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爱上了穿越女。
甚至要废除后宫，只为她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哪知道，这世上的穿越者多了去了。
不过我还是笑着成全了他，将他们随着一封休夫书一起送到了穿越者居住地。
对外就称皇帝抱恙，命庸亲王萧太傅打理朝政。
反正这前朝后宫，又不是必须得有一个皇上。
1
赵钰带着林清越找上我时，我正在琢磨火药制作的可能性，说来没人敢信，这竟是大理寺少卿年仅八岁的幼子提出来的。
这火药威力堪比一个营的兵士，若真能研究出来，我大魏何愁守不住这太平盛世？
只是其中的剂量尚不好拿捏。
赵钰牵着林清越闯进来：「皇后，朕有事和你说。」
「林姑娘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小娘子，陛下这般岂不是辱了姑娘家声誉？」我目光扫向二人紧扣的手。
「我不是娘娘那般墨守成规，守死规矩的人。」林清越仰着头，一副不惧世俗的模样，「在我这喜欢就是喜欢，旁人非议只是旁人的事，与我何干？」
「大胆，区区臣子之女，也敢顶撞娘娘！」
我抬手制止身旁的内侍，笑了笑：「林姑娘倒是与众不同。」
「皇后，朕今儿来是想求你一件事。」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和赵钰也算相互扶持了许多年。
小时候倒是追着喊姐姐，后来大了，反倒不服我，从没这般和我说过话。
见我不语，他继续道：「朕想让你好好教一教清越宫中事务和规矩。」
我扬着的嘴角平了些。
「陛下是想让林姑娘进宫？按林尚书的官职，给林姑娘一个妃位倒是也不打紧。
「只是从前进宫的也不妨有高门贵女，位份都是一点一点升上来的。
「若在林姑娘这开了先河，难免会引起前朝不忿，后宫怨怼。」
赵钰支支吾吾半天，最终只扔下了一句：「你先教着，朕自有打算。」
2
虽说不喜林清越的态度，但赵钰好不容易有个可心的人，我自然不能驳了他面子，只得让身边的女使带下去好好安顿。
宫里有太多的事务需要去整理，每到夏日，我都能被一屋子的账本淹没。
偏偏林清越还将我长乐宫闹得鸡飞狗跳。
起初是教规矩的教引嬷嬷过来告状，说是清晨去请林姑娘被赶到了门外，自知不配教导，愿请辞离宫为太后守陵。
后是我身边的大宫女如清，说带林姑娘算账理事时，嫌弃我分配的例银过少，苛刻宫人。
我还从中听到了一句颇为有意思的话。
如清说：「那林小姐太不知天高地厚，奴婢说她不明这外面行情，她竟然说是娘娘您苛刻爱财。」
「说等，等她掌管了后宫必定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
「说的好像如今咱们这些人在娘娘手底下，过了什么苦日子似的。」
我忍不住笑出声：「她真这么说的？」
「娘娘您还笑！她都这般说您了，您就不生气？」
我无所谓地道：「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你家娘娘我若真的较起真来，那才是自降身份呢。」
其实陛下和尚书家长女打得火热的消息，早就报到了我的案前。
这林家长女是尚书家原配的孩子，原配早逝继室进门后，就成了眼中钉，后来见尚书不甚在意，便以身弱的理由将小姑娘送到了道观养病。
几岁的小姑娘，直到及笄才被家里想起来接回。
据打探的消息，小姑娘被一群道姑养得洒脱淡然的很。
直到回了林家才性情大变。
不仅出口成章，留下许多名诗受人追捧，还喜欢女扮男装初入烟花场所，结交了一堆爱慕自己的‘好友’。
旁人不明所以，我却知道这林家小姐怕是已经被换了壳子。
只是没想到林清越的心思这般野，把主意打到了后宫来。
后宫这块地方，看似四脚朝天围得严实，实则稍有风吹草动便是人尽皆知。
不过几日，林清越的事就已闹得满朝堂皆知。
不少和林尚书的作对的官员，都趁此来挤兑了他一番。
「听说林小姐在皇后娘娘那学着宫务呢，看来不日便有喜事登门了啊，恭喜恭喜啊林大人。」
「这林小姐还未入宫，便已惹得陛下倾心，费心安排，若是入了宫怕是更不一样了。」
说这话的，是家里有女儿在宫为嫔的吏部侍郎。
还有纯粹恶心林尚书的萧太傅：「听说林小姐的心气高着呢，想着进了宫之后从娘娘手里面接手宫务呢。」
林尚书一天的脸色从红到紫，又由青到白，竟是没停下过。
一回家，便派了夫人进宫。
3
正听着内侍打探来的消息，宫人急匆匆地走进来报：「娘娘，阖宫的娘娘们都跪在了宫门口，说有事求见娘娘。」
「妹妹们这是何意啊？」
瞧着众位妃嫔皆是素衣长发，我不由得眉心一跳。
自从皇帝继任后，无论是心仪过的，还是因着身份地位迎进来的，加起来怎么也有数十位，能凑个全乎过来就说明出了什么动了她们所有人利益的大事。
下一瞬，跪在前头的淑妃就讲出了缘由：「皇上下旨，命臣妾等出宫再嫁。娘娘，臣妾家里教导臣妾要从一而终，如今这般就是逼臣妾，逼臣妾……求娘娘劝劝皇上吧！」
我的心沉进了谷底。
淑妃未说，我却是知道赵钰应当还有下半截旨意。
废除荣月荣氏后位。
去御书房时，赵钰正在磨墨，一边浓情蜜意地瞧着林清越写诗。
看到我，赵钰少有的多出丝拘谨：「阿姊。」
我有些怔然，这个称呼自从赵钰长大后，我便再也没听到过了。
看着这个我从小养到大的少年，我询问：「求陛下解个惑，臣妾与后宫姐妹们可是犯了什么错？」
赵钰心虚地错开目光：「并未。」
「那陛下这番作为，可想过臣妾们会面临什么？」
「强扭的瓜不甜，真心相爱的人是容不得第三个人存在的，何况偌大一个后宫？」林清越一脸春风得意，「娘娘何必为难皇上。」
「阿姊，朕从前为了朝廷，为了天下娶了很多人。」赵钰顿了顿，才说，「如今朕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心悦之人，我不想委屈她，我想为自己活一回。」
我气笑了，重复刚才的话问：「陛下可想过臣妾等被休后的日子？」
「臣妾是皇后，诸位妹妹是妃嫔，天子妻妾，谁敢再娶？
「出了这道宫门，便是只有一条死路！」
赵钰抬头，眼中闪过惊讶。
林清越在旁道：「你们这些人也太过古板了，不过是休弃而已，至于要死吗？」
「阿姊放心，朕将她们送回去后，会派人同他们家里人一一说清楚，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的。」
「你就这般喜欢她？」我看着赵钰问。
赵钰道：「阿姊，清越她和你们这些世家女不同，她性子豪爽不拘一格。」
「她多才多艺，随口便能道出其他人一辈子都追赶不上的名句，还会做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她说过，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从未遇到过这般爱我的人。」
4
我一言难尽地看着赵钰，心想你要是知道自己已经和十八个穿越女说过这番话，还会这般吗？
突然有些后悔当年同老皇帝打的赌，将自己卖给这么一个蠢货。
我转身离开，一边吩咐如清：「陛下抱恙，派人送去广源寺养病。」
「再派如雨她们几个去安抚下淑妃她们，跟她们说，好好待在宫里，其他的有我在。」
「另外，召庸亲王和萧太傅去御书房，就说本宫有要事与他们相商。」
「哦对了。」走到宫门口，我顿了顿，转身看着里面还没反应过来的两人，「陛下既离不开林姑娘，便将林姑娘也带去吧，正好成全了他们双宿双飞的心愿。」
5
赵钰和林清越出宫时，我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看到我，赵钰连忙道：「阿姊，阿姊我错了，你别这样对我，我从小到大没有亲人，我只有你啊阿姊！」
我心中忍不住发涩，赵钰从小到大就只会这一招。
先帝走得早，赵钰登基那年才八岁，我虽比他大，但也还是个未及笄的姑娘。
有次发烧，不停地喊着父皇母后，等他醒过来后紧紧抱着我，眼眶泛红：「阿姊，我只有你了。」
我何尝不是只有他呢？
穿越者刚出现时，也是因着这招，我不知道吃过多少暗亏算计。
看着才十八的少年郎，我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那般聪慧通透的小人儿会长成如今这般模样？
我想不明白，却也不敢再看赵钰的样子，只将一封签了我与众妃嫔名字的休书放进他怀里。「你既说要与林清越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便给你这份自由。」
林清越愤愤地看着我：「你绑架圣上，其罪当诛，真当满朝文武都是傻子不成？」
「好啊，那我就等着满朝文武来和我算账。」我笑着挥手，看着赵钰和林清越的马车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6
事实并未如林清越所料。
第二日，满朝文武大员包括林清越他爹林尚书在内，无一不在正常上值。
莫说找茬算账了，两人的名字都没提起来过。
林清越只想着赵钰是九五之尊，却从未打听过他是如何坐稳这个位置的，也未打听我荣月是如何坐上的皇后位子。
古板无趣的世家女，呵。
当初先帝自知病重撑不了多少时日，知我自幼得祖父也就是教导过他的老太师真传，又游历四方，曾与我打下一赌。
小太子带兵杀敌，敌国破则赢，敌国留一池，则输。
赌注是我这个人。
当时小太子七岁。
老皇帝喊来他，一副哄骗小孩子的模样说着：「谨儿喜不喜欢月姐姐啊？」
赵钰想了想答：「月姐姐懂得好多，儿臣问什么姐姐都能说上来，还给儿臣讲了好多游记呢，儿臣从前从未听过。」
老皇帝哈哈大笑，抱着赵钰说：「这样好不好，你与威远将军去一趟青州，回来我们就将姐姐带进宫里陪你好不好？」
赵钰想了想说：「好。」
我不敢想一个小孩子到了战场是什么情形。
到出兵那日，看着赵钰小小的身子却穿着重重的盔甲，我还是忍不住了。
我找到老皇帝说我答应了，我愿意进宫辅佐太子。
直到后来祖父跟我说：「先帝那个黑心肝的，这哪是在哄骗小太子，分明是在给你挖坑呢。」
没错，我就是被坑进皇宫的。
但心甘情愿。
我自幼和祖父去看山川河流，黎民百姓，一心追求太平盛世。
我爹娘兄长都死于战乱。
我想看到这天下再没有为一块饼子，与狗争食的事。
再没有人为了一筐盐巴，卖女为奴，典妻当子。
也不会有人拖着残肢躺在雪地，尸坑，被蛆虫啃咬至死。
入宫为后，教导帝王，是我一展抱负的绝佳机会。
7
十三那年我盖着红盖头，凤冠霞帔，成了小太子的童养媳。
当时先帝已是强弩之末，只来得及告诉我们哪些人可堪大用，便驾鹤西去。
没过多久，我祖父也紧随其后。
自此，我和赵钰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当时状况四面楚歌，我们没时间处理朝堂上的混乱，就只能暴力镇压。
好在先帝早已将兵权掌握，并托付给了一腔热血忠勇爱国的傅大将军。
有他在，我们又动手快。
满朝文武，世家贵族倒真被我们硬生生撕出了口子。
只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镇压官员容易，如何掌握却是难题。
