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半夏》大结局,不那么团圆的“大团圆”?

舒心酱 2022-12-16 23:22:27

《风吹半夏》大结局,四舍五入全员坐牢的模式,委实有几分“不得往生”之意;

半生峥嵘、半世纠葛悉数飘散在风中,又隐隐有几分随风吹尽大浪淘沙的萧瑟与悲悯;

而自始至终不曾变更的钢三角情比金坚,兜兜转转曲曲折折起起落落恩恩怨怨之后的五人组冰释前嫌,又燃烧着情意和价值的不灭之火。

一,裘毕正vs郭启东:互为倚仗、互为匕首。

未曾撕破脸时、郭启东一度是裘毕正的刀刃,是他锋利的大招。

而一旦裘毕正这刀鞘意图遮挡郭启东的利益锋芒,这匕首就会反向扎进裘毕正的血肉深处。

至亲之人背叛、最见血封喉。

裘毕正时时刻刻精明有所谋求,但又往往因为贪小便宜倒大霉、鼠目寸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屁颠屁颠闻着钱味就来了,啪叽啪叽踩着大坑就摔了。

利益受损时毫不犹豫对付郭启东,危险来临时软硬兼施牺牲郭启东,但新的危机到来之时、面对共同的敌人他和郭启东又依旧能惺惺相惜。

他从不正当途径得来的钱,一分未花、悉数拿给郭启东。

与其说裘毕正是彻头彻尾的“精致利己主义”,不如说他是粗糙又犹豫的半吊子利己主义。

从牛棚里的裘毕正,到最后躺在病床上不能说话只能咿咿呀呀着急表达“阿东啊”的裘毕正,三分精明、三分小人、三分格局眼界受限,三分情谊难割舍。

郭启东则有更明显的寒门气息,如果说伍建设和裘毕正身上有更多上一代的草莽江湖之气,郭启东则带着穷孩子步步算计时时谨慎寸寸攻心的“凤凰男”色彩。

剧作对郭启东的身份家世背景着墨并不多,但角色仿佛自带前传,兼具特色弧光和典型性。

裘毕正一句“阿东啊”,从起于微时的信任,到被挖墙脚的愤怒,到牺牲对方、互撕决裂再到合作被骗,有愧、有恨、有牵挂。

是非恩怨转头空,一句咿咿呀呀呜呜咽咽说不出的“阿东啊”一切尽在不言中。

五人组中的四位在病房里有说有笑有唏嘘,回忆当年去北边的往事,心虚的郭启东一人站在病房外偷听。

墙里的和乐融融、墙外的煎熬寸寸,就如同这些年他们每一次因利益倾轧而抛弃对方时舍弃的情感,也一如十几年岁月患难过巅峰过的情浓。

二,伍建设vs许半夏:无名分但有实质的师徒对调。

故事开始时是伍老大带着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许半夏做生意,故事中途是崛起的新锐许半夏、成为过时老大的核心威胁,故事最后二人和解、无师徒名分却有带领、熏陶之实。

早期带头大哥伍建设是许半夏没有名分的半个师父和领路人,后期许半夏则是伍建设的“无字师”。

许半夏拥抱新时代的眼光和决心,重情义重原则的体面态度,对伍建设都是良性正面影响。

与其说这是后浪将前浪拍死在沙滩上,不如说这是青出于蓝的双向成就。

这两位一个巴掌没能拍死对方,反复争斗之后最终反而成了能肝胆相照的“继承者”。

伍建设很老派,老派的江湖大哥气、老派的绝对信任、老派的“带着一帮小弟小妹做生意分果果”。

如果说裘毕正是分分钟变色龙时时刻刻爱反复横跳、眼皮子浅,那么伍建设则更接近“看人一刀切”模式。

对商业伙伴,他秉持利益原则,不乏老辣又贪婪之色。

但一旦被他纳入朋友、兄弟、战友范畴,就能享受他掏心掏肺的“自己人”待遇。

对战友的儿子,因为和他爸的深刻交情就盲从、盲信(当然也有见钱眼开的贪图)。

对村里人,建桥修路办工厂,在落难之后、依旧能被当地人真心诚意拥戴、敬爱。

他排污作恶对不起远方的村民是真的,他热情仗义有担当、扛得起对得住身边的乡亲们也是真的。

伍建设很有古早乡绅/带头大哥的特色,虽则文化水平和前者不符、处事风格也和后者不同,但他对具体的身边人很是慷慨,对看不见的“远方的人”则时常心狠手辣、有置之死地不闻不问的作孽基色。

更多带着前现代社会的“朋党”色彩,重视个人利益也重视小共同体情分。

他凭远近亲疏来行事,虽行差踏错,但最终能回头,承认自己将钢厂交给许半夏时有所隐瞒,也算是真正看清了标准:善恶对错更重要,而非远近亲疏。

许半夏能比伍建设更通透,重要原因之一或许就在于此。

最终伍建设愿意承担罪责,一个转折点是偶然听见许半夏自剖,这意外听墙角的巧合、手法生硬又刻意,但两位关系变化本质又颇为合理、兼具戏剧起伏,自有“师徒对手以本心相见”的坦荡和传承。

三,许半夏vs赵垒,大风大浪型爱人、患难与共式盟友。

在赵垒和许半夏的感情线启动之前,苏医生一度以“24孝”式追求者面貌出现。

对外、能在医院指点乾坤操刀救人,对内、能做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好菜。

印象最深刻的细节,不是这一桌好菜,反而是他坐在许半夏家门口的楼梯上摘豆角。

“摘豆角”的过程,甚至比“很会做菜”的结果,更有记忆点。

一则前者更日常更生活,二则各路影视剧中会做饭的人太多、天花乱坠冠绝古今都不稀奇,反而是“坐在楼梯上处理菜”这个细节里的平实感,很活。

在许半夏干脆利落拒绝苏医生之时,一度有点遗憾:这多贤惠一男朋友人选啊。

不是一路人是真的,没缘分很可惜也是真的。

直到后来,许半夏和赵垒一同扛过风浪、一同走过最深的低谷与深渊,又一起踏上腾飞漩涡,头破血流矢志无悔,那种“只有你最懂我”的志同道合共振,实在是很水到渠成难以取代。

许半夏和赵垒都是高飞万里、直上云霄、以身饲喂风浪的猛禽,苏医生是温情安详的山中鸟。

视野不同、风景不同,并无高下之分,但有异路之憾。

所幸许半夏是很通透的人,很漂亮贯彻了好好做朋友的温情大气路线。

老苏的弟弟小苏,许半夏重用(当然这不仅仅是人情分,核心原因是小苏的能力和新视角新眼光,但在一开始、门槛是老苏这层托付)。

老苏医院的女同事表示“苏医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许半夏立刻着手上线当红娘,当朋友很够意思。

不扭捏、不贪图、不隔膜,很大气。

许半夏和赵垒的浪漫,“浪”法也都很不寻常。

许半夏告白赵垒,一边在皑皑白雪深山老林中对着电话大喊,另一边真金白银错过不得了内容“啊你说啥信号不好听不清”。

许半夏短暂犹豫过要不要为赵垒洗手作羹汤,但在对方表明态度之后、迅速切换成霸气女老大模式:烫坏一件衬衣算什么?我给你买十件!我给你买一个衬衣厂!

如果说少年人的爱情是欲说还羞的青涩与忐忑,中女的甜蜜和畅快则是天雷勾地火的热烈、暴风雨中的同根同源同心同气,风浪潮头不必步步紧随也依旧是君心知我心。

《风吹半夏》的大结局,从手法上说,将许半夏摘出污染滩涂始作俑者的位置,诸如此类的操作将许半夏从“罪魁”变更为迫不得已的被裹挟的知情人,大大削弱了角色行径中“不得往生”的罪责属性,而故事的结局取向依旧是让她接受审判,这“罪与罚”的微妙倾斜,观感有些不对位。

但故事拍出了时代的浪潮感,更拍出了让人嘴角一勾眼眶一热鼻头一酸的钢三角、五人组。

岁月如惊涛、小小的船里小小的人,唱出了比风浪比大潮更汹涌的长歌。

某些半夜来纠缠的往事、落入不得往生的深渊;

某些后来逐渐湮灭羽化的富贵荣华,在野蛮生长之后又尘归尘土归土。

但奋力游过险滩趟过激流的骨相,风吹不散、岁月侵蚀不去,成为了大大宇宙里的小小回响。

心心念念,朝朝暮暮,如歌如泪如时光里的一味甘苦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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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心酱

简介:翻译、作家,学术派剧评,正能量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