷然,“宫中最忌争宠,贬福贵人为常在,禁足于彩福宫,无诏不得出。”

福贵人悲怆,“皇上,臣妾是冤枉的。”

萧明宸瞪着福贵人,“千古往今,没有一个罪人称自己是有罪的,那件心衣浸有白花丹,太医也证明了,你每日服的药中,就有白花丹,证据都摆在这里了,你太让朕失望了。”

福贵人瘫坐在地,在宫女的撑扶下,身子无力,一步半步,离开如意宫,我分明看到,福贵人那点信念,好像就在那一瞬间,掏空了。

萧明宸陪着丽妃,守着大皇子整整一日,不让旁人再过问这件事。

三日后,福贵人的宫女给我送来一支簪子,那是从前我亲手给福贵人戴上的。

我心里一沉,“你家小主为何要把这支簪送回来?”

“小主说,不属于她的东西,再华贵,也是虚的。”

我隐隐觉得不对劲,“快,快回彩福宫。”

果不其然,福小主抹了手腕,那血已经半凝固,她血白无色的脸,还挂着泪痕。

“在这之前,你们小主见过谁?”

“丽妃娘娘来过,奴婢奉茶的时候,听到丽妃娘娘提了一嘴,南安王府的世子夫人,还有,什么清新脱俗,淡雅从容。”

我吃力一笑,笑不由衷,福小主就是一心扑在萧明宸身上,失了心,如今知道自己不过是二姐姐的替身,想到从前那些恩爱全是虚的,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坑吧。

人啊,何必那样较真,死都不怕,为什么不能好好活着。

太医上前说,“娘娘,福小主,有了两个月身子。”

我惊怆,望着福小主的小腹,险些摔了。

宫女连忙解释,“不可能,刘太医分明说,小主身子弱,血气不调,才没来月信的。”

“刘太医吗,刘太医日前已经告老还乡了。”

我眉心紧皱,“胡太医,去再请两位太医来作写证,记录在案,皇上那里,本宫去说就行了。”

“是!”

6.

萧明宸因着福小主怀喜这件事,心中有愧,并没有追责她自狀的事,我也病了几日。

婉儿差人传了消息去南安王府,二姐姐进宫来看我。

我禀退所有人,“二姐姐,替我找到刘太医,可有把握。”

“寻一个人,对南安王府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只是,”二姐姐担忧地看着我,“娘娘,你既想好要做这件事,就不能只靠一个太医的口供。”

谁说二姐姐心思愚钝的,二姐姐分明是一眼就瞧出我的心思了。

“二姐姐,我如果放任这件事不管,以后,怕是后宫不安,不管如何,我得将这几个孩子养育成人,既坐其位,必承其责。”

“我们玉昭,也长大了。”

“当然,如果当初我能护着二姐姐,二姐姐就不会背着那个污名了。”

二姐姐浅笑,“不重要了,玉昭,你跟姐姐说实话,在皇上心里,你跟丽妃,谁的位子重?”

我怔了怔,半晌才扯了些笑意,“当然是我的位子重,丽妃不过是母凭子贵,二姐姐尽管替我把人找到就行了。”

“行,这件事,交给姐姐吧。”

我看着二姐姐,有些心虚,在萧明宸心里,除了他自己,若还要说谁重要,大抵是二姐姐了,因为啊,萧明宸偶尔梦呓,会一口一口明昭地唤着,我想,我得利用二姐姐了。

半个月后,二姐姐传消息来给我,说找到刘太医,并且重刑之下,刘太医已经招供了,是丽妃与他串通了,隐瞒福小主有喜的事,然后出一这局苦肉计。

福小主盛宠不下,丽妃担心福小主生下皇子,匀了她的地位。

我让乳娘把璟翊带到瑶池,让他自己在那里等着乳娘,然后引大皇子去到瑶池,有其母,必有其子。

大皇子把璟翊推进瑶池。

我罚大皇子在瑶池也浸了半个时辰的池水,八岁的男孩,不至于受不了这点惩罚。

在丽妃与萧明宸来势汹汹,想要责罪于我时,我正与二姐姐在品茶。

萧明宸每次见到二姐姐,都能红了双目,果然,得不到的,总是放在心里最软的地方,萧明宸敛了神色,目光不带一丝躲闪的落在二姐姐身上,“明昭,许久不见。”

二姐姐下跪行礼,“臣妇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不必多礼,快起来。”

丽妃往萧明宸身侧站着,隔开了他与二姐姐的视线,“皇上,你要替璟桓作主。”

萧明宸这才回过神来,他清了清嗓子,“皇后,璟桓还是个孩子,你何故这么容不下他?”

“皇上原来说的是这件事啊。”二姐姐抢先说话,“臣妾进宫的时候,路过瑶池,刚好看到两位皇子在那里玩闹,只是,大皇子不知怎的,就把二皇子推进瑶池了,皇后娘娘说,孩子无心,便只是让大皇子承了二皇子的罪,这二皇子现在还后怕着,在屋里躺着呢。”

萧明宸看向丽妃,“当真?”

丽妃突兀地瞪了二姐姐一眼,“皇上,桓儿只是跟皇弟闹着玩。”

我缓缓站立起身,“闹着玩,会说出,天下都他的吗,八岁的孩子,把璟翊推下水,还叫嚣着,他是皇长子,这天下都该是他的,若不是丽妃平日里这般教孩子,孩子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

萧璟宸冷冷地看着丽妃,“璟桓当真说得出这样的话。”

“一定是她们瞎说的。”

二姐姐福身,“巧了,臣妇和臣妇的婢女,都亲耳听到了。”

丽妃撒泼打滚不成,推了二姐姐一把,二姐姐摔到桌角,额头磕了皮,渗着血。

萧明宸却扶了二姐姐一把,怒吼道,“丽妃,这里是后宫,不是你打骂的地方。”

在萧明宸恼怒的时候,我适时把刘太医的证词拿出来,二姐姐顺便道,“皇上若不信,可以让刘太医与丽妃娘娘当面对质的。”

萧明宸是个精明的人,刘太医误诊福小主有喜的事,也许一开始他不放在心上,事情捋顺了,他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弯曲,不过是看在丽妃与他多年的夫妻情份上,还有育有皇长子的份上,没有追究。

但是,如今丽妃连中宫皇子都容不得了,他又如何容得了丽妃呢?

后来啊,丽妃被贬为答应,与大皇子移居行宫,终身不得出。

这些闹剧在宫里,演了一场又一场。

我替二姐姐处理伤口时,二姐姐握紧我的手,“娘娘,这种事,下次就别拖我下水了。”

我心虚,“二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想利用你的,只是……”

二姐姐低了低眸,叹息,“我知道,你不但是天下的皇后,你还是傅家的皇后,只是,这么凉薄的人,你诓得了一次,诓不了第二次,我以后,可能也不进宫了,这条路,你自己走吧。”

“二姐姐,你怨恨我了?”

二姐姐摇了摇头,“这满宫锦荣,我看着碜心,这条路,总归要你自己走的。”

是啊,大不了,我与萧明宸做一对假奉阴违的夫妻,这种事,在傅家,我打小就做着的,又有何难呢?

尾声:

后来,我把所有足月的皇子,公主分养中宫,教他们手足情深,也免了与各自母妃藏着不该有的心思。

每隔三年,就给萧明宸挑几个合心意的姑娘进宫,因着孩子都在我的宫里养着,萧明宸与我颇是亲近,偶尔,他也会与我说几句违心的欢喜话。

我四十五岁那年,萧明宸临终,才下了密诏,璟翊继承大统。

瞧,那么严谨的人,到了临终,都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实实的。

也许,这宫里,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进过他的心,因为啊,他去的时候,手里紧紧握着半块弯月玉玦。

这块玉玦从前我见过,是嫡母替二姐姐在庙里请命时求来的,那块玉玦是一对的,另一块,从前是戴在二姐姐的脖子上的,好像在二姐姐成亲后,就再也没见她戴过了。

我于宫楼,看着满宫的白丧,竟觉得,那样的可悲,我这一生,还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无儿无女,依附在一个不爱的男人身侧,替人做嫁衣,这辈子,我从没替自己活过,这一生却恍恍觉得,已经走到了尽头,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了。

如果重来,我一定不会进宫,也不会喝下那碗绝子汤,聊聊一生,跟椒房宫那棵半死的海棠树一样,吊着一口气,却常年不开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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